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元这番话说完语气中压制不住的怒气,以及有些扭曲的表情。让还想着劝说一下的人,都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包括常娟在内所有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子元如此盛怒的表情。
听到李子元话里面的怒气,曾生最终还是辩解了一下:“支队长,我今天是在有些问题上处理有些不妥。但我没有保存实力,更没有见死不救。我也算是你的老部下,我曾生什么时候怕过上战场?”
“接到命令,我正准备去王家沟的时候,山上困守的日伪军突然突围。我总不能将这股日伪军,都放到西边战场去吧。等我这边解决完了,你们那边已经结束战斗。枪声都已经落了下来,我去不去增援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还有,李支队长,我的县大队你也清楚。这次按照军分区的命令,兵员都优先补充给你们。我的县大队到现在还没有完整整编,新兵的数量还没有达到编制。就算到位的新兵,一半人都没有枪,大部分的人都还没有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这次解决了王家沟的日伪军,武器上的缺口还是很大。让这样的部队,去与日伪军主力抗衡那就是让他们去送死。他们都还是新兵,你真的忍心让他们一次打干净拉倒?而且李支队长,我也不赞同你的这种打法。”
“之前的那些苦战,是为了救援和保卫总部机关,咱们一个完整的建制营都拼光了。剩下的这点人,连充当两支新组建部队骨干都不够。在这么死打硬拼下去,整个壶北县东部山区,还能有多少青壮年够往里面填进去的?”
“前次作战返回壶北东部山区后,你去学习和调走了无所谓。可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么多的父母、妻子,向我要儿子和丈夫。那几场苦战过后,整个壶北东部山区,几乎是村村戴孝,你让我怎么去想?”
“我说话你也许不信,可你问问刘书记还有常县长是不是这样?我们都是军事干部,带着部下上战场这是责无旁贷,可咱们不能总是这么一次次的拼光。每一次战斗结束,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胜利,还有那些孤儿寡母的眼泪,失去儿子老人的哭声。”
“前次带队返回壶北东部山区休整,面对着那些找我来要儿子、丈夫的孤儿寡妇、老人哭声,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每次一闭眼睛,就看到那些家属伤心欲绝的面容,耳边响起那些家属凄惨的哭声。”
“别人为咱们打的那些仗叫好,认为李支队长善于啃硬骨头、敢打别人不敢打的硬仗。可谁知道那些孤儿寡妇的眼泪,谁知道把最后一个儿子送上战场,失去儿子后老子、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酸?”
“咱们为什么每次都要死打硬拼,不能想想办法减少咱们的损失?我的县大队情况我知道,让他们去与日军主力作战,那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只要能不让他们白白的牺牲,我这个做大队长的,你骂我没有大局观也好,上军事法庭也好,我都也认了。”
说完这番话之后,眼睛通红的曾生低下了头,对着边上的马永成道:“老马,送我去军分区吧。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自己都要去负责。我只求你们一件事,在他们完成全部训练之前,别让他们在打咱们夏季反扫荡作战时侯的那种仗。”
曾生的解释,李子元摇了摇头道:“我承认你的理由,还是有一定观点的。但这并不足以成为,你违抗命令的理由。你的县大队现在配属我指挥,我的命令你必须要执行。有困难可以提,但对作战命令阳奉阴违是绝对不允许的。”
“我虽然现在不是你们的直接上级,但我的部队还是一直都驻扎在壶北境内整训。你们部队的实际情况,我会比你知道和掌握的少?我会不会派你们这支部队,去承担主要任务你也清楚。”
“让一支没有装备齐全、完成训练的地方武装,去承担主力才应该承担的作战任务,你曾生看错了我李子元。我这个人毛病虽多,但那一次让兄弟们白白送死过?你曾生还自认为我的老部下,我平时就那么带兵打仗的?”
“还有,你是在糊弄我还是在糊弄你自己。就那么几个日伪军,用你们县大队全部在这里才能彻底解决?你是太高看日军了,还是太过于瞧不起自己了?有些东西,你自己心里面很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
“你这个大队长不能在当了,八路军里面不需要你这样没有承担的干部。至于其他的问题到了军分区,看分区首长最后怎么决定处理你。也许你考虑的东西有道理,但是你考虑的这些东西,纵使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都会让你的战友在战场上付出更大的代价。”
李子元摆了摆手,转过头对马永成道:“给他将绳子松开,你跑一趟将他送到军分区。如果他路上逃跑,你也不用开枪制止就让他跑。如果他真的那样,那就说明我彻底的看错了人。还有,到了分区你先把他交给眼下在分区的政委。”
交待完马永成这番话之后,李子元转过头不在看那边的曾生。而对于李子元的交待,马永成略微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李子元的用意。不管怎么生气,但从根子上李子元还是想要保曾生的。
虽说这个家伙避而不战,影响了李子元的整个部署,但至少目前还没有造成太严重的损失。他这种做法是要严惩,但李子元还是希望他不要受到太过于严厉的处罚,至少把他的命保住。
领会了李子元的意图,马永成微微点了点头。他也没有带上别人,就带着自己的警卫员,还有一个通讯员押着曾生前往军分区司令部。看着马永成一行人的背影,李子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边马永成前脚刚走,那边打扫战场的何三亮带着缴获的大批战利品也赶到。不过除了缴获的轻重武器,以及临时充当力工的大批伪军俘虏之外。何三亮还带来了两个意外的战利品,两个人真正的日军俘虏。
见到李子元,何三亮指了指两个日军俘虏道:“这两个家伙很是狡猾,见到情况不妙,脸上抹了血躺在日军尸体堆里面装死。结果被咱们打扫战场的战士,给硬生生的踩了出来。不过咱们没有人懂得日语,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干什么的。”
听完何三亮的汇报,李子元走到两个俘虏之前仔细看了看,这两个脸上一脸青涩表情的日军士兵。转过头对何三亮道:“这两个肯定是新兵,这脸上的胎毛还没有褪尽呢。行啊,不管新兵还是老兵,现在都是咱们的俘虏了。”
“告诉部队严格执行俘虏政策,等找到军分区司令部后,将这两个家伙统统都上交。带着这两个家伙,总归还是累赘。还有想办法搞两件衣服,把他们的鬼子皮给换下来,省的到时候在误会。”
交待完何三亮,李子元又转过头对常娟道:“常县长,麻烦你发动一下群众,把王家沟据点的日军工事给拆了。实在要是嫌费力气的话,那就放上一把火烧掉。还有县大队,我暂时交给你和老刘了。他们缺的武器,我会按照缺口留下的。”
听完李子元的话,常娟点了点头的同时,又有些疑惑的道:“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这次作战计划,到这里不是已经算是完成了吗?你们是不是也该休整一下,让部队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对于常娟的询问,李子元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又看了看周围的群山,才抻了一个长长的懒腰道:“我也想休息,可惜眼下不到时候。这个时候平川正空虚,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说到这里,李子元指了指蹲了一地,像是一堆窝窝头一样的伪军俘虏,对着常娟道:“这些伪军暂时先不能释放,我将县大队给你留下看守这些伪军。等到这次战斗全部结束之后,这些伪军在处理掉。”
“一会老刘带着我们从东林口战场,俘虏的几十名伪军也会送过来。这些伪军一定要看住了,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最关键的是,你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这批俘虏里面给我争取一批人。不过老兵油子,我是一个不要的。还有那几个炮兵,绝对一个都不能放。”
交待了常娟对这些俘虏严密看守后,李子元将缴获的武器也留下了一半,让常娟带人立即坚壁起来。自己则带着部队,用日军用来牵引步兵炮的骡子,将那门九二步兵炮拽上。向着硚口据点,快速的赶了过去。
等到李子元赶到硚口据点的之后,李子元没有搭理已经在硚口外围等着他的贺会章。自己立即指挥部队展开,对硚口据点实施包围之后,李子元甚至连喊话都懒得喊,用一枚九二步兵炮弹准确的敲掉了一个火力点。
原本见到这些土八路冲过来,这些伪军还打算利用据点内的坚固工事,以及八路军缺乏攻坚武器的特点死守待援。但没有想到这股土八路居然有炮不说,而且还上来就是用炮轰。在见到固守一个碉堡的一个班,连同碉堡一起上天之后,这些伪军彻底的失去了顽抗下去的意志。
其实早在王家沟方向的枪声落下,留守在硚口的一个伪军小队,就知道那边的事情不妙。在看到八路那边黑洞洞的炮口之后,这些伪军更是心惊胆颤。如果不是一个伪军小队长,死活不肯缴枪,这些伪军早就主动投降了。
对于刚开始还有些强横的伪军,李子元自然不会客气。一炮下去直接将一个碉堡炸上天之后,之前那个还要顽抗的伪军小队长老实了。第一个将自己的晋造驳壳枪丢到地下,举起手走出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