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平顶山莲花洞,金角银角受了唐僧的撺掇,这一夜里放开了胆子,就在唐僧的石室里,叫小妖拿来了酒肉,两人现拿起了酒杯,闻了闻那白酒,味道与那仙酒差不了多少,二人一人一坛,先喝了个痛快,二人却不知道这凡间的酒虽然粗糙,但是上头也快,片刻间二人便有些晕头转向,银角问唐僧道:“和尚,你看我二人现在像不像那山大王了?”唐僧暗笑,说道:“有了三四分像了,只是还没有吃肉,若是再吃了肉,便有十分像了。”
金角银角闻言,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肉食,都说酒肉酒肉,酒肉二物自古便不分家,两人既然喝了酒,便觉得那旁边的肉食分外的香美,再想起平常那小妖吃肉,一个个大口吃的满嘴流油,便更加忍受不住,每人拿起一块,端详起来。
这肉乃是小妖山里打的野猪肉,又拿炭火烤的,再有从平日里抢劫的客商哪里夺来的各种调料,此时香气扑鼻,上面一层油光,看着便叫人食欲大开,金角银角从来都是吃素,哪里这么近距离闻见过肉的香气,一时间勾动了肚子里的馋虫。
金角银角第一次犯忌,便如那孩子犯错一般,小心翼翼,金角先小心舔了一口烤肉,可是那烤肉却热的很,烫的金角呲牙咧嘴,也没有尝出肉是怎么样一个滋味,银角看看,狠下心来,张大口,直接啃在肉上,吃了一块下来。但是银角咀嚼了几下,却是脸色变了,原来这肉闻着香,可是那没有吃过肉的,第一次吃肉,无论精神还是肉体,都是有些排斥的,金角把肉吃到嘴里之后,便觉得那肉油腻无比,紧接着胃里一阵恶心,险些把肠子都要吐出来,可是旁边有唐僧看着,金角哪里好意思吐,只能把肉含在嘴里,可是越含越恶心,憋的脸色蜡黄,有苦难言。
银角看金角吃了肉面色难看,不由得心中奇怪,也自己吃了一口,只是这银角反应比起金角来也强不了多少,若不是唐僧在一旁看着,银角早就把肉吐在地上,再用一山的溪水来漱口了。唐僧看了金角银角的反应,却上来安慰二人道:“没事,没事,第一回吃肉都是这样,多吃几次就好了,我再教你们一个好办法,你们吃一口肉,便喝一口酒,便能吃到那肉的滋味了。”
金角银角闻言,也没有想想唐僧一个和尚哪里来的这喝酒吃肉的经验,急忙把酒坛子抱起来,大口喝起酒来,把那肉当成药丸一般吞到了肚子里。说来也是奇怪,金角银角两三口酒下肚,去掉了嘴里的腥味,只剩下酒的辛辣,再咂咂嘴,却突然回味起刚才那肉的油腻滋味,忍不住再拿起了一块肉,试着吃了一口,感觉到肉油腻了,便喝一大口酒,酒肉混合在一起,那种奇妙的感觉,叫金角银角欲罢不能。
这一夜,金角银角初尝禁果,寻得了那吃肉的快乐,便似三岁小孩得了心爱的玩具一样,吃喝了一个不亦乐乎,眼看着肉下去了三盆,酒喝了无数,金角银角已经喝的醉眼迷离,东摇西晃,银角借着酒劲问唐僧道:“你看我如今像一个妖怪了吗?”唐僧连连点头道:“像了,像了,如今你便是那真正的妖怪了。”金角银角听完哈哈大笑,然后双双倒在地上,大睡过去,什么玉净瓶,什么七星剑,什么芭蕉扇,全部散落在身旁,恐怕就算是唐僧拿起刀剑把他们杀了,这二人也不会知觉。
唐僧摇摇头,心说这金角银角实在不是一个做妖怪的材料,哪怕学会了喝酒吃肉,但是吃喝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也就是自己在这,换成任一个外人,早偷了宝贝跑出去了。唐僧看了看,也不叫醒这二人,自己过去把石门关上,自己躺在了石床之上,晕晕睡去。
唐僧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惺忪睁开眼睛,却看见金角银角站在了自己面前,叫道:“圣僧,快些起来。”唐僧看金角银角面色焦急,急忙坐翻身坐了起来,问道:“二位大王,有何事这么焦急?”金角银角相互对视了一眼,突然给唐僧下拜,说道:“多谢圣僧之前有赠宝之恩,如今又教我们喝酒吃肉,做了不叫别人笑话的妖怪,本应该给圣僧鞍前马后,可是我等已经把请柬发了出去,叫众妖怪来吃你的肉,如今那妖怪们已经来了,还望圣僧最后再帮我们一次,叫我们把你吃了吧。”
唐僧一时间没有弄懂金角银角这是什么逻辑,不过金角银角也不等唐僧答应了,给唐僧磕了四个头,伸手便来抓唐僧,唐僧哪里能够躲闪,被金角一把抓去,动弹不得,后面银角早就准备好了绳子,按照自己在妖精圈里学来的最新捆绑方法,把唐僧捆了一个结结实实,金角再唤两个外面的小妖进来,推推搡搡,便把唐僧推了出来。
这莲花洞本就是一个天然的石窟,周围是些小点的石室,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溶洞,金角银角带着唐僧从后面来到这大洞,再看这里早已经人声鼎沸,坐满了各式各样的妖精,粗略数了一下,忽略那些尚不能化成人形的妖怪,只是有名有性有字号的大妖怪,便有十几位之多,而其中又以三位为尊,坐在了群妖的最前面。
为首的一个,却是个老太婆,尖嘴瘦腮,盘腿坐在了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杆大烟袋,周身有四个奇形怪状的婆子伺候。老太婆左边是一个精壮的大汉,赤裸着身躯,满身肌肉看着便吓人,身后有六个小妖给他扶着一柄大斧,看这斧子哪怕戳在地上,六个小妖合起来也扶着费力。老太婆右手边是一个粗野的汉子,毛发油腻,满身淤泥,半坐半躺在了椅子上,手还不住的扣着一双大脚,身边的小妖也个个脏兮兮的,让人不愿多看一眼。
这群妖,便是这一带所有的妖精了,都是些土生土长的,虽然成妖,也没有出过这方圆千里以外,哪里有什么见识,这些年突然有传闻到此,说有那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唐僧,乃是金蝉子转世,吃他一块肉便能够长生不老,这些妖怪只知道日出日落,哪里知道什么才叫是长生不老,不过圈子里传的唐僧这么稀罕,肯定便是一个好的玩意,那群妖哪里不能够为之疯狂。
群妖正在摩拳擦掌,突然收到了莲花洞的请帖,说金角银角抓到了唐僧,群妖哪里肯信,请帖上说是今日午时来莲花洞,可那妖怪哪里知道什么时辰,有的拿到请帖便出发来了莲花洞,天未亮便到了这里,非要看一看唐僧到底长个什么样子不可,也就是金角银角心里惦记着唐僧的好处,已经是用了最大的努力才拖到了天明才叫醒了唐僧,要不然,唐僧睡梦里就要被那群妖分了吃了。
现在金角银角带着唐僧出来,群妖早已经按耐不住,便是那为首的三位大妖,都站了起来要看看这个唐僧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可是等看清唐僧就是个普通和尚之后,纷纷泄气不已,那精壮的大汉叫道:“我当唐僧长了三头六臂,原来跟普通人一样,没有什么稀奇,你这金角银角,不会欺负我们没有见过唐僧什么模样,随便抓了一个和尚来充数吧。”
金角银角等的就是这在群妖面前显露威风的时候,哪里能叫他们问住,轻轻嗓子,示意群妖安静下来,然后再高声说道:“星元帅,休要胡说,我金角银角哪里会欺骗你们,这真的就是那东土来的唐僧了。”那星元帅哼道:“当初我们群妖立下誓言,谁若是能够抓到唐僧,谁便是我等之主,我看你那唐僧就是假的,只是想要当我们的盟主罢了。”
这时候坐在中间的那老太婆却笑道:“星元帅你也暂且不要说话,我那两个干儿想来也不是随便胡说之人,咱们便先叫他讲一讲,这如何就是唐僧,这唐僧与其他和尚到底有什么不同?若是他们讲不出来,不用你们动手,我便亲自教训他们。”金角银角感激的看了那老太婆一眼,说道:“多谢干娘,我们说这是唐僧,自然有我们的道理。”群妖问道:“有什么道理?”
金角银角道:“你们看那唐僧,长相天庭饱满,气宇轩昂,精气内藏,若是一般的和尚被我们抓来,恐怕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可是你们看唐僧,却依旧形象端庄,难道不是那圣僧之像吗?”
这金角银角乃是兜率宫的童子,所学的都是那高深道法,现在金角银角所说的,便是那道法里的望气之术,可是金角银角话音未落,那脏成一团的黑汉却说道:“你们休要胡扯,那唐僧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我看不出有什么稀奇,你们若不能拿出点真凭实据来,便就是找了假和尚糊弄我们了。”
金角银角本来想用这望气术显摆一下本领,没想到这群妖眼拙,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识得,金角银角无奈,想了想,呼喊一声,叫小妖把唐僧的行李拿了上来,打开行李,拿出了唐僧的渡牒,说道:“大家请看,这乃是唐僧的行李,这乃是唐僧自东土大唐出发,随身携带的渡牒,每到一国,便要找那国王亲趣÷阁画押用印,你们看,这上面有大唐,宝象国的大印,和各地小城的通行印信,这便能证明这和尚是唐僧了。”
众妖闻言,把渡牒要了过去一个个传看,有那识字的能看懂的,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看,有那不识字的胡乱翻了一番,便扔到了一边,最后渡牒到了老太婆的手里,老太婆看了看,说道:“干儿啊这渡牒倒是真的,可是这也只能说这和尚便是从唐朝来的,也不能说他就是唐僧啊。”
金角银角没有办法,再从唐僧行李里胡乱的翻找,金角忽然摸到了一个硬物,用力一拽,却是把观音赐给唐僧的那件宝贝袈裟拽了出来。想那唐僧的袈裟,连黑风山的老僧,黑熊这样富裕之地的妖怪都眼馋无比,更何况那穷乡僻壤的妖怪,再看那袈裟满绣着各种宝石,在洞里火把的照耀下烁烁放光,直照的满洞里五彩斑斓,仿佛异界一般。那群妖看了这宝贝袈裟,顿时便不说话了,哪里还顾得了唐僧,两只眼睛死死那袈裟,恨不得抢过来穿在自己身上方才罢休。
过了许久,那当中的老太婆却是一声大笑,说道:“我的干儿,你们当真厉害,抓着的这个和尚,就是唐僧,若谁再敢说不是,我第一个不答应。”金角银角听了,急忙冲老太婆致谢,可那老太婆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看这一方地界,到底是要交给你们年轻人去打理了,我便不行了,自从化成人性已经七百余年,所说有些神通,却终归敌不过那天数,近些年便觉得年老体衰,金竟然有些怕冷了,总想要有点什么东西穿在身上,抵御风寒,下个月我就要过生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孝顺的儿子给我送一件御寒的衣服。”
老太婆这话,金角银角哪里还听不出来什么意思要给我这宝贝,,急忙说道:“干娘,我看唐僧的这件袈裟,足可以挡风御寒,待我们把唐僧吃了,等您生日那一天,定亲自把这袈裟给您送到府上,给您当做祝寿的礼物,以表我们的孝心。”
老太婆顿时眉开眼笑,说道:“不愧是我的干儿子,你们也太客气了些,之前你们给我的那幌金绳便是件十足的宝贝,我还受用不尽呢,你们怎么还要给我宝贝,好吧好吧,既然是你们的孝心,我便不能拒绝,我收下也就是了,从今以后我老太婆就认你们做我们的盟主,不知道各位大妖们是一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