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事先被女儿司马萍叮嘱过,知道不能在司马铎面前争辩逞强,所以司马铎一脚踢去的时候,她硬生生受了这一脚,并顺势大哭起来,跪爬在地上。
司马铎还有些不解恨,又是一脚往柳姨娘身上踢去。司马萍在一旁跪着,索性豁出去了,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柳姨娘,司马铎这一脚便踢在了司马萍身上。
恼恨柳姨娘也就罢了,司马萍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女儿,司马铎见状,慌忙住了脚,收了力道,却也踢中了司马萍。
疼也不算疼。可司马萍一把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跪在地上磕头说:“爹爹息怒,姨娘她虽然口无遮拦,却也是无心之失,还请爹爹恕罪!”
司马铎哼了一声,背过手去,皱眉看着司马萍说:“你姨娘这般不守规矩,叫我怎能忍她?萍儿好歹是相府千金,何必为她求情?”
“爹爹,”司马萍故意装作疼痛难忍的样子,捂着腰眼流着眼泪对司马铎说,“姨娘虽是奴才,但毕竟是女儿生母,女儿岂能不为姨娘求情?二姐姐今日昏倒,也是为了林姨娘啊!”
司马铎听到司马萍如此说,心里的怒气便消了些许。毕竟是自家女儿,又与此事无关,跪地求情也是为了孝道,让司马铎如何忍心骂她?
方芙娘见此情形,叹了口气,也上前求情道:“相爷暂且息怒。二丫头那里我刚刚吩咐府里的郎中去看过,今日昏倒只是一时激动堵住了心脉,此时已无大碍。相爷方才与二丫头一同用了晚膳,自然是知道的。您又何必和一个姨娘计较,反倒跌了自家身份。”
司马铎叹了口气,脸上虽还仍有怒色,但已经平静了许多。司马萍见状,忙哭着又说:“爹爹,姨娘说到底也只是无心之失。谁不知道二姐姐她是爹爹心尖尖上的肉,若早知道二姐姐身子如此不济,纵然给姨娘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啊!”
一旁方芙娘此时又凑上前说:“相爷,柳姨娘她也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加害,您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况且二丫头她一片孝心可怜可敬,这三丫头她一心为柳姨娘求情,可见也是个孝顺的。她们姐妹虽然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但平日里也常到我面前尽孝。相爷既然心疼茹儿,也心疼心疼萍儿吧……”
“是啊,爹爹!”司马萍哭着跪爬过去,一把搂住司马铎的腿说,“二姐姐她好奇柳姨娘身世,今日逼得紧,姨娘这才失口说了出来。若认真论起来,也是二姐姐她心系生母的缘故,并非全是姨娘的过儿。爹爹怜惜二姐姐,也多少怜惜萍儿几分吧!”
说着,司马萍便满心委屈,跪在地上嚎啕痛哭,柳姨娘也哭个不住。
方芙娘在一旁,顿时觉得她们母女二人十分可怜,忙也跟着劝道:“相爷,到底二丫头也没当真有什么不适,相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又何必跟一个姨娘一般见识?”
司马铎刚才心疼司马茹身子,这才暴怒赶来,如今听了妻子这句劝,想起方才所为,也觉得确实十分不妥。他又看了看司马萍,见她脸上满是泪痕,手还扶着腰眼,看起来楚楚可怜,不由得有些愧疚。
“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去吧。”司马铎叹口气,冲着柳姨娘摆了摆手说,“日后切记谨遵为妇之道,莫惹口舌是非。再有这等过失,我定不会饶你。”
司马萍和柳姨娘低头谢过,两人互相搀扶着这就退了下去。
出了方芙娘的院子,柳姨娘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一哽一哽的说:“这可怎么好?方才相爷那般大怒,岂不是要糟?我日后还能服侍相爷吗?”
一旁的司马萍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姨娘您真是拎不清,方才这事已经过去,相爷也绝无可能再追究。不仅如此,女儿还敢说,不出三日,相爷一定会赏赐女儿安抚女儿,姨娘就等着看吧。”
“真的?”柳姨娘是因为生了司马萍才从通房丫环成了姨娘的,所以向来对这个女儿极为信任,视她为福星。如今见女儿这样说,她顿时面露喜色。
“自然是真的,姨娘只管放心就是。”司马萍说到此处,脸上突然晦暗起来,咬牙说道,“二姐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竟跑来向你打听起林姨娘的事了!姨娘你也甚是糊涂,怎么就着了她的道儿,失口竟说了出去?”
柳姨娘闻言煞是惊讶,她满心还以为今儿这事是意外,一点儿都没往此处想。于是她赶忙拉着司马萍问道:“三小姐所说可是真的?那二小姐今日是有意激我?故意使我说出林姨娘的身世?”
司马萍冷笑着说:“芷儿并非嫡出,与二姐姐又不是一母所生,她怎会无端关心起芷儿来了?无非是想要激怒姨娘,诓姨娘说出林姨娘的身世罢了。”
柳姨娘想起今日这事,的确是有些蹊跷,气得恨恨地跺脚说道:“我道她明明在我身后,如何就赶上来了,原来是故意害我!只是她主意打得不错,可惜我到底是三少爷的亲娘,身边又有三小姐你助阵,就算她这般算计我,相爷到底也未把我怎样!”
“姨娘怎么这般糊涂?”司马萍皱眉说道,“就是因为姨娘你膝下有子,就算当真犯了错儿,看在芷儿的面上,也多半不会将你撵出府去,所以你才会在二姐姐面前口无遮拦、胡说八道起来。二姐姐知你的性子,因此才寻上你。否则这院中上了年纪的婆子也不少,为何偏偏找上姨娘?”
柳姨娘听到此处,方才恍然大悟,惊呼道:“原来竟是如此!那二小姐她、她竟然藏着这等心思……”
“虽不是针对姨娘,只是让你我二人平白受了一番折磨,着实可恨!”司马萍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咬着牙冷笑说,“依我看,如今将那林姨娘身世传开了也好。让这些小丫头们都知道二姐姐是从什么人肚子里出来的!”
“对对!”柳姨娘闻言露出一丝笑意,忙凑到司马萍身边说,“若论起身份,姨娘要比那林姨娘要高出许多!那二小姐也比不上我的萍儿金贵!”
“姨娘住口!”司马萍闻言皱了皱眉,训斥道,“怎么胡乱叫起我的闺名来了?我可是相府千金,这司马府的正经主子,就算是姨娘,也得尊称我一句‘三小姐’!”
“好好好,你看姨娘这张嘴,就是老跟不上趟儿……”柳姨娘被亲生女儿这样说也不生气,赔笑着说,“三小姐莫恼,姨娘以后都听你的,再不惹今天的事儿了……”
“你知道就好。”司马萍说罢,也不理柳姨娘,只管往她与司马芷共住的芷香院走去。
她此时身上被司马铎踢到的地方早就已经不疼,但心里却止不住的憋着一股气。方才夫人方芙娘说,司马铎回来第一件事便是陪着司马茹用晚膳,司马萍想起这个,心里便恨得牙痒痒。
若是嫡女司马莲得宠,司马萍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些。只是司马茹和她一般都是庶女,怎么偏偏骑到她头上?
要知道司马铎从来没和司马萍单独用过晚膳,偶尔一同用膳,也是因为晚上留宿在柳姨娘处,来不及传膳而已。一样的庶女,论身份她还比司马茹高贵些,凭什么呢?
偏心偏心,心偏到这种地步,怎么想都让人不甘心!
过了两日,司马铎觉得多少有几分对不住司马萍,便吩咐底下人从仓库里选了几样东西,给司马萍送去了。
东西送到芷香院,司马萍面容温和的笑着谢过,还给了那些下人们赏钱。她身边的大丫鬟双儿翻看了一下,只见有一套金镶碧玺的头面首饰,还有几匹时兴颜色的绫罗,这可把双儿欢喜得了不得。
双儿拿着那些东西,喜滋滋的凑到司马萍眼前说:“小姐快看!这些金贵物事可都是逢年过节夫人那里才有的啊!如今相爷巴巴的给小姐送了过来,可见相爷也还是宠爱小姐的!”
司马萍正坐在那里让小丫头伺候着梳妆,闻言“啪”的一声把插梳摔在桌上,吓得那小丫头一哆嗦。
双儿猛地吓了一跳,见司马萍脸上丝毫未见喜悦神色,顿时明白了什么,讪讪的住了口。司马萍皱了皱眉,瞪着一双杏眼说:“二姐姐那里寻常所得之物都比这些东西要好些,我得了这些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双儿吓得身子一缩,忙将那些东西收了下去。司马萍拿起那插梳对着铜镜比了一会,又觉得心里烦躁得紧,脸上露出了仇恨的神情。
都是那个司马茹!论身份,论容貌,司马萍自认为都不会输给司马茹,凭什么就是争不过她,凭什么?
心里暗骂了几句,司马萍看向铜镜,慢慢将脸上那仇恨神情收敛了回去。她还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摆出相府千金的风范,去嫡母那里好生亲近亲近。毕竟相爷宠爱的不是她,嫡姐司马莲对她总是不喜,她能牢牢抓住的,就只有嫡母方芙娘了……
这件小小风波就这样过去,而司马茹安排两个丫鬟去伺候林姨娘的事情则渐渐在府内传开,引发了一场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