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呼啸的声音,众人望去,只见上游的河水铺啸而来,掀起数米高,千钧一发。而灌木丛里情况不明,已无退处。
瞬息之间,河水倾至,像一张巨口,要将众人吞下肚子。
楮言拉着若舞,一飞而上,有惊无险的避过,然而轻功不足、退避稍慢的人已被河水卷走。有人从上流堵住了河堤,又顷刻决堤,才会有如此急势的水流。
两人居高而望,约有五六十人正朝这边赶来。为首之人是位老者,手持拐杖,若舞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是西镜的人”若舞神情凝重,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只是这些人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河水一倾而过,河滩显露出来,楮言与若舞立于巨石之上,众人才缓过神后方又冲出一群人,被杀个措手不及。
“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你多加小心”握着若舞的手紧了紧,飞身而出,周旋其中。
若舞看向那老者,针芒骤显,杀意起。
“长信老祖,你屡次挑衅示杀,我岂会再留你肆意之机”若舞冷眸寒齿,迫力外放逼近长信老祖。
信毒的目光不屑,老者的声音:“西镜的人有仇必报,是你得罪在先,就得自食其果”
长信老祖抢先出手,他的招式强劲而有力,稍有不慎便处危险之中,面对长信老祖的强势逼人,若舞见招拆招。本是行云流水的招式,在若舞的掌控中,变得有些局促。
长信老祖早知若舞运物控人已炉火纯青,此次又岂会自露空门。那拐杖在两人之间划动,携气带力,周旋之下,已过了数招。
西镜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他们都是江湖上的高手个个狠辣,杀人无数又都有独门绝技,不易对付。楮言周旋在近十人之间,虽游刃有余,要一时脱身就不容易了。千面子轻功至乘,倒也有惊无险。
没想到长信老祖老当益壮,内力纯厚,招招不落,与若舞交手这么久也未处于下风,持平衡之势。若舞已没了耐心,招式变动,身子后掠又一个纵跃,携带强劲的内力,银光逼人,长信老祖不得已下连退几步。
趁此良机,若舞连挥几掌,以手为爪拐杖被吸入掌中,又将之按在地上,一气呵成不过眨眼之间。长信老祖只觉虎口麻痛,手一软被迫松开了兵器。
若舞冷笑一声,被夺了护身之物,就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长信老祖目光一闪,橘皮的脸上皱纹横生以至一时分不清他此时的神情是忌惮还是得意。
若舞眼眸一跳,下意识想扔掉手上的拐杖,却晚了一步,只觉眼前银光一闪,拐杖的虎口喷出一张密网。
“捆仙网”若舞眼眸一震,躲避不及,被密网罩住挣脱不开。
“若舞”楮言大吃一惊,分散之际被人从背后砍下一刀,血痕即现。
楮言面上一沉,眼神微凌,手中的软剑幻化无数,有人的手被生生的削了下来。被迫下,众人连连后退。
此时整个河滩上尸体横陈,连河中的水也被染成了红色,各方都死伤一半。
长信老祖来到若舞身旁,诡谲一笑:“世上再锋利的刀剑都砍不断的捆仙网,你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挣脱不了”
若舞目似寒星,她越用力捆仙网收的越紧,难道她真要死在这一群亡命之徒手中。长信老祖皱了皱眉头,点住了若舞的穴道。
“长信老祖,你若敢伤害她,楮羽山庄不会善罢甘休”楮言收了剑,严正而冷肃。
“楮庄主说这话就不怕被至尊知道,为了一个女人弃正义,山庄声名于不顾,这可不是楮庄主的一贯作风”长信老祖丝毫不受威胁。
楮言似若未闻,心里只担忧若舞的安危,见楮言袖口微动,长信老祖忙道:“楮庄主是要拼个鱼死网破吗?”
楮言眼中迟疑,捆仙网只有以血铸网的人用自己的血才能解开,可他并不知道这网是谁铸造的,若真要硬拼,他们必会先杀了若舞。
“你想要什么?”楮言直言
长信老祖怪裂一笑,目光诡异:“我想要的东西并不在楮庄主这里,此事与你无关,你若要牵扯进来只会有害无益”长信老祖看向怪邪难定的风无耶:“回去告诉东誉,要想救若舞就亲自来西镜,不然就等着收尸吧”
“你不能带她走”西镜是什么地方,去了岂能完整的出来,何况若舞曾在那里杀了不少人,他们岂会轻易放过若舞。
站在长信老祖身旁的瘦小男子挥动长剑,一剑刺在若舞的背上,若舞眉头微皱强忍痛意。
楮言面色一白,眼含怒意:“长信老祖,你以为西镜便能护你周全吗,与楮羽山庄为敌天涯海角也无处遁形”
看着面色泛白的若舞,楮言心疼万分,他恨不得自己代为承受。他虽与人为善,待人有礼,但也绝非软弱任欺,伤害他心爱之人,西镜的人会因此付出代价。
“楮羽山庄的威名实力江湖皆知,我本无意与你为敌,是你不肯罢休。若舞是望月东宫的大小姐,杀人无数与我们是同类人,刺她几剑算得了什么。你若心疼,不妨以五成功力自伤以显诚意,那么剩下的这几剑就抵了,楮庄主你觉得如何?”长信老祖
眼底满是算计,身为老者却未有丝毫慈善,满腹恶肠,实在死不足惜。
“好”楮言想也未想,手掌聚力打向自己。
内力自伤,楮言向后退去数尺,嘴角溢血。这一幕谁都没有料到,他会毫不迟疑的伤了自己,只为那个女人。
“楮庄主”有人欲扶,却被楮言抬手制止。
若舞一直看着楮言,眼神闪烁担忧,内心亦被深深撼动,楮言看她的眼神满是关怀浓情,其心意显露。这让她意外而又吃惊,然而面对这份情感,楮言的真心她给不了任何回应,也给不起。
“楮庄主至情至性老夫佩服,不过你的情意她倒未必领情,实在不值”在江湖上最不该得罪的便是像楮言这样的人,声响名远又睿谋高深,就像楮言所言得罪了他西镜也未必护得了自己的安全,长信老祖深知此点:“老夫的话自然也算数,若舞是生是死就看东誉的了”
一群人相继撤去,正道的人自不会阻拦,而望月东宫又不敢贸然。
“通知主上,大小姐被西镜的人劫走”风无耶如一缕风掠去,东宫的人也跟随离去。
眼眸失去光彩,楮言的眼中尽显落寞,他没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身痛岂比心痛自责。
内心一恸,楮言口吐鲜血,五成功力已让他身受重伤。
梁山之战格外惨烈,守在丽丘的梅泠雪和左億遇到了玉官赫,全倾覆灭。左億被砍断一臂正在被追杀,梅泠雪不知所踪。
北剑派掌门杜煜辞与近百名同门全被东誉诛杀在派中,那一日北剑派中刀光剑影,处处血光,无一活口,北剑派覆灭。
天空阴沉,风似薄刃,冰雨绵绵,似在为所发生的一切而哀伤。
此一战若论胜负,望月东宫略占优势,本是睥睨尽意的东誉得知若舞被俘往西镜后,脸寒渗人,银齿泛冷。
“西镜,以为有了玉官赫的庇护便能长存不成,死不足惜”东誉的目光摄人心魄,声音令人胆颤。
外界所发生的这一切,若舞一无所知。
入了秋的西镜格外冷,晚上寒风呜咽,荒凉的坡脊上用木桩支起几米高的支架,而若舞已在这吊了一个晚上。黑夜寒风如刃,这一夜太过漫长,备受煎熬。
手腕上栓着的是寒铁铸成的铁链让若舞难以挣脱,若舞双手紧紧抓着铁链,若不然一夜过去这双手就废了。背上的伤口凝成血痂,阵阵的刺痛遍布全身,又加上滴水未沾,若舞气息变得虚弱。
此时的西镜处于戒备,从入口便有人把守,以防被袭。这个无情冷腥的地方,谁又会在乎若舞是生是死,没往她身上多刺几剑已是难得。
西镜不大不小,住在这里的亡命之人上百,他们来自四面八方,都身负血海。本是恶人,东誉却令他们畏惧丧胆。奈何,玉官赫的铁腕也能扼断他们的咽喉。如今这唯一的避难之所因为若舞而发生变动,是福是祸,就看他们作何抉择。
漆黑的天空渐渐泛明,漫长的一夜即将过去。
“若舞姑娘”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若舞睁开眼,泛着血丝的眼中有些意外。
“路澜”若舞的声音有些嘶哑。
路澜仍穿着一身麻布简衣,平凡的面容下目光崭露,气质高洁。
“若舞姑娘真是好记性还记得陋名,喝点水吧”路澜将乘着水的碗递于若舞嘴前,本是灼痛的喉咙得到水的滋润好了很多。
“你擅自给我水喝,他们会不会难为你”若舞咬着牙,握着铁链的手已是麻木。
“至少目前他们也不希望你有事,我无妨”路澜看着若舞,就算成了俎上鱼肉,她的骨子里仍透着桀骜,好个坚强的女子。
“他们会拿你胁迫东誉,你可有把握东誉会为了你退步却让或者…”她印象中的东誉冷血无情万人之上,眼中只有主宰倾覆,若要为了心爱的女人而作出牺牲,可能吗?
若舞沉默,她也不知道,东誉即使爱她却并不代表可以不惜一切。
“堂堂的东宫主上岂会受人胁迫,他们的计谋不会成功,反而会将西镜陷入绝境。你是聪明人,离开这是非之地吧”算是一场相识的忠告。
“那你?”听若舞这么说,路澜心中盘算,这一场算计她本不想参与,能避之则最好不过。
“听天由命了”若舞坦然道:
路澜将一根银针放入若舞的嘴里:“后会有期”
若舞抬起头看向离去的背影,一个孤身女子存活在西镜,她的背后又有一个怎样的故事。
未过多久长信老祖带着众人势气而来,似要将若舞生吞活剥般恶势凶凶。
“天已亮了,好戏开幕,我真好奇不可一世的东誉会为了你而作出怎样的牺牲”长信老祖两眸浑浊,充满了算计与邪气。
“不管玉官赫许诺了西镜什么,从你选择与东宫为敌开始,西镜从此绝无安宁,不再是你们的避难之所”
即使若舞与西镜有过节,西镜也没胆量与望月东宫明目宣战,那么,这背后绝对有一个强大的支撑,除了玉官赫还能有谁。
若舞猜出原委,长信老祖眼神有所停顿,这件事实也不难猜出,也无可遮掩,立场即选便无回旋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