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是这样,付言从火车上下来时,的确是准备乖乖地等人来接的,但随着火车慢慢靠站,他却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址:。
付言心中一动,因算出和接站人见面的契机在此而非在彼,便索性跟着目标人一起出了站台,随着同行者一起,溜溜达达的看热闹去了。
出了火车站,付言便跟随着众人东拐西绕的,来到了一处稍微宽阔的路口儿。这个路口儿的正前方,直通着一个小街市,而在街市的的北面儿,则又通往另一条大路。在那里,他将遇见锦歌和赵朝同。
京城虽然繁华发达,但却有不少街尾巷角儿是极为静谧安详的,而这处小街市,正是其中之一。
虽然它毗邻车站,且在这条街上,有不少的卖家儿和旅店,但它偏偏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和喧嚣的站台成了明显的对比。
街市的另一头,也就是街市的南面儿,尽头处连着一处竹园,放眼过去,那里茂林修竹、青石铺垫,一圈儿竹篾编的篱笆将其围住,只留下一拱可供两三人通行的圆门,门也是竹子编扎而成的。
遥目而望,里面间接缀种着一丛丛的鲜花儿,花朵儿不大,恰如繁星点点,在风中摇摆着好若闪烁一般;侧耳聆听,里面好像隐隐的有股水声在缓缓地吟唱。
街市的东面儿,是一处开阔地,里面搭着亭台、引过流水,其中有客栈的员工扮上古衣古裙,弹着古筝、古琴,在熏香袅袅中,带给一身疲累的旅客以精神上的安抚。
偶有情趣者。也会跟着哼吟一二;又或有空闲者,进了亭阁之中,由侍者烹上一壶淡茶清酒,也享受一把曲水流觞、感受一回古风情趣,这般享受,也着实是人生静旅中的一段快意之境,所谓诗情画意也不过如此了。
也就是在付言跟着人来到这里时。一向自诩爱惜美好的他,这才决定要教训一下这帮玷污这片安宁的家伙。
其实在火车上,在坐在对面的一家人和他搭讪时,付言心里就有了数儿;也不知是他太聪明,还是对方太傻,总之,一个小时之后,他那真真假假的一番话,非但没将自己的半点信息透露出去。反而还套出了对方不少话。
只是,这世上,聪明人太少,周遭的旅客可就没有付言的本事和好运了,他们一个个儿的大多露出了不少个人信息。
起初,付言只以为对方是为了骗点儿小钱才使的手段。可没想到。他都等了一路,那些人也没有动手,反而和周围的人聊得极为热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起组团旅游的朋友呢。
“难不成骗子是想用自己的本事回馈社会,让大家在无聊的路程中开开心、解解闷儿?”付言在心里嘀咕着。
可……这可能么?
付言扪心自问,像他这种伟大无私的人,也没有这种爱好。
他觉得,骗子应该也没有这样伟大的觉悟和情操才是。
于是,这个一直走神儿的家伙,终于提起精神儿,加入到被骗子锁定的人群中去。
侧目一斜,正见到一个骗子没来得及收起的笑,付言心里。也跟着笑了起来。
嗯,有行动,才好玩儿啊!
这一听进去。付言就明白骗子的手段了,他们不断的引着“猎物”们说出自己的烦恼,然后让混迹在“猎物”中的托儿们以各自低语的方式,引起“猎物”们的注意,让他们好奇,让他们追问,然后,在托儿们的串词下,渐渐的就描绘出一位大能级别的大师来,这位大师慈眉善目、无所不能,他上知天文地理,可算过去未来;他惯会治病救人,能解一切苦难、能度一切灾厄。
托儿们不遗余力的“引经据典”,通过列举某省、某市、某镇、某村、某家、某人、某时、某会儿、某事,来一一地用“事实”说话,直到“猎物”们信以为真。
付言注意到,每当一个人说完自己的情况,骗子中便有一人开始走神儿,而这个人那藏在一副下的双手也会跟着轻轻颤动。
这种细微的动作,被他身边儿的同伙儿以身体掩住,轻易是不会有人发觉的。
而,事实上,也的确没有人发现,除了付言。
付言的确很好奇,那个家伙做的事儿和他所想的是否相同?他真的很想验证一番,只是这还挺不好揭穿的,这是在火车上闲聊,又不是小学生上课,还不许别人动一动么?
付言是个行动派,若是他心里有所猜测,那他是一定要有所行动不可,否则,他非得难受疯了。
于是,他黑眸一闪,计上心来。
再等骗子和“猎物”说话时,他便一面儿注意着某些人的动作,一面儿通过“疑问句、肯定句、惊叹句、设问句、反问句”等修辞手法,很合时宜的打断正在进行中的对话,不露痕迹的将问话打乱,引起众人一起交谈。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让他一直盯着的人,立时憋得满脸通红,眉毛纠结得打了n个结儿。
“哟,这个,还有点儿强迫症呢!”忽略掉某些犹如小刀子儿的眼光,付言自言自语的点点头。
搅乱了骗子的计划,付言已经很满意了,这些人在和“猎物”对话过程中,通过掩护,让同伙儿记下关键信息,估计在下火车之后,就会有人接应,从而拿走那些信息,以保证这些信息可以提前放到大师的手里,待到“猎物”和大师见面儿,自会有人提示,让大师能辨析出人和信息的关系。
这种江湖手法儿,付言摇摇头,这帮人的胃口可不小啊!
跟进到这种程度,付言也就没啥新鲜劲儿了,而这时,火车即将到站,他则开始好奇起接站的人来。
“你们听说过南山先生么?难不成,你们提到的那位大师,比南山先生还了不得?”被骗子们视为猎物的人中,有一个小个子男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一出,不止是骗子,便是付言也扭过头来,他眉头一挑,准备好好听听,看看大家都怎么说。
骗子中一个看着憨厚的男子,笑道:“这位先生口中的南山先生,可是沪市的那位?”
小个子点头,男子又笑:“听,倒是听说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能见上一面,倒是遗憾。”
提到南山先生,“猎物”们的话可就多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有人说:“我们那儿的达官显贵最是相信南山先生,听说警卫厅厅长小舅子的顽疾,就是南山先生给解的!”
“没错、没错!南山先生每年都会制作出数十个护符来,免费赠发给老百姓,我家外甥就曾有幸得到过,乖乖咧,还别说,太有灵性了!一回小孩子们在冰上玩耍,偏偏一脚踩在了钓鱼凿出来的窟窿眼儿上,那上面薄薄的一层冰水,哪里承受得?一下子,几个小孩子都掉进了水里,三四个孩子没有了命,独独我家小外甥救上来后,只发了个烧,有个两三天的,竟痊愈啦!”说这句话的,是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妇人。
“可不是么,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这些,但乡里乡亲的,知道的事儿也不算少,说来说去,南山先生就是了不得嘞!”
……
骗子们倒也沉得住气,他们面带微笑的耐心听大家说着,直到人群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时,刚刚那个开口的男子才又说道:“听大家所言,某也有些心动难忍啦!只是么……”
他的眼睛打量了众人一遍,轻笑道:“恕某说话爽直,若有不尽之处,往诸君原谅则个……那南山先生的事迹,确实不少,某也坚信南山先生是位有大德行的高人,只是……像诸位这些急需要解难的人,有多少能见到这位高人呢?”
话尾轻轻一颤,似笑非笑、似有还无,听得众人神色一震,大家不免心中一动,是啊,南山先生再了不起、再救助过多少人,又如何呢?又和他们有什么相关呢?平时也就算了,真到坎儿上了,南山先生便如那水中之月一般,飘渺无尽,无缘相见,他们也得不到他半点儿帮助啊!
人就怕心思太活,这心思一活,脑子有时候就会有疏忽,这疏忽或早或晚,早有一天会坑了它的制造者。
“诸位,某不是说南山先生不如我们口中的大师,只是,他们二人……一位犹如月宫仙人,难寻踪影;一位却行走于坊市之间,亲民易见。我们口中的大师,他便是没有南山先生那般通天的本事儿,可……于诸位,也是足够的啦!”
骗子“语重心长”的这席话,说得众人大都心中一动,各种心思不断的涌起、翻下,自是各种思量。
这些暂且不提,咱们光从骗子嘴角的翘起度来辨析,也能明白,他啦。
付言原是没有打算跟过去的,可惜人家当着他的面儿侃侃而谈,既提起了他的名号儿,那……可就不要怪他太多事儿啦!
这趟浑水,他可是趟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