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舞双眸凌然,目光锐利,防备的看着狼群。或许是见若舞散发出滞人之气,不是个好惹的主,狼群竟停止了前进,若舞趁此机会一手缓缓的从怀里掏出锦盒将冰菱花装了进去。若舞体力透支,又不知雪狼的战斗力有多高,她不敢硬敌,如今之计只有逃了。
目光扫视四周一遍,若舞慢慢的站起身,身形一跃没入黑夜。几个兜兜转转若舞本以为能甩掉雪狼,然而不多时雪狼便追了上来,它们的速度很快,还能准确的知道若舞的方向。想必雪狼的嗅觉也很灵敏,才能如此之快的找到她,它们时常出现在冰菱花的附近也该是能闻到冰菱花的味道的缘故。
看来今夜必有一番周旋了,若舞几个跳跃向山下遁去。
“老钟”有些急迫的声音。
等了许久的老钟,眉梢一喜:“姑娘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若舞来不及回答老钟,正色道:“老钟你听我说,现在有雪狼追来,它们很快便会到这”老钟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若舞塞了一个锦盒给他:“这是我找到的雪参,你千万不能打开,否则便功亏一篑了”
“临走时我给了巧婶两个盒子,你今夜回去后便打开黑色的盒子,里面是一个地址,还请你在七日之内将雪参送到指定的地方”若舞的话让老钟有些凌乱,她像是在交代后事,老钟着急:“那你呢”
“至于另外一个盒子,你半个月后再打开便是”若舞一边说话,一边将老钟推上雪板,雪狼的叫声让老钟脸色一白,身子哆嗦的险些不稳
她一个人要安全离开或许有五成的机会,可如今有老钟她毫无把握。若舞忽的跪在地上对老钟磕了三个头。
“性命攸关,还请老钟能帮若舞把药送到,若舞感激不尽”
老钟眼眶一红,痛心道:“值得吗?”
“他值得我这么做”若舞毫无迟疑道:
若舞将力聚于掌心“坐稳了”掌心往外一推,雪板腾空飞出,钟叔惊恐一声:“小心”
疾奔而来的雪狼纷纷扑了上来,四只雪狼分别咬上若舞的四肢,还有一只扑在若舞的背上。若舞吃痛一声,内力外震,五只雪狼瞬间被震飞。
余光看向山下,飞出数丈远的雪板已平稳的落在地上,并滑入夜空。若舞目光一凌,轻跃而起,手掌从空中划过,雪地上的树枝如疾风而起,瞬间插入向钟叔追去的两只雪狼的肚子。若舞此举像是惹怒了雪狼,它们开始疯狂的进攻,若舞被动下,又往山上跑去。
岐幽山忽的地动山摇,巨响声轰隆隆的,已到山脚下的老钟猝不及防的摔出了雪板,还好积雪很厚他并没有受伤。老钟连忙爬起来,检查了锦盒无事才放下心来。黑夜中的岐幽山若隐若现,刚刚是雪崩,老钟能隐约看到滚滚而下的积雪,气势势不可挡。
老钟眼眶蓄泪:“姑娘”
老钟不敢停留,丢弃掉雪板,一路狂奔离开。
黑夜终将过去,翌日竟天空晴朗,未见雪花。
岐幽山又恢复了平静,昨晚的地动山摇仿佛只是一场幻觉。老钟和巧婶站在院中看着岐幽山,若舞当时就在山上,她不可能逃得出这场雪崩。
巧婶抹了抹眼泪:“年级轻轻就这样……”巧婶声音哽咽,没再讲下去。
老钟沉着脸进了屋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巧婶见老钟带着行李不由问:“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有情有义,她求我之事,我不能辜负”昨晚千钧一发之际若舞保全了老钟,而将自己陷入了困境,她为人大义让老钟折服。
“屋里有干粮和水囊,你带在路上吃,我等你回来”巧婶连忙进屋为老钟准备东西。
老钟站在院中又看了一眼岐幽山,叹气声充满痛惜。
雪界的雪还在下,能在雪地上生长的花草树木仿佛都来到了这里,看起来也充满了生机。传说,岐幽山凡是雪崩便是因为有人惹怒了神灵,神灵才会降罪下来,因此难得一见的雪崩就会成为雪界人许久的谈资。
从边境回来已经过了两个月,老钟又像平日里一样忙碌,上山砍柴打猎,支撑着这个清苦的家。
一日他回到家见巧婶一脸惊怕的站在院中,老钟心中一惊忙走过去问明:“你怎么啦?难道病又犯了”
“屋里来人了”巧婶惧怕的看向屋内,这人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仿佛就像从岐幽山下来的仙人,可这个人很冷漠,他的眼神就像岐幽山的雪,看得人浑身一颤。
老钟忙放下背上的柴火,将野味递给巧婶,匆匆走了进去。
以往走进房间都会有一股暖意,今日的屋里就跟外面一样冷,可屋内明明有烧的很旺的炭火,屋内显眼的白色吸引了老钟的目光。老钟走了过去,正好迎上东誉的目光,老钟脸色一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在老钟眼里东誉气华若仙,高贵神圣,可他像是最冷漠骇人的神,他的周围有一股气力让人心悸。东誉披着白色的貂皮披风,更衬的他雍雅高贵。他黑发如绸,面容俊朗不凡,气质超脱,老钟终于知道蓬荜生辉这四个字为何意了。
“请问你是?”老钟斟酌半许问出声:
“两个月前是否有个姑娘在你这儿借宿”东誉冷冷开口,他的声音很好听仿若有着魔力,让老钟不自觉下开口:“是,她叫若舞”
话出口,老钟就有些后悔了,他并不知道此人是若舞的什么人,若是仇家,他这般贸然说出岂不招来祸端。
“她在哪里”东誉面如波澜不惊的湖水。实则,他早已查明,结果是若舞被埋于雪崩之下,未活着出来,他听了这个消息便来到雪界,他要自己再查。
老钟神色黯然,有些伤感:“两月前,我陪姑娘上山采药,途中遇到雪狼,她护送我离开并嘱托为她送药,记得我刚到山脚下便发生了雪崩,地动山摇雪倾盆而下,那时姑娘就在山上”
东誉面无血色,满眼悲怆,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暴出。此时的老钟看到房子有些摇晃,顿时大惊呼道难道又雪崩了,摇晃只有稍许,快的老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实则不管若舞能否安然下山,她都没有打算再回视野,从一开始她就选定了别人为她送药,东誉宁愿相信,若舞逃过此劫,隐匿于江湖。那般,即便天涯海角,他也会找到她。
“她可有留下什么”东誉问老钟。
老钟苦等良久,终于等到东誉说话,老钟忽的一拍脑门说自己竟把这事忘了,他忙从屋内抱出一个盒子:“这是姑娘留下的,她嘱我半月后再打开,我怕误事不敢耽搁时间一到便打开看了,里面是大半箱碎银,一封信还有一张信纸和雪参”
东誉打开信纸,是写给老钟的,大意是雪参给巧婶治病,碎银是感谢他们的心意。而信,若有人来找她,便将这封信给此人。
“当时我只是随意一提雪参能治老婆子的病,没想到她竟记了下来买来雪参,最近老婆子病情加重,我便用了雪参,至于这银子我不能再收了”老钟对若舞充满感激。
东誉快速的将信封拆开,里面只有几个字:“福善之人,乞重之。”
东誉满脸失落与哀伤,到最后,若舞对他竟只剩下防备,她的心里对东誉怨恨难消。
余光扫视到老钟若有所思的看着东誉,摇头后又是点头,最后一声叹息。看到东誉投来漫不经心的眼神,老钟面色一紧,心知有所冒犯,忙解释道:“从一开始我便担心来者不友,然而我看公子很关心姑娘,所以摇头该不是仇人。但转念一想,公子风采照人,姑娘也俊俏不凡,点头便是肯定你应该就是姑娘口中的夫君”
听着老钟的话,东誉心中一阵波澜,既喜悦又酸楚,原来他在若舞的心中始终未曾变过,只是他亲手摧毁了两人之间的信任,由爱生恨。
老钟之所以叹息,是想起在岐幽山与若舞的最后对话,夫君的病方好自己却身陷不测,实乃天妒佳人,可惜。
‘他值得我这么做’这句话让东誉一生难以忘怀。
见东誉起身离开,老钟忙抱起盒子追了出去:“公子,既然你是姑娘的夫君,她的东西理应给你才是”
东誉停下脚步,半侧首:“即是给你的收下便是”东誉眼眸一抬提醒道:“财不外露,免遭祸端”
老钟是贫苦之家,若家里突然多了银财必会招来窥觑之人,若舞之所以将金叶换成碎银也是做此考虑。而若舞给的钱并不多,至多能让两人每天饭桌上有盘肉,每年的炭火够烧,一年能添置一件新衣的度过晚年。平淡才是真。
小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一切发生过的事像是幻觉,而那一箱银子又提醒着事实。巧婶用手抹了抹泛泪的眼睛,感怀道:“我们无儿无女,本想晚年凄凉无归,所幸遇到姑娘治好我的病又可安度晚年”
老钟点头:“她能遇到我们是她的缘分,我们能遇到她是我们的福气”
这里的天一蓝如洗,白云如絮,风柔似抚,水清如镜。远观群山耸云,飞鸟野渡,谷中四季分明,如今春色沾染,四处充满生机。
未想,雪界竟有如此良景,不料岐幽山之外别有洞天。
本以为被埋在雪山之下,却侥幸来到这世外桃源,若舞坐于巨石之上目带笑意的看着前方一位戏水的少女,耳畔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岐幽谷里只有一老一少爷孙两人,老的是七旬余的诸葛抚,少的是位十六岁的女孩觅儿。半年前若舞跌落谷口昏迷不醒,诸葛抚看到若舞时正被两只野狼啃食,所幸不晚及时相救,才免遇祸难。
如今半年已过,身上的伤早已痊愈,狼毒也已全部排出,再无操忧之事。
这里就像另一个云涧集,没有腥风血雨,没有算计权谋,没有嗜血杀戮。唯一不一样的便是心境,试着忘掉的人和事如生了根般长在心里,越用力去拔心就会越痛。除非无心,可无心的人又怎么存活。
“爷爷说少哀思,你总是一个人发呆,想些不开心的事”觅儿的声音清灵悦耳,若舞看着充满朝气的觅儿,没有杂质的眼中满是灵气,眉眼都是快乐的,这何尝不是当初的她。
觅儿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长得眉清目秀,性格古灵讨巧,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生出一颗纯净无忧之心,这样的女孩很惹人喜爱,可若长于此殁于此未免遗憾。
若舞看着觅儿眼神如姐姐般疼爱,伸手理了理觅儿的头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不用担心”
觅儿抬头看了看天,眼神中有些向往:“外面的事吗?”
此时的觅儿就如当时的若舞,对外面的世界满是好奇与向往,想想当时的自己,壮志满酬。然而往往事与愿违,她能掌控别人的命运却顺应不了自己的命运。这过程痛苦,又令人难忘,后悔吗?若舞眉头微拢,有些意外的发现她竟从不后悔。
“觅儿想出去?”看着有些失落的觅儿若舞细声问:
“想,可爷爷说,这儿只进不出没有出口”只进不出,单纯的觅儿对此深信,若舞并不信没有出口。
半年来若舞对两人也算了解,他们并不是如若舞一样意外的来到这里,更像是诸葛抚带着年幼的觅儿来此隐居远离江湖的腥风血雨。而若舞也未对出口之事上心,一是厌倦了江湖对武原的人事心生逃避再则她已无处可去这里是她最好的暂栖之地。
“外面的世界十彩斑斓,千变万化,有善良的人也有邪恶的人,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就想杀了你,如此你也向往?”即使若舞形容的再凶险万分,觅儿也不会改变心意,因为那只是说辞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有经历才最为真实。
觅儿对着空谷吹了几声奇怪的口哨,不多时森林里断断续续的跑出了几头野兽,老虎、野狼还有盘旋在空中的鹰。若舞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她来谷中没多久便知道觅儿身赋异能,擅与兽沟通,并能为己所用。
第一次见此场景时若舞惊讶万分,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相信世上竟有人能操控万兽之王。何况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虽从小与兽相处,能有此异能绝非常人所及。
“随时随地我都能召唤它们来保护我,觅儿不会怕”觅儿虽能召唤各种动物,自身却不会武功。若舞甚至想过觅儿若身怀绝世武功,在外面定无人敢欺。
“你能召唤谷中的动物,可外面的动物并没有听过你的口哨,它们如何来听命你”觅儿在谷中生活了十几年与谷中的动物朝夕相处能召唤也许是熟悉的原因,可外面的动物并不认识觅儿,又怎会因一声口哨而听从。
觅儿自信满满道:“我第一次试着用口哨的时候,能召唤出蝴蝶蜜蜂,渐渐地才能召唤出老虎、狼。我想不是我跟它们熟悉的缘故,而是我口哨的音律所致,如今我能完全掌控几十种不同的音调,我相信但凡是动物多少都会听从的”
觅儿说自己能从它们的声音里听出它们的想法与交流,所以才从中悟出相互交流的音律,玄乎的令若舞咋舌,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若舞用手撑着下巴,她与动物也朝夕相处了十年,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处,反而它们被东誉当成了她的试炼之物。
“我听爷爷说外面的人武功都很高,比小白可厉害多了”觅儿口中的小白便是面前的这只白虎,山中之王。
“但凡武功不错的人都比小白厉害,这样的人很多”在江湖,一只老虎再凶猛也敌不过有些人的一拂袖。
“那姐姐呢,想必姐姐也很厉害吧”觅儿两眼放着光的看着若舞,充满兴奋。
若舞浅笑,伸出右手摊开成掌,又从石头上捡了张树叶放在手上。觅儿目不转睛的看着若舞的一举一动,只是一个眨眼,本是完好的树叶瞬间变成了粉末。觅儿张大了嘴,愣了半许后又激动又崇拜的抱着若舞,央求若舞教她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