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对外战争没什么好说的,一说就是满肚子火。
但在咒骂的时候也需要正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所面对的敌人都很强大。
辽国、金国、蒙古,这些关外的游牧民族一个比一个强大野蛮。
何况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宋的怂也不是宋理宗开始怂的,而是从立国的时候就开始怂。
赵匡胤因为感觉可能打不赢辽国无法收复幽云十六州,因此打算存钱从契丹人手里买回来,由此就可以看出,宋朝的怂是祖传的,若是放在秦汉隋唐,那肯定是征粮练兵往死里操,而绝对不是打算花钱买。
中国历经几千年文明,宋朝是第一个有这种奇葩想法的朝代。
当然,怂也是一种保命手段,不怂大宋可能根本就无法坚持三百年的时间。
就好比很多人说隋朝强大,但杨广凭借爷爷和老爹留下的坚实根基,三征高句丽直接就崩溃了,唯一留下的记录就是残暴,真的对比大宋,高句丽的实力不会比辽国和金国更强大,但杨广的实力可比大宋开局厚实得多,但三次战争仍旧没有打赢。
而对隋朝的横征暴敛和穷兵黩武,宋朝虽然已开局就比较怂,但国内百姓却相对还算幸福安宁,只不过一旦怂成为了一种普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这个国家只会越来越弱。
眼下的大宋,就已经怂到了崩溃的地步,在赵颀看来已经积重难返无可救药。
但今天这件事他对赵葵还有一点儿信心,若是曾经作为大军统帅的赵葵都对破坏征集军饷的事无动于衷,那大宋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了,他必须想办法尽快另起炉灶。
一番短暂的交谈之后童县尉离开之后,赵颀和冬瓜等人也很快就将展台展架等全部收拾好。
“前面可是赵兄!”
就在赵颀等人套好车马准备出发的时候,身后传来呼喊声,赵颀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华服男子正带着几个家丁急匆匆而来。
“原来是韩掌柜,失敬失敬!”赵颀一看,竟然是当初在小龙湾海港买私家会所的妓院大掌柜韩雷,于是赶紧拱手迎接。
“哈哈,果然是赵兄,幸亏韩某来的及时才能赶上……”
韩雷哈哈大笑着大步上来搂着赵颀的肩膀很是兴奋,然后四周一看,发现满地都砸碎的木箱,很是诧异的问,“赵兄,这是发生了何事,方才我听家仆说有小龙湾海港的人在码头为鄂州前线募捐军饷,赶紧跑过来看看,怎的成了这个样子?”
“唉,说来话长……”赵颀将刚才的事再次讲了一遍。
韩雷听完脸色阴晴不定,将赵颀拉到角落里低声说:“这件事的确有些麻烦,高衙内在府城平日的确有些跋扈,但也并非横行无忌之人,只怕真的是针对你,因此我劝赵兄还是先回去蛰伏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消停之后再想办法,至于募捐之事,也不用搞的太过张扬,毕竟你们已经捐了十多万贯了,也足够表达你们对崇国公的支持和心意……”
“韩展柜,你说若是这次蒙古人攻占了四川,然后又攻破了鄂州,我大宋会情形如何?”听完韩雷的话,赵颀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韩雷脸色有些难看的片刻说,“若是蒙古人攻占四川又攻破鄂州,只怕京师也危在旦夕!”
“那就对了,若是京师也被攻破,我大宋还有什么?”赵颀接着再问。
“大宋……大宋怕是要没了……”韩雷脸皮狠狠抽搐一下声音有些发抖。
“大宋都没了,我们还有什么,这大宋朝廷万般不好,但只要朝廷还在,我们都还是大宋百姓,还是能赚钱发财喝酒听歌,一旦蒙古人攻破京师,杀到了庆元府,韩掌柜请看……”
赵颀指着繁华热闹的大街和鳞次栉比的楼房。
“这些人,这些房子,这座繁华的都市,都会被蒙古人杀光、烧光、抢光,昔日京师汴梁,曾经人口超过百万,现在还有什么,听说端平入洛收复三京之时,汴梁只剩下遍地瓦砾和六百老弱病残,昔日繁华的四川成都府,照样是人口百万远超苏杭的大都市,然而蒙古人去了之后如今还剩下什么……”
“国破家亡,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自秦汉以降,我华夏还从未被北方蛮夷如此欺辱过,五胡乱华三百年,但也没让我华夏亡国灭种,但蒙古人却是想杀灭我汉人,霸占我华夏锦绣山河,若是我们自己不努力去保护他,数年之后,繁华的苏杭和庆元府,都会变得和昔日日的开封洛阳成都一般成为一座座死城鬼城,我们赚钱还有何用……”
“高知年纵子行凶,破坏捐款,其实就是助纣为虐帮助蒙古人,是在破坏我们所有人的幸福和未来,韩掌柜劝我明哲保身,但赵某做不到,一但蒙古人杀过来之后命都没了,还要这身何用,所以韩掌柜不用劝我,我会去县衙告状,若县令不管,我就去府衙告状,若府衙也不管,我就去京师敲登闻鼓告御状,我要让世人知道,我赵颀是为国立命,若是能够唤醒天下人的爱国义举,六千万百姓能够团结起来踊跃捐款,就一定能赶走蒙古人……”
赵颀转头看着韩雷,脸色决绝而坚毅。
“韩掌柜,我准备去县衙告状,还请帮忙把我这些同伴照顾一二!”
“赵兄稍等!”韩雷情绪激动的一把抓住赵颀的胳膊。
“韩掌柜还有何话说?”
“韩某敬佩赵兄这番爱国义举,但你这样做完全于事无补,高知年在庆元府势力相当大,知府赵葵刚来恐怕也不愿意和他起冲突,赵兄去县衙府衙告状肯定不会有任何结果,即便是去京师告御状,如今朝廷都被丁大全之辈把持,而高知年听闻和丁大全来往甚密,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若是被丁大全罗织一个罪名抓进大牢之中,恐怕想活着出来都是奢望!”
“那又如何,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只要能够赶走蒙古人,保我大宋百姓不至于沦为猪狗奴仆,我死一百次又何足惜!”
赵颀负手望着浩荡的江水脸色肃然。
“赵兄~”韩雷急的跳脚,死死抓住赵颀的胳膊哀求,“赵兄,死好说,一了百了,但如今朝廷腐败,只怕你这一番大义都喂了狗,高知年丁大全之辈在乎你这番爱国义举吗,你看这庆元府熙熙攘攘又有多少名士豪绅在乎前线将士的死活,百姓只是百姓,他们只操心一日三餐,即便是都像赵兄一般爱国,但朝廷不支持,一样不会有任何结果,赵兄不急去县衙告状,且随我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喝茶消消气再说!”
“我就知道,韩掌柜是担心小龙湾的投资!”赵颀满脸不爽的看着韩雷。
“赵兄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韩雷虽然是个商人,但也并非就缺那几万贯钱财,而是觉得赵兄与我脾性相合很对胃口,不然跑到杨公镇投资小龙湾干啥,今日这件事说大也不算大,真的去县衙府衙闹起来,官府将你拿进差房关个十天半个月,你这捐款只怕要彻底泡汤了,所以赵兄何必赌这一时之气!”韩雷哭笑不得的说。
“也罢,韩掌柜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们就找个地方喝杯茶思量一下再说!”赵颀沉思片刻之后点头。
“赵兄随我走,今日让你见识一下我百花楼的小娘子,那可是个顶个的水灵温柔!”
一听赵颀松口,韩雷瞬间也松了一口气,吩咐随行的家丁帮忙安排赵颀带来的车马人货,然后迫不及待的拉着赵颀就走。
而随着赵颀等人的离开,方才拥挤喧哗的灵桥码头也很快安静下来,只有地面上留下的石头和散落的木屑看起来有些凌乱,青石地板上,还能看到几滴鲜血,很快便被来来往往的百姓踩踏的没有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