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醒来,司马茹猛地一震,第一反应是查看自己的衣服,待发现衣衫完好,这才松了口气。
环顾四周,司马茹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狭窄的屋内,观屋中摆设似是柴房。一阵寒气袭来,司马茹猛一哆嗦,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披着的暖袄已消失不见,而自己的双手早已被反绑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司马茹努力回忆着。自己在元宵灯会上与赵亭相遇,牵着手儿说了几句话,然后时候不早,自己狠心离开,结果一转身就……
那几个人的模样司马茹并无什么印象,看起来都像是痞子混混一流,绝无结怨的可能。细想一番,能使出这般下作手段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事到如今,司马茹反倒镇定了下来。
寒风中静等片刻,门轻轻的开了。一个女子手持灯烛,慢慢向司马茹走来。
微微眯起眼睛向上看去,司马茹果然看见了司马萍那张充满愤恨的脸。顿了一顿,她不由得摇了摇头,笑出了声。
“此时此刻,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司马萍咬着牙冷笑道,“难道你就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司马茹又是一笑,仰头望着司马萍说道,“难道你敢杀了我?”
“你……”司马萍双眸中火光迸现,光看神色,简直恨不得吃了司马茹!
司马茹冷笑一声,微微摇头,心里头对这个妹妹不禁感到可怜又可笑,她忍不住叹息说道:“可笑!你被那朱晟浩坑骗毁了终身,不去恨他,反来害我作甚?如今落到如此田地,岂不是你自己作的?”
听了这话,司马萍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顿了片刻,司马萍蹲下身,莹莹烛光照着她们姐妹。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司马茹容颜,摇了摇手中烛火,满怀着恶意说道:“我虽不能杀你,但我能毁了你!若是你没了这张脸蛋,我看你怎么勾引王爷!”
说罢,那烛火便往司马茹脸上靠了过来。
疯了!这丫头真是疯了!司马茹此时倒还真有几分怕,不过她马上镇定下来,定定看着司马萍双眸说道:“若你当真这么做,那宋珲能饶了你?”
司马萍猛地顿住了。
“我、我此时怀着身孕……”司马萍手指茫然抚上小腹,嘴上却倔强说道,“他如今尚无子嗣,我这胎……”
“呵,你与他之前倒也打了几个照面,他可是那种会在意子嗣之人?”司马茹又是摇头一笑,“他姬妾众多,为何无子?宋家老夫人极重嫡庶,正室夫人不是嫡女尚且不要,宋家又怎么会让小妾先诞下庶子?司马萍,若你并非相府千金,腹中这胎恐怕早就一碗药落去了罢!”
司马萍闻言,脸色更僵,眉间更青了起来,咬着牙,只恨恨看着司马茹。突然,她缓缓起身,扬声大笑了起来。
司马茹微微皱眉,心下防备。
这笑声乍听无妨,细听却渗人的很,笑声在屋内不断回荡着,说不出其中有多少怨,有多少恨。司马萍就这般大笑着,泪却颓然落了下来。
“姐姐!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司马萍指着司马茹骂道,“自小你就是如此,明明穿的用的,哪一样都越了庶女的限,偏偏爹爹就是这般宠你,骂都不舍骂一句!这府中嫡子嫡女我不及也就罢了,一般都是庶女,论出身你反不及我,为何爹爹偏疼于你?为何?”
司马茹静静瞧着她,并不作声。
“那些倒也罢了!”司马萍仰头悲泣道,“我只盼着我能挣得一个好夫君!疼我爱我,比爹爹千百倍的宠我!可是那又如何呢?没错,我是以庶女之身肖想王爷?可那又错了吗?”
微微皱眉,司马茹缓缓别过脸去。
“做什么?看着我,看着我!”司马萍颓然跪在地上,将那蜡烛放在地上,怔怔地抬头看着司马茹,轻声问道,“二姐姐,你可还记得十二岁时那年,过年时爹爹叫人给我们几个女儿都做了几样首饰?你可还记得?”
司马萍十二岁那年?司马茹轻咬下唇回想起来,可是重生一次,那时未免太过久远,她实在是想不起来。
看到司马茹神情,司马萍猛地又冷笑起来,一把掐住司马茹手臂说道:“看吧!你想不起来了!来,让我说给你听……那时打好了首饰,爹爹先遣人将首饰拿与你挑了,然后又送与大姐姐挑了,剩下的才送到我这里!”
司马萍这么一说,司马茹倒是想起来了,当年她十三岁时,的确有一年司马铎遣人为她们三姐妹做了首饰。不过那又如何?司马茹看着益趋疯狂的司马萍,实在想不通这有何关系。
“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司马萍红了眼珠,狠狠瞪着司马茹说道,“除夕那日,府中大开家宴。我虽不喜戴你们挑剩下的东西,但也还是梳妆打扮了去。但我却瞧见在你头上有一支碧血梅花簪,一见难忘,恨不得将它夺过来!可我却没有想到,却没有想到……”
看着司马萍一脸疯狂神色,司马茹眉头皱得更紧,周身感到一阵的寒意。
“可是后来怎么样呢?你还记得吗?”司马萍哈哈大笑起来,恶狠狠看着司马茹说道,“你对大姐姐说并不喜欢这支簪子,是爹爹硬塞给你的,就和大姐姐换了她头上那支珍珠簪!那支珍珠簪说来普通,府中并不罕见,可你竟就这样干脆的换了!后来我姨娘见我喜欢,去求大姐姐要了来,可我却实在爱不起来!凭什么你弃之若履的东西,我要看做宝贝,凭什么?”
疯了疯了,这丫头真是疯了!司马茹如今实在有点搞不懂她。一样米养百样人,若是大家喜欢的都一样,那这世间岂不是太单调了吗?她喜欢梅花簪,自己喜欢珍珠簪,这又怎的惹到她了?
突然,司马萍脸上泪珠猛然落下,她就这样带着哭腔吼道:“一支簪子,若是你瞧不上的东西,我也可以忍痛将它丢了去!可王爷他、王爷他并不是一支簪子啊!”
心中猛地一惊,司马茹似乎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王爷明明对你倾心,你却视而不见?为什么王妃之位近在咫尺,你却拒之不受?”司马萍狠狠掐住司马茹双臂,愤恨问道,“为什么你放着王爷不要,却和那乞丐私定终身?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此时的司马萍,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双手指甲陷进了司马茹肉里。司马茹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想必已经被掐出了血痕。可此时此刻,司马茹真是顾不得那些疼痛,她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又觉得司马萍实在太蠢。
“我为什么非要爱王爷?”司马茹嘴角带着笑,皱眉看着司马萍冷冷说道,“王爷又为什么要爱你?”
听了这句话,司马萍愣怔在那里,缓缓瘫坐在地上。
司马茹还想在说些什么,可看着这样的司马萍,却也只能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尽管再无情也罢,再恶毒也罢,她这个三妹妹,到底还是对王爷动了真情的。只可惜她是如此的自私,仅仅为了这丝爱慕,害了生母,害了姐姐,害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而自己最终,竟被自己深深爱慕的人给害了……
因果循环,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一种报应。说来痛快,想来悲怆。
“呵、呵呵……”司马萍掩住面目,突然又冷笑起来,声音渗人至极,只听她恶毒的说道,“爱与不爱,如今都无用了。待宋珲今夜回来,明日,你就与我一般困在这宋府之中,寄人篱下,遭人嫌恶,这一生,都毁了……”
司马茹闻言,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为什么、为什么到如今你还能笑得出来?”司马萍猛地睁大眼睛。
“我为什么笑?我笑你蠢!”司马茹摇头看着司马萍说道,“别忘了,你我俱是相府千金。你之所以只是个妾室,不过因为你失德在先,爹爹丢了脸面,这才不愿为你周旋。但若是我,那可就不同了……”
司马萍怔怔看着司马茹,恍然明白了什么。
“且不说那宋珲对我垂涎已久,若我对他好言几句,他定会事事听我的。”司马茹笑道,“就说爹爹那边,你也知道他视我为掌上明珠,这宋府正室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思及此处,司马萍脸色一白,嘴唇颤抖了两下,死死盯住了司马茹!
但司马萍尚存一丝理智,颤抖着嘴唇说道:“不可能!你早已和那小乞丐两情相投,怎么会……”
“呵……”司马茹又冷笑一声,冷冷地扫了司马萍一眼说道,“妹妹,你总不会当真以为我爱慕那小乞丐?我不过是与他顽顽,顺便打发掉王爷便是。以我庶女之身,若是嫁到王府也未必能有好结果。但虽如此,我也不至会倾慕一个乞丐罢!”
司马萍猛地倒吸一口气……
司马茹说得没错,若是她出事,就算生米煮成熟饭无法可想,但司马铎起码可以为她挣得正室之位。到时候自己依旧身为小妾,岂不是屈居司马茹之下?
非但如此,宋府极重嫡庶,司马萍来到宋府后这数月也深有感触。若司马茹成了正室又有意整治自己,那还不是任人拿捏?
手指轻轻抚上小腹,司马萍猛地看向司马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