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昊醒过来的时候,没有大闹也没有撒泼乱骂,只是眼神空洞的坐着。他的表现倒是让守在门外的人有些惊讶,同时对于这位太子也有了那么一丁丁的好感——至少不是太丢皇室的面子。
“太子,吃点饭吧。”到了正午时分,才有齐昊的手下来给他送饭。
“北辰轩呢?”齐昊端起了碗,面色阴沉,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饭菜,好像那是北辰轩一样。
“不知道。”
“喂,送完了饭就赶紧出来啊。”一袭黑衣的人斜倚在门框上,挠挠脸,“不然我们很难做的。”
“哦,好。”听了他的话,送饭的人就赶紧闪人开溜了。
“太子殿下,这可是我们轩王专门为您提供的住所,您觉得满意吗?”
“呵,那倒是要谢谢他了。”齐昊脸色阴沉,随手将碗扔在了地上,“没有想到轩王也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太子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吧。难道太子用过的手段还少么?”那人嗤笑一声,“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果然无耻。”
“你……”齐昊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小小的侍从也爬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果然是做过太子的人,单单是这瞪眼就是我们这些平民学不会的啊。您慢慢瞪,我就不奉陪了。”讥讽的笑了笑,关上门走了出去。
“幕,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这还是便宜他了。”幕冷冷一笑。“若不是王说不能动他,我相信他的身上已经少了好几块肉了,还会有闲心吃饭。真是不要脸。”
“也对。”其余的四人都是点点头,看向小屋的目光再也没有了同情与可怜。
第二日清晨。齐昊便被人带上了囚车。队伍只有五十人,北辰轩打算的是分批进入都城。
“北辰轩,你不要太过分了。”只穿着一身单衣,齐昊的衣服上沾染了泥土,头发也乱糟糟的。
“过分么?皇兄可是忘记了铭是怎么过来的。”北辰轩将手伸进了囚车之中,酒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痛苦的光彩,“你们曾经将他关在笼子里,像是玩弄宠物一样玩弄他,我这样做,过分么?”语气过分的温柔。
齐昊听在耳中。黑色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些惊恐。他完了。他知道北辰轩不会放过他的,当初的北辰轩也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是如何记得那么清楚的?
“是不是很诧异我居然记得。呵呵。多亏了皇兄给我的记忆太过深刻了呢。你放心吧,会有人陪着你一起去地狱的。”声音低沉,像是情人之间的柔情软语。
“你不是人。”看着那双冰冷的酒红色的眸子,齐昊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脸,一片被血色笼罩的脸,自己的惊恐再也压制不住,努力的缩着身子,恨不得就这样消失在那双眸子里。
“呵呵,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北辰轩讥讽的一笑,离开了囚车骑在马上。“走吧。”一骑当前,夏日,就连风就是热的,风扬起了他的头发,俊美的脸庞上浮现了一抹快意的微笑。十几年的仇,十几年的恨,压抑了十几年的怨,终于要有一个了断了。
纵声长啸,状似疯癫,只有晨翼的人才明白,他们的王等这一刻等了多久,等的有多么的苦,有多么的煎熬。
“兄弟们,回齐都。”幕高喝一声,顿时一片应好的声音。大军回都,是齐正的旨意,也是北辰轩的意思。如今的这支军队已经不再是刚刚从齐都走出来的军队了。
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久征在外的将士对于回家的急切,但是,不知为何,齐昊却听出了那里面包含的丝丝的煞气与杀意。
此地离国都尚还不远,三四日的时间能够赶回去。不知北辰轩抱着怎样的心思,居然都是露宿山野,也没有走官道,而是挑着宽敞些的小路走的。
“王,吃些干粮吧。”有手下将干粮和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我吃不下,你们不用管我了。”北辰轩摇摇头,他真的想就现在将齐昊杀了,真的一刻都不想等待了。
“王是想杀了齐昊吧。”清婉走了过来,拉起他的手将干粮放在了他的手里,“让他的父皇杀了他不更好么?”
“知道这样更好,所以我才有那个耐心等。清婉,越是要成功的时候,耐心便越小,看着他这样安然无恙,我真的不甘。”北辰轩看了一眼躺在囚车里的齐昊,空着的手握紧了几分。
“应该会有人来劫人的。你选择这样的小路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是这样想的。”北辰轩的脸庞隐在了暗处,“正是因为这样想,所以,骨子里杀戮怎么都压不住。你知道那种感觉吧。”看着自己的手,北辰轩沉声说道,就连语气中都透着浓浓的杀气。
“知道。”清婉握住了他的手,“铭呢?你不去找他吗?”清婉转移了话题。
“铭?”北辰轩微微一愣,心中的杀意瞬间散去,苦笑一声,“怎么找?若是他不自己出来,我找得到吗?是我的话说的太重了。”
“应该是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所以才将自己藏起来的吧。”和北辰轩最早相识的人都知道对于这个唯一的弟弟,他看的是怎样的重。提起北辰轩,几乎每个人都会说,神秘,强大,天之骄子。只有他们知道,他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人,在血色中摸滚打爬,每每到了死亡的边缘,支撑他活下来的意志便是北辰铭——他唯一的弟弟,唯一的亲人。
“他有自保的能力。”北辰轩甩甩头,不再想这些事情。“只等有人来了。”呼出一口气,“去休息吧。”将干粮又塞进了清婉的手里,飞身而起,跳上了一颗大树。
清婉看着他的模样。只是摇摇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王没吃东西?”看着清婉手里的干粮,有人皱眉问道。
“随他去吧。十几年了,也难怪他有这样的表现。若是皇在就好了。”清婉回头看了一眼树上模糊的人影说道。
“是啊。”……
似乎很平静,没有丝毫的危险与波折。大概再有半日的路程就到了都城。
北辰轩一直懒散的模样突然不见了,勒住了马儿,抬手示意前行的队伍停下。
“都出来吧。大白天的劫人,可真不是聪明的作风。”冷然一笑。
“哟,没有想到居然还是军爷。”从两侧涌出来大约有百人。均是黑巾蒙面。持着各样的武器。一身粗布麻衣,像极了山野之间的莽夫。
“怎么样?军爷,我们只求财。将财物都交出来吧。”
“大胆,你可知这是谁?”
“是谁?难道还是天王老子不成?还是说,这位俊俏的小哥是个女人啊。哈哈哈。”为首的大汉猖狂的笑。
“这位可是轩王,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劫轩
王!”
“轩王?兄弟们听过没有?”
“没有。”众位貌似山贼的人一阵呼喝。
“听到没有,老子没有听过什么轩王。不过,这位小哥长的这样俊俏,卖到小倌的楼,想必也会卖个好价钱的。”大汉的脸被蒙住了,不过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是闪烁着幽幽的色眯眯的光芒。
“好啊。好久都没有人敢对本王说这句话了。”北辰轩笑道,“杀。”没有丝毫的预兆,满含着杀意的字眼从齿缝间溢出。
大汉身体微微一颤,眸子里出现一抹惊骇,一道白影快速的在眼前放大,匆忙之间举起了大刀,“叮”的一声,一股大力顺着刀刃传到了双臂,他险些握不住了刀柄,蹬蹬蹬的后退了几步,眸子里夹杂了一抹凝重。
双方的人已经混战了一起,坐在囚车里的齐昊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有些狼狈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阴狠的微笑,眸子里闪烁着如同饿狼一般残酷的光芒。
“好没有创意,看来是我高看你们了。”北辰轩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闪身后退,一直推到了囚车的旁边,“你的人,好差劲。”低声说道。
齐昊心中一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本来我就不打算让你完整着回去。”北辰轩冷冷一笑,话落,大汉的攻击已经到了。
“你们是要齐昊吧。我送给你们好了。”男人如若妖孽一般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笑意,手中匕首翻转,砍在木质的囚笼上,薄如蝉翼的刀刃如同切豆腐一般没入了木头之中。
囚车哗的一声散架,齐昊用胳膊护住自己的头,即便如此,木头砸在胳膊上也是很疼的。
大汉一时间愣住了,他不知道北辰轩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马上你就会明白了。”粉色的唇勾起,飞身站在了囚车之上,手中的匕首朝着齐昊的心脏扎去。
“住手。”大汉心中一惊,不自觉的喊了出来,手中的大刀也舞的虎虎生风。
北辰轩邪邪的一笑,匕首转变了轨迹,压在了刀刃之上……
“不……”大汉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刀砍向的地方,想要反抗已经来不及了。
“啊”一声惨叫刺破苍穹。齐昊挡在头上的手掐着自己的腿,俊朗的脸上满是痛苦。
“绝杀。”北辰轩邪气的一笑,从唇间溢出冰冷的字眼。
“是,王。”这五十人都是晨翼的人,霎时,“山贼”们便感觉自己的对手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往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脖颈一痛,旋即便失去了意识。
“你输了。山贼。”北辰轩点住了大汉的穴道,伸手拉下了他蒙面的黑巾,“真的不像山贼的。”幽幽的说道,不顾依然在惨嚎的齐昊。
“收拾一下,接着走。”只是瞥了一眼悲催的齐昊,“他很吵。让他闭嘴,止了血,带着他走。”
“是,王。”
大汉面如死灰。没有注意到众人对北辰轩的称呼,事实上,北辰轩本就是王爷,自是少一个字,像是这种情况下听不出来也是十分正常的。
带上了大汉与齐昊,那些尸体只是简单的掩埋起来,相安无事的到了齐都,身上带血的众人自是引起了好多人的围观。
“这不是轩王吗?怎么会这么狼狈?”有人认出了北辰轩。
“那两个人是什么人?”
“不知道,应该是犯了什么罪吧。”
议论纷纷,清醒的大汉脸上一片难堪。至于齐昊。昏迷的人是什么都感觉不出来的。
进了都城。北辰轩并没有急着去皇宫,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府邸,差人去了皇宫一趟。说是身体抱恙,过几日再去给齐正请安。
作为父皇,齐正也很好的表现了自己对孩子的关心,派了太医到轩王府去。
过了大概两天,杜展和运输兰妃尸体的人也到了齐都。
摊牌的时刻,北辰轩依然是一袭白衣。皇宫大院,炽烈的阳光炙烤着石板铺成的地面。
“轩王到……”太监一声长长的呼喝。
“呵呵,辛苦皇儿了。”齐正笑道,龙颜大悦,“太子没和你一起回来么?”关于齐昊的消息。并没有流传到齐正的耳中。
“有啊,只是皇兄似乎无颜见父皇。”北辰轩傲然立于大殿之上,不行礼不叩头,而大臣们也习惯了他的作风,很聪明的闭口不语。
“哦?发生什么事情了?”齐正眼角一跳,心中浮现一抹不好的预感。
“抬进来吧。”北辰轩扬声说道。
两名黑衣人抬着担架走了进来。刺眼的白布,齐正眼瞳微微一缩
“父皇可认识此人?”北辰轩掀开了白布。女人面无血色,紧闭着眼睛,因为尸体一直都以秘法储藏,所以倒是也没有发臭什么的。
齐正起身探头看着大殿中央的尸体,“兰妃!”惊呼一声,“北辰轩,你这是何意?”又惊又怒。
“这可要问您的乖儿子了。”北辰轩冷冷一笑。
“昊儿?”齐正皱着眉头,“他怎么了?”
“自然是,睡了您的妃子。”北辰轩抬眸看着他,一语惊四座,大殿之上霎时一片呼声。
“轩王,说这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若是没有证据,本王岂会乱说。”北辰轩斜睨了他一眼,“这可是很多人都看到的。”
杜展,以及几个士兵都表示亲眼看到了齐昊和兰妃苟且的一幕,而且,兰妃自尽前的话也被人清晰的说了出来。
“你杀了昊儿?”齐正眯起双眸。
“杀?没有。”北辰轩摇摇头,“不过是有些糟糕罢了。”
话落,两个人架着齐昊走了进来。一身的血污没有处理,乱糟糟的发也没有整理,黑色的眸子里一片死灰,双腿已断,一点都没有了一国太子的风光与尊贵。
“昊儿。”齐正心中一颤,虽然气愤,但是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变成这副模样,说不心痛也是假的。
“北辰轩,你可知罪?”厉喝一声,齐正的脸上满是怒火。
北辰轩冷冷一笑,心中一片冰冷,“不知。”与齐正四目相对,酒红色的眸子里一片冷意,“回来遇到了山贼,我相信这贼头,您不会陌生。”啪啪,拍了两下手掌。
像是死猪一样的大汉被扔到了大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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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您应该不陌生吧,我亲爱的父皇。”北辰轩冷然一笑,“**后宫,不知父皇要如何处置齐昊?”
“贬为平民,终身不得入齐都。”齐正颓然的坐在龙椅上,没有愤怒,只有悲哀,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啊。
“好大方的皇帝,好慈祥的父亲。”北辰轩讥讽的说道。
“陛下,臣斗胆,请陛下赐齐昊死刑。”一个大臣跪在地上。
“臣,请陛下赐齐昊死刑。”又是一个大臣。
“臣等请陛下赐齐昊死刑。”几乎大半的臣子都跪在了地上。
“陛下。太子齐昊罪恶滔天,**后宫,不杀他恐怕难以服众啊。”
“事关皇室颜面,虽说兰妃不是太子的母后,但也是陛下的妃子,太子见面也需叫一声兰娘。可是太子却是大逆不道,这在民间也是要浸猪笼,处以火刑的。”
“陛下明察秋毫。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切不可为了私情而置礼义廉耻于不顾啊。”
“恳请陛下三思。”众臣拜倒,北辰轩站在大殿之上,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安静的不发一言。
“来人,拖出去,斩。”众怒难犯,齐正没有别的选择。
“父……”齐昊心中一惊,刚想说话,脖颈一痛,却是发不出了声音,只能任由侍卫拖出去,无声的张张嘴,怨恨的看着北辰轩,似乎在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北辰轩没有看他一眼,恨他的人太多了,他数都数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