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交’换条件,尼傲心里这个郁闷啊,就差要学着人猿泰山那般擂着‘胸’口,来个仰天长啸。没想到罗里吧嗦地耽误了这么老半天,乔臻倩原来不过是好奇于这个问题。明显一点都没给绕糊涂的尼傲立刻就反应过来,为什么平时都‘挺’通情达理的‘女’孩今天会特别的摆翘,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分明是自己这里有对方想知道的答案,只是现在倒成了自己不能搪塞、必须回答的‘交’换条件。
这绕来绕去的,您倒是早说呀?!切,那可以省下我多少口水,要知道敲个键盘,手指头也会受磨损的不是?
想归想,尼傲毕竟没有了再拿腔拿调的底气,也不好意思和下午那样睁着眼说瞎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俱乐部用的pos机碰巧就是我们公司给代理和维护的产品,而我身为一资深业内人士又碰巧知道它存在的一个漏‘洞’,所以嘛,嘿嘿,当时我就‘碰巧’用自己的手机和那个摊位的pos机给同步了一下。
但凡是从那个机器发出的网络信息就都要到我的手机上转一转,结果你当然可以想见了。我中意的信息就让它过去,不中意的自然就给挡了回去,说出来就那么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
虽然尼傲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似乎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可还是把乔臻倩有点给听傻了。她倒不是不明白那背后的道理,虽然没有尼傲说的那么简单,但也不是什么最新的技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科幻的电影、电视拿来做过广泛宣传了,当时觉得神奇的她就去研究了一下其背后的理论依据。
原来,我们日常所用到的很多利用无线通信的设备,都会有一个备用的无线电广播通信频道。如果掌握到某个设备的这个备用频道的频率,那么通过特殊的软件就可以对该设备进行强制‘性’的配对。一旦配对成功,就可以进行窃听、代理、提取数据、更改权限等等的一系列‘操’作。而尼傲说的信息过滤,只不过是很不微不足道的其中一种而已。
令她意外的是,原以为只会在文学艺术作品中看到的那一幕,这一次居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身边发生了。自己似乎也成了某个戏中的角‘色’,让她倍感兴奋,但同时,又不由为自己的个人**产生了担忧。天晓得,要是手机配对真的就是这么容易,那自己手机里面的敏感信息岂不是一样的很不安全?不说别的另有企图的人,就说尼傲这坏小子,要是哪天冒了坏水想整蛊大家一下,那可不是太容易了吗?
看到对面的乔臻倩一下子不说话了,尼傲不自觉地就觉得非常好笑,他完全明白光纤线那头的小丫头是在苦恼些什么。一想象到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女’孩子现在没准换上了一副战战兢兢、忧心忡忡的样子,尼傲顿时觉得一下子扬了眉吐了气,一扫适才夹着尾巴赔小心的谄媚之态。
通常尼傲碰到这种情况,那一定是要彻底贯彻“趁你病,要你命”的‘精’神,非得要好好落井下石一把,绝对是得让对方“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并且另收高额利息。让人一辈子都记住,他尼傲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只可惜啊,别的条件都符合,唯有时机不对。凌若山的事情,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尼傲的‘胸’口,让他感觉堵得心发慌,自己消化不掉,又排解不出去。那种上,上不来,下,也下不去的憋闷感,让从来都自诩为不用吃菠菜,都可以能量充沛,‘精’力过人的尼傲也感觉到了疲惫不堪的这一刻。
于是在很主动、很自觉、很详尽地告诉乔臻倩,她的手机要去打哪几个补丁,然后关闭掉若干个缺省条件下被设置成为“打开”状态的端口之后,尼傲又把话题转到了接引程序上头:“该说的,我可是都告诉你了。倩倩,你还是帮我好好想想,我这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就若山现在这个状态,我是觉得很难把握这个刺‘激’的轻重尺度。你看,这个轻了吧,他完全不理睬;重了吧,应‘激’反应又过度,他现在又不能自己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万一刺‘激’过头了,那可就更糟糕。
唉呀,我实在是没辙了。你在这方面,是专家中的专家,你今天可一定得再帮我出个主意。”
虽然没有视频,看不到尼傲现在的模样,可从对话框中跳出来的字里行间里,乔臻倩却完全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沮丧和失落。虽然自己不是吃这行饭的,可还是同不少开发程序的人有合作,自然也就知道编程可从来都是一份非常累脑子的活。要想让机器能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来运行,首先就得把里面的逻辑和进程都得在自己脑子里过一遍,然后在具体编写的时候还不能犯错,否则一个很不起眼的笔误,比如把等号不小心给写成了不等号,都能让人‘花’上半宿来捉虫子。而即便一切都通过了,还要看最后的效果是否能令人满意。
所以当听说尼傲已经在这么短短的四五个小时里做了那么多的测试,乔臻倩觉得平时嘻嘻哈哈,也时常是目空一切的尼傲其实还是很有骄傲的资本的。毕竟机器没有感觉,而人的思维负荷却是有限度的,尼傲这得要怎样地高强度、高效率才能完成如此的实验啊,难怪现在让人感觉他似乎是有点儿绝望了。
另一方面,乔臻倩的心底里也颇为对方的这种生死不渝的友谊而感动。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这句话已经不再是一句调侃式的玩笑,而被很多人真的奉为行为准则。很多时候哪怕就是血脉相连的同胞兄弟,曾经发誓要一生守护、“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离”的恩爱夫妻,也会为了物质的利益,而常常发生手足相残,同‘床’异梦的事。与这些令乔臻倩无比厌恶的丑恶事情比起来,尼傲和凌若山之间的胜似兄弟的哥们之情,让她更是觉得弥足珍贵。
对于喜欢并且珍惜一切至纯至善至美的东西的乔臻倩来说,她其实是非常乐意在她能帮得上忙的时候,贡献一份力量,去帮忙维护这些最真挚最美好的情感。
在仔细听完了尼傲不厌其烦、详尽得不能再详尽的叙述之后(当然他人不宜知道的内容已经被胖子彻底删除了),乔臻倩告诉尼傲,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想一想,才能给他一个答复。
接着,乔臻倩就陷入了沉思。其实听完尼傲说的情况,她就觉得这和她最近在欧洲的一次神经信号研究的会议上听到的一个讲座里描述的样例很相识。只是乔臻倩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样的情况她自己并没有亲身碰到过,但直觉却告诉她很可能就是非常类似的状况。
要是换在平常,乔臻倩多半会跑去找康远途再咨询一下。一般说来,只要有康远途的背书,那么就会把本来只有六七分把握的事给肯定到了**分。只是现在,在这凌晨两点多的当口上,哪怕尼傲再焦急,自己再热心,她也觉得不应该拿这事儿去打搅康远途的休息。虽然她也十二分的肯定,即使她真那么做了,康远途也并不会因为这而生气。可是康叔叔不也一直指出自己缺乏自信心这个弱点,一直都在鼓励自己要相信自己的判断、敢于拿主意吗?
是的,自己不能事事都去仰仗康叔叔,否则很显然会令康叔叔失望,哪怕他嘴上不会说。就算是只小‘鸡’仔都不可能一辈子躲在母‘鸡’的羽翼之下,何况自己立志要成为居里夫人那样的科学家?!
当然,也不能没有一个确定的把握,就告诉尼傲她的建议,那样太鲁莽。尼傲现在明显是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希望自己能够给他指点‘迷’津。如果因为莽撞而给出了不正确的判断,那么接下来的实验必定还一样是令人沮丧的结果。那样无疑就会令尼傲更加的失望,虽然尼傲也肯定会安慰她,“病去如‘抽’丝”不能指望一下子就可以把若山给唤醒,就眼下的情况来说,不会有人能比她做得更好。
要谨慎,要仔细,不能让康叔叔失望,也不能让尼傲失望,乔臻倩无声地鼓励着自己。她打开电脑上的讲座备份,把关键部分又重新温习了一遍,然后结合着尼傲的描述,把每个细节和每个条件再一次仔细地推敲了一遍。于是她的眼神慢慢地坚定了起来,很显然,乔臻倩得到的答案和她一开始估计的一模一样。
事实上乔臻倩理论功底相当的厚实,实际经验也很丰富,就连对于新情况的分析、见识都是顶呱呱的,唯一欠缺的就是那一点点自信。也难怪,有那么一位大神级的叔叔在身边,任凭谁都会有依赖心理。不过今晚,明显是个转折的好契机。
乔臻倩把想要写下来的话又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把用词酝酿了一下,用一种简单而扼要的说法写道:“你的实验还是很有价值的,不过你认为若山的视觉通道有阻塞其实不一定是正确的,因为你没有想到另外的一个可能‘性’。”
“另外一种可能‘性’?/惊讶”
那一头的尼傲果然甚是意外,这广告里都有说“通则不痛、痛则不通”,若山现在很明显是‘交’流不畅通,那当然就是“不通”呗,怎么还会跳出第二个可能‘性’来呢?
“是的。瑞士苏黎世大学在最新的一个相关报告里提到,人体某些信息通道的阻塞并不是功能‘性’的,而是信息‘性’的。换句话说,你观察到的视频电子书或者是若水姐的影像,对于病人的刺‘激’效果不如用声音通道,那未必就是因为病人的视觉通道被损坏或者是出现断裂了,而很有可能是原有通道的带宽已经被之前的信息给占满了,从而并没有留下多余的地方来接纳新来的、额外的、相关信息。”
“难道是因为视觉的信息通道被占满了?这怎么可能呢?眼睛都不睁开,还能占视觉通道的资源吗?这不合逻辑啊!”尼傲立刻提出了异议。
“不许打断我!耐心听我的解释!”
挨了训的尼傲,老老实实把双手挪开了键盘,以免自己手太快又惹‘毛’了“乔老师”。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他又忍不住转头望向了凌若山。这家伙明明是呼呼大睡了那么多年,能看到什么啊?乔丫头凭什么说得那么肯定呢?
“这种情况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但是的确是存在的。而之所以会发生,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外在的条件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人的大脑却恰好也在那一刻,因为某种原因而突然当机。那么这些感觉器官所接受到的大量信号,就无法顺着原有的神经线路正常地、顺利地传输到原本的目地的,其结果就是各种信号被堵塞在了原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和大街上堵车是一样的。一旦马路当中被堵得严严实实了,那么后面的车再怎么使劲也不可能过得去。但是道路本身,是完好无损的。
现实中出现这种巧合的概率,是很微小的。但是还是可能发生的,而实验室中的模拟实验却是证实了这种理论的正确‘性’。”
尼傲看了,暗自点头,果然有道理,自己没有想到过还有这样的可能‘性’。
“这种状况的一个极端的例子,就是我们都知道的:一些猝死的人在尸检时会被发现,他们的视网膜上通常都会残留他们生命最后一刻所看到的影像。而且随着仪器‘精’密度的提高,医生们发现能保留的时间也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我记得若水姐有和我提过她弟弟若山也是属于突然陷入昏‘迷’的,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详情究竟是怎样的,但是我觉得在这个病例上,‘信息堵塞’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概率还很大。
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凌若山已经昏‘迷’了十年之久,一般信息堵塞的状况,都很难会保持这么长久,所以我本来也不是完全吃得准。可是根据你的几次实验,观察描述的其他几种情况,恰巧又符合‘由于某一种感官通道信息堵塞而造成对其他感官通道的抑制,以及别路通道对堵塞通道的强制‘性’应‘激’反应’。这也是为什么从表型上来看,诸如听觉,嗅觉上的反应要比一般水平更敏感的原因。”
这一路说下来,乔臻倩觉得自己越来越有把握,越来越能肯定自己的分析是对的。
“综合以上的所有情况,我个人觉得视觉通道的信息堵塞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但同时我也很好奇,如果真的是属于这种情况,那得要多么大的怨念,才能够这么长时间来一直牢牢地把握着整个神经反应区的主动权啊。说实话,就是单纯从研究的角度来看,我都很希望若山能够早日醒来,告诉我们那究竟会是一些什么样的信息。”
看完乔臻倩发来的最后的结论,尼傲的心不由地狂跳了几下。他非常了解凌若山,如果乔臻倩说的一切都是事实,那凌若山这么些年来死死把握住不放的信息,一定是至关重要的。尼傲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一定是和当年发生的事情直接相关。
想到这里,尼傲再也不能保持冷静,“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那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懈的追寻、苦苦的等待的答案,也许就在眼前,就在凌若山哪怕陷入了深度昏‘迷’,仍然牢牢攥住不放开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