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二人真是贼盗,那如何处置了司马茹,都可以远走高飞。可这二人都只是市井混混,虽说平日里无所不为,但也都还有亲眷在此处。虽说司马萍出价优厚,让他们一时迷了心窍,但此时听司马茹说罢,细想起来,可不是这个理儿?
司马茹见状,便又说道:“哥哥们想必并未从那丫头手中拿到钱财。她并不敢亲自处置我,这才借你们的手。可你们二人就算被她杀了,只要随便寻一处枯井丢进去,便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待处置了妹妹,那丫头又岂会容你们活着?”
那两个歹人就算再胆大也罢,都还是怕死的。此刻全都变了脸色,慌张起来。
“两位哥哥,我想要活命,你们也想要活命。”司马茹沉声说道,“我这头上还有一支珠花,耳边戴的是赤金镶珠的坠子,腕上指上还有两件,虽不算什么,合起来倒也值几百两银子。哥哥们若是喜欢,尽管拿去。总归不过为了钱财,何必为此丢了性命?”
司马茹这般一说,两个歹人都有些松动。只是那黑壮大汉倒也有些谨慎,瞧着司马茹问道:“若是放了你,你说出我们怎么办?”
“我这样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身子虽未被玷辱,但被歹人劫走,难道是值得张扬之事?”司马茹朗声说道,“两位哥哥放心,为了女儿名声,爹爹他也不敢追究下去。我司马家只管寻那宋珲算账罢了。可若是两位哥哥伤了我辱了我,恐怕我司马家哪怕掘地三尺,都会找出哥哥们的踪迹!”
说到最后,司马茹故意微微扬声,力图压制他们。那黑壮大汉额上青筋直跳,跺了跺脚说:“咱们走!”
说罢,那大汉有些粗暴的将司马茹身上首饰摘了个干净揣在怀里,同那矮胖汉子一同,两人三两步就跑没了影踪。
司马茹松了口气,顿时感到冰凉的地面透出丝丝寒气。她便蜷缩着身子,默默的不断告诉自己,会有人来救她,绝对会的……
想起脱险之时种种情状,司马茹只觉得短短一夜倒好似重生了一次!她在司马芸的搀扶下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感觉自己被冻僵了的身体缓了过来。
此刻的司马茹,只想狠狠教训那个宋珲!至于司马萍,她倒不是不恨,只是恐怕没人比司马茹更了解宋珲的性子。前世,宋珲就是个不管不顾的主儿,那司马萍三番两次坏了宋珲的好事,如今又惹了祸事上门,那宋珲,能放过她这个三妹妹吗?
司马萍千算万算,恐怕就算漏了这一步。她的夫君,她腹中孩儿的爹,恐怕她从来没想过去了解他是一个什么人。
想到此处,司马茹倒有些解气,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微笑。
宋府,柴房内。
“人呢?”宋珲进得屋内,见柴房内无人,大失所望,便转头看向了司马萍。
司马萍本来已安排好了人手,等那两个混混完事回来后,就赶快将他们解决,然后只说二人劫走了司马茹未曾来过宋府就可以了。但她未想到那两个混混一去不归,宋珲急于得到司马茹,反倒提前回来。
在外头敷衍半天,宋珲只是不甘心,非要入柴房查看,司马萍心中忐忑不安,便只有在他身旁赔笑说道:“爷,再等等。或许等会儿人就回来了……”
“再等?再等就天亮了!”宋珲急于做成好事,在柴房内不耐烦的来回走动,不断舔着嘴唇,看起来很是焦躁。
看着他这般模样,司马萍心中更恨。这司马茹不但勾走了王爷,就连这历经花丛的色鬼宋珲,都对她念念不忘,也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术!想到此处司马萍更觉得自己方才的决定极是正确,若让司马茹当真也嫁给宋珲,哪怕同是做妾,恐怕自己还是要矮她一头!
不过,待会儿那两人上门要钱,到底要如何敷衍过去?司马萍正想着该如何弥补,却见宋珲突然顿住了身形,愣在了那里。
屋内两个丫鬟点着灯,照得还算明亮,因此那柴垛之下一点微光便格外的显眼。
“这是什么?”宋珲有些奇怪,便命令一旁丫鬟说,“去给我捡起来!”
那丫鬟听命,去拾起那物件,见是个梅花攒珠步摇,便双手递到宋珲面前。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女人带的物件。”宋珲拿着那步摇瞧了瞧,略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转头猛地给了司马萍一掌!
宋珲虽然好色,但一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这一掌打下去,司马萍的脸便肿了半边。司马萍万没想到宋珲会突然打她,整个人被打得甩在一旁。
“好你个小贱人!竟敢欺瞒于我!”宋珲一把抓住司马萍的头发,左右开弓打得她头上簪饰纷纷掉落,口中气恼不已的说道,“你说那两人并未将司马茹送至此处,那这簪子是怎么来的?”
打完了,宋珲人仍不解气,猛朝司马萍腹部踢了一脚!
两边丫鬟们见此情形,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司马萍被打得两耳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疼,心知自己已经面目全非。而方才那一脚宋珲也全未收敛力道,腹中一阵剧痛,疼得司马萍眼前一黑,差点便晕了过去。
勉强自己伸手在腿上摸了一把,入眼便是殷红的鲜血。司马萍知道,自己腹中孩儿已经保不住了!
吐出一口血水,司马萍面容狰狞的笑了。她恶狠狠的看着面前这个她深深痛恨的男人,一个字一口血水的说道:“你这个无耻下作之人!空长着一张人面,却是畜生不如!就你还想玷辱我那二姐姐,呸!”
宋珲刚刚踢了她一脚,发泄出去,这才想起爹爹叮嘱过自己要保住司马萍腹中孩儿。他正有点后悔,却听司马萍这个小贱妇非但不悔改,反倒骂起他这个夫君了!
自小儿从未受过这等辱骂,更何况这小贱妇如今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妾室而已,宋珲又怎能忍得?这一夜兴奋失望过后,宋珲本就心内焦躁,如今更是一点就着,又怎么能压得住火气?他红着眼冲上前去,一掌把司马萍扇在地上,猛往司马萍腹部和头踢了几脚。
边踢打着,宋珲还止不住的辱骂:“你这小贱妇!真是雄心豹子胆,竟然敢骂起爷来了?爷是你这小贱妇能骂得的吗?看我打死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宋珲踢着打着,渐渐司马萍就不动了。一旁的两个丫鬟都是宋珲的通房,刚开始看着司马萍被打心中还暗暗高兴,但随后见情形越来越不对,又想起司马萍毕竟是相府千金,都有些害怕起来。两个丫鬟大着胆子一边一个拉住宋珲,一边劝道:“爷且息怒,莫和司马姨娘生这般闲气。司马姨娘纵然万般不是,到底还是相府里头出来的……”
宋珲打得尚未解气,正要挣开丫鬟继续打,听了这句倒有些清醒过来了。他忙收了手,看着自己衣服上沾的血迹厌恶地皱了皱眉,随后看向了地上的司马萍。
谁知不看便罢,这一看,还真把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给吓着了。
只见司马萍脸上被打得青紫看不清面貌,嘴角淌血,下头更是一片血肉模糊,脸上睁着一双合不拢的眼睛,显然已昏死过去。
不对!这小贱妇貌似没了呼吸,难道是……
宋珲见了司马萍一身惨烈模样,此时才开始害怕。他不敢自己上前,催着一旁丫鬟说道:“快去看看,这小贱妇死了没?”
那丫鬟闻言惊得一跳,上前去摸了摸司马萍脉搏,又探了探司马萍鼻息,顿时吓得整个人坐倒在地上,颤声道:“爷……司马姨娘她、她没气了……”
什么?宋珲听罢,这才想起爹爹叮嘱,想起司马萍到底是相府千金,想起司马铎那张肃然可怕的脸。他顿时冷汗直落,身子哆嗦了一下。
不怕不怕,自己的姐姐是贵妃,爹爹又只有他一个儿子,祖母那么疼爱,这打死的又只是他的妾室,绝对不会有事的!宋珲想起这些,倒镇定了下来,抹了抹头上的汗。他转头颤声吩咐那两个丫鬟说:“你们随我去后院角门,将这个小贱妇处置掉再说!快!”
那两个丫鬟又能如何,心中忙不迭的叫苦,口中却也只得应下。
此时司马芸虽已寻到司马茹,但却只是忙着将此事报与爹爹司马铎知道,庄云归不得他的信儿,至今还和几个丫鬟仆从守在宋府角门。正觉微有些起风略感寒冷之际,庄云归发现角门开了!
待看清了角门内抬出了什么,庄云归瞳孔猛地收缩,惊得倒退了半步!
宋府门前,对峙仍在继续,司马铎只是要派人进去搜这宋府,那宋大老爷又怎么肯让?二人据理力争眼看就要搬出皇上,却有人急忙跑过来在司马铎耳边耳语。
司马铎一听找到了司马茹,一直吊着的心顿时放了下去,只觉得忍不住要喜悦掉泪。只是此时他又意识到,自己正在宋府门外与宋大老爷对峙,这司马茹却不是在宋府之内寻到的,如今要如何收场?
正在为难,却见对面同样有一个小厮凑在宋大老爷身畔耳语。宋大老爷听罢,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一双眼睛恍惚不定,方才明明还满是一副有理不怕的模样,此时却一脸掩饰不住的心虚紧张。
混迹官场许久,司马铎最会看人神色,如今见宋大老爷如此,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