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上脑,眼前就是一等一的剑艺,虽然心中狂叫不要,但叶擎还是觉得股警惕之心居然松懈了下来,一双眼睛真正地变成朦胧醉眼,一边喝着酒一边不时大喊好。
“公爵好身手,公爵让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是谁?”卡纳迪克公爵虽然舞剑多时,说起话来依然中气十足,不急不缓。
“一个故乡的传说人物而已——是呢,如果杜鹃不啼,公爵想如何对待?”
“杜鹃?”卡纳迪克公爵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却本能地答道,“若此物本应啼叫,不叫那就杀掉罢了!”
“好好,真的几乎一摸一样!”叶擎打了个嗝,“有一段诗歌,我觉得,真的觉得很适合公爵,就让我,我这东方小子为公爵配一段……”
“好!吾听着!”
长剑剑尖着地,卡纳迪克公爵用力一挑,如拔千钧。
那旁的叶擎则旁唱道:
“人间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不咋样!”卡纳迪克公爵边说着,边把长剑一绕,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光亮轨迹,接着他连连旋转舞剑,那盔甲长长的下摆随之飘动起来,就像是一把布伞在转动。
“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那长剑突然一化作多,仿佛一片寒水连绵不断,湍急激疾。
“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我不懂!”突然间,长剑犹如定在空中,纹丝不动,然而持剑者却脚步交错,不断翻转跌宕,犹如捉着绷直了的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又像是长剑之后的梦幻虚影。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
长剑突然自低往高划出一轮新月,烛火之下的剑影残像久久不去。
“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这个好!”卡纳迪克公爵双手持剑,一声狂啸往地上一斩,顿时地面火光四溅,那古代诺南王朝坚硬的殿石居然被砍出一道深深的刀痕来,不仅是叶擎,就连汉诺威等都齐齐惊呼出来!
“真是痛快,痛快!”他舞得满身是汗,酒气早已挥发干净,把剑倒插地上,单手凭着,怎么看都是一副霸主模样,若不是早知道他的名字身份,叶擎就以为他是支垩顿那位连年征战四方的年轻君王了!
宝剑轻轻地撩过剑鞘,再收回剑鞘之中,只见卡纳迪克公爵神色肃穆,望着大门门楣,脸上仿佛多了层莫名其状的神光,此刻他的四名部下齐齐单膝下跪,朗声叫道:“吾等愿把命运寄托于伯爵之下!”
“汝等皆是吾之獠牙,吾之獠将!”卡纳迪克公爵一手叉腰,一手反掌逐一邀着部下起立,这刻,仿佛刚才的诗歌还在袅袅不散,激昂澎湃地唱着:
“人间五十年,与天地相较,有如梦幻泡影,一度得生者,岂有长生不灭者哉?”
气氛奇妙而令人激动,叶擎甚至觉得骨子里也有一种向卡纳迪克公爵膜拜的冲动,就这样放弃那个才归属两年祖国,就这样寄身于此人翼下与他东西纵横征战,若是这般,那真是何等畅快!
这一刻,他看到了一位豪杰。
“……汝……不错……”卡纳迪克公爵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叶擎突然惊醒,才发现原来卡纳迪克公爵跟自己说着话。
他摸了摸鼻子,露出了个羞涩的笑容,就像名没专心听课的学生一般,“抱歉,能再说一次吗?”
卡纳迪克公爵瞧了他意味深长的一眼,才慢慢踱着步说,“汝请回吧,支垩顿与云轴乃百年仇国,吾等不宜会见太久,汝以美酒救回汝等部下,又以汝之美诗换回汝之性命,尚属幸运至极。”
原来卡纳迪克公爵真的有“意在沛公”的心思!凭着他的剑舞与利剑,自己手中的酒桶也没什么用,倒因为一首诗救回性命,叶擎心中不禁有点逃过大劫的感觉,不过心中虽然服输,但脸上却不肯作一点让步。
“你也用你的舞剑换回诺南城的安全,兵临城下而不用动干戈,你也幸运至极。”说罢扔开酒桶,转身利索地走向大门,不管心中如何惊恐,但依然自克地控制着步伐,试图以此掩饰心中惊慌。
“汝且停步!”
突然背后传来厉声大喝,叶擎转身一看,只见眼前寒光一点,又急又猛,他完全来不及反应,浑身的肌肉绷紧又放松,仿佛是等待着死亡来临的犯人一般——见识过剑舞之后,他内心深处,已经知道自己无法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剑……
……
……
厉风划过,卡纳迪克公爵的长剑呈地一声,落在叶擎身后,他瞧了一眼,那长剑没入地砖中起码超过8英寸(20厘米),虽然宝剑锋利,但卡纳迪克公爵的力气也可见一斑。
那卡纳迪克公爵收回投掷姿势,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说道:
“唔,尚算有勇之辈,汝令十余万乌合聚于诺南城下,是为有勇,敢以吾与吾国中利害关系,以捧杀逼吾放走囊中之食,是为有谋,有勇有谋,如此年纪轻轻确实不错。”
叶擎暗暗擦了把冷汗,就也抱手,厚着脸皮微笑着接受这些称赞。
“只不过聚众媾和不过是败势中的力挽,虽汝非云轴之帅,但聚有十万之众也可令仓间盆地再次风云变色,这样比较来,汝那不过是小智小勇而已。”卡纳迪克公爵摸着下巴的胡须,突然一笑,“吾很期盼来年再与汝相遇,待吾清除汝国虚有其表的‘军神’、‘奇风’以及那九支柱后,汝便会被起任大用了吧?届时……哈哈,此剑乃吾遇奇匠锻之,吾名其为‘破阵’,现赠于汝,汝必常带身上,来日吾斩汝首,再寻回此剑归于剑鞘!”
卡纳迪克公爵举了举剑鞘,那长剑剑鞘打造得也同样华丽,以金线、银线勾勒出一张张暴龙噬人的图像,栩栩如生。
叶擎转身双手拔起长剑,此长剑不单止剑柄华丽,剑身更是寒光清湛,剑长4.7尺(1.4米),重量对于叶擎还未完全发育起来的身体来说有点过重。
“那你也记得常常带着那剑鞘,倘若以后我宰了你,又找不到剑鞘就不好啦!”
卡纳迪克公爵微微一笑,“就这样子约定吧。云轴国内新闻有三名年轻人胆识过人,智勇双全,被传为‘三杰’,汝是其中一人吗?”
“不,我叫叶擎,只不过是个仓间盆地里的乡巴佬,若不是你来捣乱,或许我就会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叶擎气愤地叫着,但内心却在纠结,与范波、范姿两父女开一辈子的火车,这样的结局他会愉快接受吗?
“那吾断定以后云轴必会出现第四杰,叶擎,吾会好好记着汝之姓名。”卡纳迪克公爵转过身往着自己座位走去,举起右手摇了摇示意叶擎离开,“那剑送于汝,汝另起名字吧,‘破阵’剑名,永远只能属于吾之佩剑。”
“啊?”叶擎端起长剑,看着上面锻造纹暗波流连,似是江水滔滔连绵不绝,不汇大洋心不回的样子,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事,“那就叫百辟好了,虽然不是刀。”
百辟长剑挂在腰间,它的新主人正以坚定不屈的步伐从敌阵中走出,背后的大殿渐渐远离,那十多万同僚的脸孔就在眼前。
“不易之心,百辟之剑。”
正是傍晚时分,已下了一天的牛毛细雨为天地间蒙上一层雾气,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真切。而在那广阔无垠的天空中,一大团肉眼可见的乌云正迅速移动着,远远超于常识中的云团速度,令人好不惊讶。
再靠近一点,原来那并非一团乌云,而是一群或黑或灰的翼手龙聚拢一起在飞翔!为数近两百,在一片灰蒙蒙的天地中,这些翼手龙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令人难以察觉。
细雨中,他们默默无语地伏在龙背上,尽量把身子压低,一脸紧张地四处张望,好像在躲避着些什么,领头的是一头比较特别的翼手龙,它是身形身型较其他翼手龙大一号,头顶有巨大的三角形冠状突起的掠海翼龙,那巨大冠突七彩缤纷,看上去就像一面旗帜,带领着袍泽在这黑潮中翱翔。
突然这旗帜颤了一下。
“注意!”领头人高呼。
话音刚落,朦胧的雨势中便有数个黑影贯穿而来,势若流星!一下子便撞入这团“黑云”之中,噼里啪啦地响起了一连串肉碎骨折的声音!这些翼手龙哄然四散,队伍中有十多具破碎的尸体随着细雨落到地上,血腥味一下子就飘荡空中。
“稳着,不要走散,各小队长清点人数!”
翼手龙指挥官连忙指挥慌乱的部下重新汇集起来,但惊魂未定的众人此时又发现在朦胧雨雾中,六个黑影出现在他们上下左右,正慢慢地扩大,越来越清晰,一下刻似乎就要突破雨雾墙出现在他们眼前。未知敌人出现的极大恐惧感压在他们心头,一种强弱悬殊的感觉落到他们情绪中,他们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从那个方向逃跑才最有生机,领头的命令成了约束他们逃跑的最后一个细线,仿佛随时都会被扯断。
“怕什么!你们难道忘记我们是由两队斥候合二为一的吗?龙梵的信徒无懦夫!”突然领头人在高呼,喊出那段咒语般的战号,把这群极度虔诚的士兵心灵防线换上了铁链!他们一个个高叫着回应,接着从背上掏出根三尺长的铁管,那铁管细长,管口中突出锃亮的钢针,就像把鱼枪。
又有几发黑影射穿雨势而来,但这次翼手龙部队反而更聚拢在一起,士兵们都脸露狰狞与疯狂,座下的翼手龙也在哇哇尖叫,雨势中就像一只只飞天妖魔。
黑影越来越大,最终一个长330英尺(约100米)以上,闪烁着金属银色光芒的椭圆形之物突破了雨势,暴露在翼手龙骑兵视野之中,那竟是一艘蒸气飞艇!
那个巨大、银色的椭圆形气囊上焊出了一道道祥图案,使得整个气囊彷如一团银白的浮云般,在气囊之下,一个长度要短一半的黑铁梯形吊舱贴紧着,吊舱上满是嵌着铜钉的铆接装甲;那吊舱中一线火炮的挡板已经打开,露出里面锃亮的火炮,刚刚那些能连续贯穿多头翼手龙的实心钢弹便是从这射出。在这条炮线之上却还有另一条炮线,只是挡板盖得严严实实,似乎并不打算使用,显得飞艇的指挥官对这仗有点过于托大。
“支垩顿的战士们啊!是时候表示你们对君上的忠诚了,冲啊!”
翼手龙骑兵的头领高呼着,胯下大公鸡般的掠海翼龙亦一声长啸,引领着其余一共252头翼手龙纷纷攘攘地往那首飞艇扑去!
远远看去,犹如是天神在雨中挥过的一趣÷阁浓墨!
翼手龙的铁啄本只是对付同类敌人,或者气囊是布制成的小号蒸气飞艇,对于这种全钢身的气囊当然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为此那领头选择把攻击集中于气囊顶部,那里有通往吊舱的通道,以一艘拥有两条炮线,几近20门火炮的飞艇来看,通常就只有百多名操纵人员在其中,若给这些翼手龙骑兵成功着陆的话,很容易就被这些精于白兵的支垩顿勇士掠夺去了。
这是战争的常识,也是龙骑兵头领的制胜法宝,只见翼手龙部队又在空中洒下十来具尸体后,便一个爬升飞及到气囊上方,此时莫说吊舱的火炮,就是悬挂在气囊两侧的速射炮也无法射击到他们,此时可以说龙骑兵头领的第一步成功了!
剩下的,就只有人与人间的战斗……
……
……
气囊之上,围着最外一圈修有一道宽容三人并肩行走的过道,这条过道的设置正是为了防备自上而下的攻击。在这条过道上,一批身披着黑色雨衣的战士半蹲着,在他们手中都有一支燧发枪,燧发枪被厚厚的防水布覆盖着,以避风雨,而那枪口直直地对着空中,身影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先行爬升到他们水平的翼手龙骑兵,马上把手中的针枪漫无目的地往过道的大约位置射去,那寸长的铁针随着越来越大的雨势射入气囊中,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其中还夹带着几声惨叫。
砰砰砰!
几声零散的火枪声响起,但很快又被压下去,翼手龙骑兵也不管的对方是反击薄弱还是故弄玄虚,只继续聚集在气囊上方,并顺着一个方向不断盘旋,看上去就像一道黑色的旋风在肆虐,不住洒下致命的雨滴!
“在搞什么,完全不反击,现在只不过是细雨,对燧发枪打火率的影响未至于这个程度啊……”翼手龙骑兵的头领越战,心中越不安,底下的飞艇好像只挨打不还手一般,就算间中有好几次火枪声响起,但随后也会传来那方军官的吆喝声,很快又把反击压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