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侬女县令前来蔡府并未与小说里那般遭受各种刁难,很是顺顺利利进入蔡府,并且站在蔡鞗面前横眉怒目。
本来么,她能从流求岛前来杭州,乘坐的便是海瑞商号船只,有人引领,自也没有遭受什么刁难,看着向自己瞪眼的女人,蔡鞗心下一阵埋怨,埋怨苏十三给自己送来个偌大的麻烦,可有些事情终了还是需要解决,犹豫良久方才开口。
“当日小弟与阿婆当面商谈时,姐姐也知小弟是独自一人面见阿婆,想来是不会怀疑小弟和解的诚意。”
……
蔡鞗想着曾经带着儿子在岛上金瓜石金矿爬山游玩,看着女人的别头噘嘴,心下再一次犹豫不决。
“姐姐,你知道……这个世界最大的原罪是什么吗?”
绿侬女人,阿侬老人皆是一愣。
“这个世界的原罪是贪婪……”
“小贼!”
女人猛然站起,指着蔡鞗怒道:“流求是我们的岛屿,是你们这些可恶的海贼……”
“是我们这群海贼心生贪婪,想要夺了流求岛,是这样吗?”
蔡鞗将未说完的话语替她说了出来,看着脸色大变的女人,又是一阵摇头。
“姐姐说的对,也不对,这座岛屿原本就是无人岛屿,你们的祖先在这片大陆上战败了,逃到了那座岛上,在那座岛上繁衍生息,我们并不想占了流求岛,也不想与你们起了争斗,只是与你们的先祖一般无二,在岛上耕田种地,在岛上繁衍生息……”
“你……你……你无耻——”
蔡鞗很是无耻说了这番话语,女人想要辩驳,却又寻找不到击败他的理由,古越蛮人不耕种田地是事实,若非如此,海龙帮也不可能在岛上最为肥沃的土地上立城建寨。
看着女人恼羞成怒,蔡鞗又摇了摇头,说道:“姐姐暂且莫恼,先让小弟将话语说完。”
说着,蔡鞗停顿了片刻,说道:“贪婪是原罪,不是说姐姐和姐姐的族人想要朝廷承认你们的地位是贪婪,你们已经在岛上不知繁衍了多少代人,那座岛屿说是你们的也不算是错了。”
“哼!”
女人冷哼,愤恨坐回椅登,眼中恼怒未减半分。
蔡鞗再次沉默……
“姐姐知道小弟与阿婆说的话语,或许姐姐以为小弟有些话语是在吓唬你们,也或许姐姐对小弟的威胁根本不屑一顾,可是,小弟当日并未说了假话,如果你们不愿与小弟和解,或许小弟真的会屠光了你们。”
“就凭你个……”
“就凭我一句话,足以屠光你们!”
眼前女人一再打断他的话语,蔡鞗莫名生起一股恼怒。
斩钉截铁的冷漠,女人面色大变,一直看戏的老人神色陡然郑重无比,身体无形中挺立趣÷阁直。
气氛无形中凝重的让人难以喘息,尽管开口说话的只是个稚子小儿。
“你根本不知道贪婪会造成如何的灾难,流求岛本身就是个灾祸之地,只不过你们一直不知道,外人无法进入岛屿,从来没人知道岛上有着什么样的存在,如果……如果知道了,或许你们早在几百年前,或是更加久远时,你们的先人早已绝种,别以为是在吓唬你,如果我愿意,即使死伤十万兵卒,官家也绝不会皱上一丝眉头!”
蔡鞗起身来到女人身前,看着不明所以的女人,郑重说道:“我没有说谎,我手里有足以毁灭岛上所有人的东西,不到走投无路,我更愿意与你和你的族人和平相处,这对于你我两家都有利,你们在山里狩猎,过着无忧无虑生活,我们在平地耕种我们的田地,县令也好,知府也罢,都只是个名头,对你我两家都无任何影响,而且县令对两家更为有利,因为地位越高,他人越是把眼睛死死盯在你身上,看的时间久了,原本还算漂亮的你也成了令人厌恶的黄脸婆。”
“如果你真的不愿,或是你的族人真的不愿意,甚至两家再次交战,那也随你!但是,请你在决定前考虑清楚,不是威胁你,我绝对有能力将倾天灾祸引到你们头上。”
“一万军卒不够,那就十万披甲卒,即使死伤十万人,我敢保证,官家和大宋朝也绝不会皱上一丝眉头,如果一定要我证明给你看,明日就可带着你回流求岛,但是,你记着了,一旦你看到了真实,我可以保证,即使我心下不愿意,就算我不愿将灾祸引到你们头上,你们也会灭族,你是女巫,应当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结果就由不的人,除非一开始便没有开始。”
蔡鞗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说道:“你说我们是海贼,你说的对,但那是我与婆婆相见之前,而现在我们是官,不再是海上贼寇,你只是个外人,根本无法理解我们为了去掉这层‘贼’皮付出了多少,你们没有答应和解前,你我两家争斗厮杀不断,今日若你转身离去,明日继续与我们厮杀不断,看着两者没有区别,实则却有很大的不同!”
“昨日我为贼,今日我为官,即使我不将灾祸引到岛上,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之前你们可以到老寨城外骚扰,今后就是我们进山围剿你们。”
“因为……我们是官,而你们是作乱反贼!”
“你……”
女人神色大变,蔡鞗推开面前手指,静静看着惊慌失措的双眼……
“我承认,在说服婆婆的那一刻,我确实为你们挖了坑,有些事情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只是朝廷手里的刀,而且还是卸磨杀驴的那种一次性的战刀,是击败你们之后,注定被销毁的战刀。”
“击败了你们,朝廷上的圣人门徒也只会怜悯你们,因为我们是无恶不作的海贼,会用我们的人头换取你们的归附。”
“但是,在你们答应和解,朝廷给了你们一个县令土官后,我们也成了官兵,你们若想再厮杀作乱,后果你应该清楚,我也不怕你知道,我用了五十万贯银钱买下了兴化军指挥使,兴化军有战船三百,水卒八千,不足千人的寨子你们都无可奈何,今日我有兵八千,你想如何?”
……
“少帮主,流求岛上是铜矿还是银矿?”阿侬老人突然开口。
强横霸道目光从面色惨白女人身上移开,蔡鞗向老人微微摇头,神色郑重无比。
“五爷莫问,莫说,莫猜,更别想着据为己有,有些东西根本不是咱们可以觊觎的,谁觊觎谁死!”
阿侬神色剧变,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又看向犹疑不定女人,神色郑重道:“女娃娃,你和你的族人最好别闹腾,否则真的会灭族亡种,少帮主话语也没说错,县令要比知府知州好了太多,别真的临到头再后悔,那时……你们已经没了后悔的机会。”
老人扶膝站起,深深看了蔡鞗一眼,莫名其妙微微摇头。
“老了啊……”
老人摇头离去只留下厅堂内一大一小两人,看着阴晴不定的女人,蔡鞗心下一阵担忧,唯恐这个蛮女人发疯,一刀砍了他了事。
一大一小在厅堂内,谁也不说话,直到绿桃一阵风跑了进来。
“少爷,阿侬姐姐,吃饭了!”
绿桃小救兵前来,蔡鞗心下大喜,忙站起身,看向正凶狠看过来的女人,心下没由来一阵恼火,终了还是强压了下来,语气不知缓和了多少。
“既然来了杭州,一时半会也不能回了流求岛,左右也还有时间考虑,若真的不愿意,就算明日打的血头血脸,今日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先一起吃个饭吧。”
绿桃也不知想着什么,小脑袋跟个小鸡叨米似的连连点动,上前拉住绿侬衣襟。
“听到姐姐前来,夫人还亲自下了厨房呢,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绿桃拉住女人衣襟,蔡鞗也不再多言,背着小手就要出了厅堂,可面对高深门欠时还是无可奈何,看着他扶着门边“爬”过门欠,女人嘴角一阵不屑。
“小屁孩!”
“小屁孩”三字入耳,蔡鞗心下一阵无奈苦涩,原本苏眉担忧磕着碰着他,已经将高深门欠去掉,家里换了另一个管家后,又将厅堂平平门欠弄的高高。
蔡鞗装痴卖傻,权当什么都没听到,自顾自背着小手前往娘亲院子……
大宋朝的饮食与蔡鞗所熟悉的时代差不了多少,或许上一世他也只是个底层草根,反而觉得苏眉做出的菜食更为高级,看着就是感官上的享受。
绿侬只是个蛮丫头,衣着装扮与大宋朝有着很大的不同,按理说,这样的女人根本没资格让苏眉亲自下厨招待,可在饭桌上时,他反而觉得自己才是家里的客人。
“山里较苦,鞗儿这两日就别去了学堂,陪着绿侬姑娘多逛逛杭州,看看西湖美景。”
看着自己碗里的野菜,再看着娘亲夹给蛮女人的鸡腿,咂巴了两下小嘴,苦笑道:“学堂里事情这么多,孩儿也不喜欢出去游玩,让绿桃……”
“不许拒绝,绿侬姑娘千里迢迢前来杭州,我儿怎可慢待贵客?”说着,苏眉也给他夹了根鸡腿。
老娘瞪眼,蔡鞗只得无奈答应,姐姐长姐姐短喊着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待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一开始,从登岛的那一刻,蔡鞗就在算计,岛上古越蛮人极为排外,距离福州、泉州如此之近,千百年来,愣是没有多少泉州渔民村寨,即使中原王朝不愿向海外拓展领域,也可看出这些古越蛮人排外程度。
想要彻底和解,或者两者相融不分彼此,蔡鞗认为武力征服是不可或缺的必备条件,只是老寨没有绝对压服山里蛮人的武力,嘴巴说服和解也就成了另外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