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轻妇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孩童,眼睛全是泪水,自己的孩子才刚出生一个月,都没好好看一看这人世,如今就要跟自己一起走了……
身后水声呼啸、树木摧折,妇人眸中露出绝望之色,孩子,对不起,娘亲保不住你了,待下一世,我们娘儿俩再相聚。
然而,预料中的洪水淹顶并没有来临,妇人惊疑之下,不由回头去看,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原本肆虐狂奔的洪水就像是突然被一面巨大的墙给堵住了,竟静止在了原地,动也不动。
妇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睛究竟看到了什么,她恍惚间以为这一切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然而,周围响起的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很快唤回她的神智,让她明白,这一切并不是自己在做梦,这如猛兽一般的洪水竟真的停住了!
这时候,有人跪了下来,朝着天上不住地磕头,妇人抱着孩子仰头看去,只见那半空中,一女子踩在虚空而立,任由底下百姓们欢呼磕头,全然似没听见一般,只拈指闭目,似道士在作法一样。
可是哪个道士能有如此神力?
很快就有人欢呼道:“是仙人啊,仙人!”
虚空中飘立的那女子长发如墨、衣袂翻飞,可不正如画中仙子一般吗?
众人都道:这是神仙显灵了吧?
妇人抬头瞧了半晌,然后就见那近在眼前的洪水竟慢慢往后退去了,这种神奇,就好像是亲眼目睹了时光倒流了一般。
就连那些叩头的百姓们此时都不由惊得目瞪口呆,能让洪水后退,这不是仙人是什么?
妇人终于低下头来,轻拍了拍怀中啼哭不止的婴儿,“孩子,我们没事了,神仙显灵了。”
但她眉间的忧愁并未完全放下,也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怎么样了,洪水来得太突然,他还在外面上工,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喝孩子一样,逃过了这一劫。
风清漪此时心中几乎是怒火滔天,到底是谁在搞鬼?!她已经用神识仔细查了一圈儿,根本就没有一点灾星来过的痕迹,既然不是天灾,又怎么会突然有此一场大祸?
但眼下她无法分神去探究真相,只能先集中精神将这洪水引入正途。
风清漪走得匆忙,来不及通知项云瑾此时,但她刚离开珍馐斋不到一个时辰。一只信鸽便落在了睿王府的院子里,值守的侍卫立刻将这封信送到了项云瑾的房中。
项云瑾看过信上内容之后,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甚至难得地有几分惊慌藏在眼底。但这抹惊慌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他的眼底,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成平日里那个镇定自若的睿王殿下。
“立刻备马,我要进宫一趟。”
快马飞驰,蹄声嗒嗒作响,雨滴不断落在项云瑾的身上,他紧握缰绳,手背上突出的青筋暴露了几分他的情绪。
项云瑾在皇宫里呆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即刻率了一队自己的属下往业城的方向赶去。
睿王府养的这一批好马,的确是无可匹敌,载着背上的主人如风一般疾驰。
可其他的马,到底还是比不上项云瑾胯下的这匹,因事态紧急,项云瑾也不等后面的这些侍卫,先行而去,不出一日的功夫已经来到了业城。
纵然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如此快速地奔驰了将近一天,那马儿也是疲累至极,待项云瑾跳下马背之后,那马儿腿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
项云瑾怜惜地轻拍了拍他的脖子,再也不能多留,嘱咐前来接应的属下照顾好它之后,径直往洪水淹没的地方而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路走来,他只看到了洪水肆虐过的痕迹,却没看到洪水。路面全是被洪水摧垮的屋檐瓦砾、满地铺着湿透了的衣裳被褥……到处都是凌乱不堪,但更多的却是在到处捡拾东西的百姓,而且他们脸上并不见多少悲苦的神色,反而还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这着实太过怪异了……项云瑾不由走上前听了听,只听到他们说仙人显灵什么的,再一听那仙人竟是个美貌的年轻女子,他顿时就猜到是不是清漪。
“那仙人此时在哪儿?”
听得突然插进来的这一声询问,几个人愣了一下,见此人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赶了很远的路特意过来的。
真是奇怪了,这个时候能跑的都往远地方跑了,怎么还有上赶着过来的?
“在决堤口呢,仙人正在护着堤口,不然洪水又要过来了。”
“那此地的知县呢?知府大人可到了?”
一听他这问话,那几个百姓当即猜测,这人应该是从京城里赶过来的大官儿吧?如果真的是,那他可真是够快的。
“到了,眼下都在决堤口那儿呢,带了一帮衙役正要把那口子想办法给堵住。”
项云瑾当即足尖点地,使了轻功往决堤口的方向而去。
远远地便看到那决堤口的上方,风清漪凌空而立,闭着眼睛、手里捏着诀,任由下面动静再大,她似乎都听不到的样子。
其实风清漪哪里是听不到,她那是故意装作听不到罢了。因为她眼下还没想好要用什么说辞来解释这一切,难道真的承认自己是神仙?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在人间混?背着神仙的名头,那就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了,而且以后会不胜其烦……
这一次自己又违反了天条,也不知道那些烦人的家伙会不会再将自己关到赤铸山去,或者直接勒令自己回去?风清漪想到这里,自己却是先是一嗤,他们可没勒令自己的本事。
一时想不到法子,风清漪只能故作高深,对于下面的动静一概不理。
所以,自然也不知道,项云瑾已经赶了过来。
“下官见过睿王殿下。”
见知府大人上前行礼,所有人也赶紧跟着行礼。
这动静终究惊动了飘在上空的风清漪,她将眼睛略眯开一条细缝瞧了瞧,还真是项云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