凌矜言单手擒住何妈妈双手的各半拉手指,却另她动弹不得,何妈妈面上大惊,呼道:“老葛,快来救我!”
葛大娘抡起地上的一条板凳就向凌矜言后背砸来,凌矜言巧妙地一避,板凳的力道全数招呼在了何妈妈身上,木屑四溅。
“哎哟,你这臭婆娘,你往哪打呀?”
“管好你的臭嘴,是你让老娘救你来的。”
“你这是来救人吗,你是想害老娘的命啊。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不就是看上个月夫人多给了我一匹衣料,心里便不舒坦了。可咱们现在是在为夫人办差事,你若拎不清轻重,就别怪老娘我不念旧交情了。”
“嗨哟,你个恶婆娘,还血口喷人了,夫人一向最公正,总是看着你可怜,才想着补偿下你,你倒生出许多花花肠子来了。”
“你这恶妇,说谁可怜呢,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何妈妈撸着衣袖就向葛大娘扑来,两个肥壮的身体扭打在一起,不时响起响亮的巴掌声,也分不清是谁的脸上被招呼上了,只见两人都是鬓发散乱。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凌绮蔓气得脸色煞白,尖利的声音震得屋梁都抖了一抖,“枉费用我母亲那样看重你们,你们两个却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这些年是白养你们了。”
葛、冯二人赶紧住了手,各自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液血沫子。
“是老奴愚钝了,请小姐恕罪,老奴这就去办好差事,再任由小姐责罚。”
葛、冯二人也不等凌绮蔓应声,将散在额前的乱发往后一抹,又恶狠狠地向着凌矜言而来。
凌矜言正跷着腿坐在椅子上品茶,笑眯眯地看着葛、冯二人,“二位不继续啦?我这盏茶还没喝完,还没看尽兴呢。”
“你这死丫头,看老娘撕碎了你。”何妈妈又撸起了衣袖,却暗地里向后退了一小步,让葛大娘冲在了前面,葛大娘肥厚的手掌带起阵恶风向着凌矜言拍来。
“等等,你回头看看你后面!”
凌矜言做出一个暂停的动作,高声向葛大娘喊道。葛大娘亦听话地回过头,只见何妈妈还停在原地,葛大娘瞬间就垮了脸。
何妈妈脸色也不好看,扭扭捏捏地走到与葛大娘并排的位置,“哎哟,我这脚刚才一下就抽了筋,当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你放心,等回去以后,我一定请夫人放你到乡下养老。”葛大娘冷冷说完便拎拳向凌矜言砸去,似乎要把所有的气都洒在凌矜言身上。
何妈妈听着这话浑身一震,若真回了乡下这辈子还有什么活头,她偷眼看了看凌绮蔓,见她整个眼神都胶在葛大娘身上,便也慌忙加入了打斗。
凌矜言的体格还比较弱,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跟这两人硬碰,好在身体异常灵活,只轻松躲避着每一次攻击。葛、冯二人招招都用尽了全力,全冲着凌矜言要害处而来,可凌矜言滑得像条小鱼,她们两人连边儿也没碰上,倒把自己弄得气喘嘘嘘。
葛、冯二人虽然不甚和睦,可到底相处了几十年,也十分有默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葛大娘继续纠缠着凌矜言,何妈妈转身向着月芽奔去。
凌矜言见此面色一紧,一个仰身避开葛大娘的重拳,未作停顿便向着何妈妈冲去。何妈妈已在月芽跟前,咬着牙挥拳照着月芽心口砸来,看样子是用尽了全力。月芽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吓得呆在原地闭紧了双眼。
疼痛并没如预期那样落在身上,月芽好奇地睁开眼,面色大惊,眼泪顿时就滚了出来。凌矜言正挡在她跟前,用单薄的身躯接住了何妈妈的拳头,此时她身形微晃,双手死死地将何妈妈的拳头按在自己身上。
“小姐,”月芽哭喊着扶住凌矜言的手臂,又见凌矜言嘴角挂了血丝,眼泪淌得更厉害了,“小姐你怎么样,你受伤了?”
凌矜言面无表情地看了月芽一眼,“忘了我说的话吗?”
月芽慌忙抹掉眼泪,哽咽着道:“月芽没忘,小姐最见不得人掉眼泪,若是心里觉得委屈,就要自己去找回公正。”
月芽说完便与凌矜言并排站在一起,想了想又弯腰捡了段凳子腿握在手里,朝着跟前的葛大娘和何妈妈怒目而视。葛、何二人从未遇到过主子替侍从挨打的情况,两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当下还有些微愣。
“若你们直接冲着我来,即使伤在你们手上,我也只当自己技不如人。可你们想要伤我身边人,我凌矜言跟你们至死不休。”
凌矜言的声音如隆冬里的寒冰,听得凌绮蔓一边的人心脏都缩在了一起。
“就先从你开始了!”凌矜言唇角噙着丝嗜血的笑容,仿佛是从地狱来的勾魂者。
“啊,我的手!”何妈妈痛苦地嚎叫起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凌矜言闪到了她身后,她的两条胳膊被凌矜言自手肘处折断了,随着她在地上翻滚的身躯,两条胳膊呈怪异的姿势拖在身体两侧。
葛大娘满脸恐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她顾不得还在地上翻滚的何妈妈,步履凌乱地向后退了几步,将凌绮蔓护在身后,舌头打结一样说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还徒手折……折断了她的胳膊,你……你是不是大小姐。”
凌矜言慢慢向着葛大娘走近,邪魅地勾着唇角,“我是凌矜言,这……是因为我的身体里住着一只鬼魂啊。”
“啊……”凌绮蔓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耳朵尖声叫了起来,“葛大娘你快拦住她,翠果,你们几个赶快扶我离开呀。”
葛大娘脸色煞白,咬着牙应道,“好,这里交给老奴,翠果,你们快带小姐走。”
“何妈妈,我们腿软,走不了啊。”翠果跟几个丫环抱在一起,带着哭腔说道。
何妈妈的舌头似乎有些不利索,语气生硬的吼着:“没用的东西,要……是小姐吓出个好歹来,看二夫人不废了你们。赶紧扶着小姐离开,不然你们想在这里被怪物吃掉啊。”
几个丫环一听到这里,赶紧连滚带爬地挪到凌绮蔓身旁,也顾不得主仆之分了,扯拽着她的衣裳就往外拖。
“小姐,你睁开眼睛走啊,要是跌倒了,我们几个可能没力气爬起来了。”翠果看着紧闭双眼的凌绮蔓,带着哭腔央求着。
“她变样子了没有,是不是变得很恐怖?我不要,我不要睁眼,你们快带我离开。”
凌矜言停下步子,抱着双手看着那一群人拉扯着向门边慢慢晃去。
“小姐,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快到门口了。”
翠果和几个丫环看着破败的门槛,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脚下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凌矜言冷冷地笑了起来,“想走,我同意了吗?”同时,她将藏在手中的一颗石子向那扇破木门弹去,木门吱呀一声把脸上洋溢着胜利之光的凌绮蔓一群人关在了门槛里面。
“啊……啊……”一阵错乱的鬼哭狼嚎之后,翠果和几个丫环丢下凌绮蔓,争抢着朝木门爬去,可所有人都挤在门前,任凭几双手怎么拔拉,木门也未打开。
葛大娘看了眼瘫软在地上的凌绮蔓,脸上青白交加,努力压着声音不发抖,故作凶狠地道:“凌矜言,你这废物,你还想在这院子里翻了天不成。管你是人还是鬼,识相的就快给我滚,要不然……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凌矜言眨着一双水灵的眼睛,无辜道:“我要是滚了,凌府又让谁去嫁给凶残的将军,让你家小姐去吗,不怕将军喝干她的血?”这几日,凌矜言了解了一些君漠璃的情况,知道伏丘国的百姓对他敬重有加,却也畏惧非常。说他是孤命煞星,还喜饮人血。青檬仅仅是与他相恋便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更传闻他性情暴戾,若是未经他允许擅自接近他的人,定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那你好生给我待着,不要出来兴风作浪,不然二夫人定要你好看。”
凌矜言咯咯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就像山涧的清泉一样,可是在葛大娘听来,这笑声却像是一道道催命符击在她心上。
“是每隔两天只给我一个馊馒头,还是要我在隆冬里只着单衣在雪地里光脚行走,或者是你们这些恶仆的拳脚相向,还有她凌绮蔓浸了辣椒水的长鞭?”凌矜言又慢慢向葛大娘逼近,“便是兴风作浪又如何,欺我之人我必十倍还之。我已警告过你们,你们还敢闯入我的浅水居,我便杀了你们,为凌矜言报仇。”
葛大娘一步步向后退着,直到耳边听到一声尖叫,她一低头才发现踩到了凌绮蔓的手指,脚下是再退不得了,“你……你敢,你敢动我们小姐一根头发丝,二夫人会要了你的命,还有……还有你父亲,你不怕连累你父亲吗?”
“你们这么些人来这里,原本不也是想要我的命吗?更且,我一缕孤魂,哪还有放不下的人?”
葛大娘想要逃跑,可看着伏在地上面无血色的凌绮蔓她又犹豫了,她没有婚嫁,凌绮蔓是她看着出生长大的,自心底里,她把凌绮蔓当作女儿一样疼爱。
“你……你……老娘跟你拼了。”
葛大娘操起藏在袖里的短刀,鼓起一口气向凌矜言刺去,凌矜言从容地避开,顺势一脚踹在葛大娘膝盖弯处。
“哎哟!”葛大娘以极为不雅的姿势趴在地上,“你个没人教养的死丫头,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把你留下来,你还敢偷袭老娘,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葛大娘嘴里叫骂着想要挣扎起身,凌矜言照着她的头面上重重踢了过来,“我的命是父母给的,轮不到你来做主。以往被你们打骂了不少,我至多当作我比你们弱,奈何不了你们。可你一再侮没伤害我身边的人,你不可原谅!”
寒光一闪,凌矜言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
葛大娘哆嗦起来,“你……你别吓唬老娘,老娘手里也是有人命的。你那该打短命的爹娘都奈何不了我,你能把我怎么样。”
“啊,我的耳朵,”葛大娘看着掉在地上的半块耳朵,愣了半响才捂着血淋淋的半张脸嘶声嚎叫起来。
凌矜言蹲下身,把匕首在葛大娘胸襟上蹭了蹭,葛大娘还维持着痛叫的姿势,可大张的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凌矜言专注地看着匕首喃喃说道,“这匕首的质量真是不行,就割了一块耳朵便沾了血迹。”“刚才你有提到我父母,跟我说说看,当年的事是怎么回事,我母亲为什么会被人抓走?”凌矜言转头看着葛大娘,平静的眸子下酝酿着不可预测的风暴,“我只听真话,”她强调道。
“我……我不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葛大娘避开凌矜言的目光,慌张地垂下头,“啊……我的手,我的手……”葛大娘痛呼着在地上打滚,又慌忙去地上揽被凌矜言斩断的四截手指。
如此血腥的场面,凌绮蔓被吓得面无人色,她身边几个胆小的丫环早已昏死过去。
月芽也是脸色灰白,她迟疑了半响,仍慢慢走到凌矜言身边低声道,“小姐,算了,放了她们吧!”
“月芽,这才是真正的我,嗜血、残忍,你害怕了吗?”
“不,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月芽的小姐。”月芽握着手中的半条板凳腿挺了挺胸脯,“小姐你做什么月芽都跟着你。”
凌矜言笑着回过头,用匕首在葛大娘喉咙处比划着,“当年的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可以慢慢查出来。从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可以肯定,你跟我父母亲有仇。若你执意不肯说,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为我父母亲报仇。”
“快,你们快把门撞开,莫要生出事来,”老夫人焦急的声音自门外传了来,她一听翠柳说倚兰院的人闯入了浅水居便着急赶来。
凌矜言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只差一点,只再吓一吓葛大娘,定能问出些当年的事情来。凌矜言是个理智的人,她没有真想要杀葛大娘,必竟人命关天,她还太弱,不想再次跌入孤立的绝境。
“是祖母,祖母来了,”凌绮蔓大喜,跌跌撞撞地向门边爬去,高声叫道,“祖母救命,快救我啊,凌矜言她疯了,她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