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胸后背全是细汗,心脏剧烈搏动着,床上全是他的味道,可身侧空空如也,他人不在。
她慌忙从床上摸出手机,拨通陆续的电话。
没有人接。
整整一天了,他音讯全无。
宋年夕的心,一下子慌了,从床上爬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
到了这一刻,她才发觉,这段感情里,她一点一点地往里头陷,控制不住,不断地深陷。
已经出不去了。
突然,手机响。
宋年夕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连来电显示都没有看,就接通了电话。
“喂?”
“宝贝儿,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宋年夕嘴唇微动,
她想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消息,想问他受伤了吗……所有的思绪齐齐涌来,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我很好,别担心,主要太忙了,这边的情况非常不好,奋战了整整一天一夜,火势还没有下去,又发生了二次,三次爆炸,我……”
“陆续!”
宋年夕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她调整了了下呼吸,“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少一根头发,我都不会理你。”
陆续听到她的话,轻轻的的笑出了声,“担心我。”
“我做噩梦了。”她低声说。
“什么噩梦?”陆续脸色微微一变。
“你往火里冲,怎么也拦不住,然后厂房就塌了,像上次炼油厂那样。”
陆续沉默半刻,略苦地笑笑:“傻瓜,你男人是那么容易就出事的吗?”
宋年夕看着窗外,没吱声。
那时候,她也没有想到爸爸,妹妹会出事,以为他们会陪着她到天荒地老。
她闭上了眼,嘴里含混的呜咽一声。
陆续的心,被这一声呜咽搅得天翻地覆,心惊胆战。
他从来不是个儿女情长的,所以才会和普通士兵一起冲锋陷阵。
但这一声呜咽,让他瞬间意识到,这个女人,经受不起再一次失去所爱的人的痛苦。
“乖,我没事,你安心睡觉,我答应你每隔五个小时,我给你一个电话或者信息。”
“嗯。”她的声音很低,有些发颤。
“那你先挂,要睡不着,听我给你的录音。”
“嗯。”
陆续一听这个“嗯”,顿觉无力而无奈。看了看手表,想挂上电话,却又舍不得挂。
他能想象到那个女人没有他的消息,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里,抓狂焦灼的样子。
“宋年夕,我命令你,去我的跑步机上跑一个小时,小身板太弱了,回来都不够我蹂躏的。”
“噗嗤!”
宋年夕终于笑出了声,顿了顿,她柔声说:“陆续,我想你了。”
陆续心头蓦地一软,呼吸都放缓了一下,“我也想你,很想。乖,我没有时间了,先挂,记得跑步啊!”
挂了电话。
宋年夕走出房间,顿时感觉窗外的阴沉的天气,一下子变得月明星稀起来。
她听话的换了运动鞋,打开跑步机,跑步。
什么叫不够他蹂躏的?
非要练好身体给他瞧瞧!
……
一夜好睡。
翌日,宋年夕朝气勃勃去急诊上班。
双节前的急诊室,病人陆陆续续出院,急诊室也难得没什么重大事件。
中午的时候,赫瑞文找到她,说过来看看小女孩的情况。
宋年夕带他去了ICU。
“她叫石惊玉,爸妈给她起了个好名字,没给她一个好人生。”宋年夕怜惜地看着孩子。
“现在她什么情况?”
“不听,不说,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你看她,连眼珠子都不大会眨。”
赫瑞文扶了扶镜框,“你先出去,我试着和她说一下。”
宋年夕走出病房,手机突然嗡嗡几下。
陆续:[成功扑灭一个车间的火势,我和沈鑫都挺好,圣诞估计回不来,你生日一定赶回来。]
宋年夕勾唇微笑,抬腕看了看手表,距离上一个消息,刚刚好五个小时。
她想了下,手指轻动,回了短短的四个字:[注意安全。]
刚发完,有电话进来,是沈妈妈打来的。
“喂,阿姨?”
“年夕,沈鑫是不是去了津港救火?”老人家的声音有些发抖。
宋年夕柔声道:“阿姨,他是去了津港救火,但你别担心,他没事。”
“没事就好,我们联系不上他,心里急死了,就怕他出事。”
“不会的,沈鑫福大命大,半点事情都不会有,您和叔叔安心啊。”
“安什么心啊,他一天不回来,这心就一天安不下去,牵挂着呢,只有等他脱了那身军装,才算完。”
宋年夕微怔,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在爆炸中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小战士。
花好月圆,平平安安,老百姓的愿意从来都只有那么少的一点,可老天偏偏吝啬给予。
“站在这里,发什么愣?”赫瑞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宋年夕转身,牵强的扯了个笑,“刚刚接到沈鑫妈妈电话,心里有点难受。”
赫瑞文眸深一度,感觉心跳有些加速,“他,没事吧?”
“没事,陆续刚刚发的消息,两人都平安。”
赫瑞文不动声色的沉下一口气。
“平安就好,对了,这孩子应该是突发性创伤型自闭症,这个病说白了,就是将所有的感官闭合起来,给自己竖一个茧,是你的病的升级版。”
“我已好了。”宋年夕忍不住强调了一句。
赫瑞文点点头:“这孩子的病,我想做案例研究,把她交给我吧。”
“谢谢你,瑞文,但这事我一个人作不了主,回头我向医院领导打报告,再请求家属的意见。”
“行!那我先走了。”
赫瑞文走出几步,顿住,回头:“沈鑫那边有什么消息,你极时通知我。”
宋年夕微一愣,“你好像很关心他。”
“我也很关心你。”
宋年夕见他扔下这一句就走,忍不住自嘲笑笑。
感觉自己这话问得有点多余。
……
回到办公室,宋年夕在电脑上打了一份申请报告,打印出来后,交到张若扬的手上。
“主任,赫瑞文在帝都很有名,孩子如果交到他手里,应该会慢慢好起来。”
张若扬看了看报告,又看了看宋年夕,眼里露出赞赏。
一个出色的医生,不仅要有出色的技术,更要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那女孩躺在那里,急诊科这么多医生每个都很心疼,但能把心疼落实到实际行动的,只有宋年夕一个人。他,没有看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