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浅。
几个噩梦之后,她就醒了。
醒来,听到肚子里咕噜咕噜几声叫,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她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穿上外套打算去古镇上觅食。
房门刚关上,隔壁的房门便打开,唐昊走出来,笑眯眯地向她打招呼。
“吃饭呢,一起吧,我也饿着。”
他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在阴影中,宋年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走出去。
“哎,宋年夕,你怎么不理人啊,我们这也算他乡遇故知,能不能给个笑脸啊。”
宋年夕眸光变得幽深。
一瞬间,仿佛那个坐牢前上窜下跳,口无遮拦的阿昊又回来了。
心绪,有那么一点点变柔软。
她心里很清楚,他说度假什么的,都是假的,跟过来除了喜欢她之外,更多的是不放心她。
想到这里,宋年夕放慢了脚步。
唐昊眸光一亮,几步追上来:“想吃什么,我请客。”
“随便,填饱肚子就行。”
因为是夜深,临街的饭店都已经关门,整个古镇只有几个宵夜和烧烤摊,简易的塑料布搭成的帐篷,替客人挡一挡寒风。
点了三四个小炒,再叫上两碗开洋馄饨,烤了些鸡翅,羊肉。
菜上齐的时候,唐昊正嫌弃的用纸巾一遍一遍擦着桌子。
宋年夕愣住了。
她想起带陆续第一次去吃路边烧烤摊的时候,他也是这副嫌弃的表情。
“吃啊,愣着干什么,一会馄饨就冷。江南这鬼天气,湿冷湿冷的,简直能冻到人骨子里。”
宋年夕朝他看了一眼,埋头吃东西。
她是真饿了。
都说失恋的人,吃不下,睡不着,她的胃口却出奇的好,连吃了两碗馄饨。
“宋年夕,你记得你第一次到唐家见我妈,虽然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但小眼神却亮得很。”
宋年夕从碗里抬起头。
唐昊笑笑,“下巴高高的抬着,明明身上穿的衣服很普通,可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白痴一样。连我那个妈都说‘这女孩高傲的很啊。’”
宋年夕没有想到前婆婆对她还有这种评价。
“你和我哥结婚这几年,我妈对你这样刁难,你都从来没有讨好过她一句。”
宋年夕往椅背上靠靠,“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拿热脸贴屁股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唐昊突然神情一肃,“那为什么现在对他,就这样委屈求全。”
宋年夕听他前面说的,心情还算平静,听到这一句话时候,笑容忽然就收敛了。
唐昊像是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宋年夕,你身上的那股高傲劲,到哪里去了?”
宋年夕的心毫无由来的狂跳起来,她瞬间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你对别人那样高傲,为什么对陆续连质问,面对,甚至告别的勇气都没有。
是爱得卑微,还是太小心翼翼?
“阿嚏--阿嚏--”
一阵寒风吹过,宋年夕连打两个喷嚏,脑子清醒很多。
哪个作家说的,爱一个,就会低到尘埃里。
桌上吃剩下的菜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已经无法再入口。
她站起来,轻描淡写道:“没大没小的说这些话,罚你买单,我先回酒店了。”
“一起吧。”
唐昊掏出三百块钱,扔在桌上。
宋年夕看着他,突然低低开口,“唐昊,再高傲的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高傲不起来。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以后别委屈自己吃路边摊了,它不适合你。”
唐昊的脸在路灯下,刷的一下白了。
这女人,又一次明敲暗打的拒绝了他。
……
古镇的寒夜,宋年夕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冷,她把空调开到28度,又问前台要了一床被子。
既便这样,她吃完药缩在被子里还是瑟瑟发抖。
睡吧,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明天起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可,为什么天这么黑,一点都看不到亮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猛的睁开眼睛,看到小初浑身是血地站在床前。
她流下来的眼泪,都是红的。
“小初--”
“姐,他到底喜欢的是谁?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小初--”“是我对不对,一定是我。姐,他是我的,你不能抢走他,你把他抢走了,我会伤心的。姐,听我的话,早点离开他,否则有一天,你会像我这样,死无葬身之地……离开
他……”
血红的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渐渐漫过床沿,漫过她的身体。
“小初--”
宋年夕大叫一声坐起来,一时间五内俱焚,心跳如擂。
足足五分钟,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这只是一个噩梦。
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冷风的原因,她的头一抽一抽的疼,四肢无力,浑身疲倦无比。
……
帝都。
陆续坐在会所的沙发里,一根烟,一根烟的抽着。
吧台前,斐不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调酒师聊天。
这时,吧台上的手机响了下。
斐不完拿起来听了几句后,挂上电话,走到陆续旁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
“刚刚查到,宋年夕在周庄古镇的梅园宾馆。”
陆续本能的问了一句:“她一个人?”
斐不完顿了下:“唐昊也在那个宾馆。”
像是怕陆续多心一样,他又补了一句:“查到是隔壁挨着隔壁的两间房。”
陆续突然就笑了,笑声有几分渗人。
“这个,你也别多想,反正……”反正了半天,斐不完也没有“反正”下去。
出现在同一趟火车还能说是巧合,再出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宾馆,再说是巧合,那绝逼是脑子不正常。
陆续把烟掐灭,喝光最后一杯酒,从沙发背上拿了衣服站起来,“回去休息吧。”
纳尼!
斐不完像被点了穴一样,全身僵硬。
不会吧,兄弟你的头上都绿成一片草原,你怎么还一副“啥事没有”的表情?
陆续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想怀疑她。”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
陆续开了瓶洋酒,把自己喝了个六分醉,倒床就睡。
梦,纷至沓来。
女主角只有一个,有前一晚,她极尽妖娆;有两人在摩天轮里相拥相吻……然而梦得最多的,是她幽幽地看着他,眼中的恨意,令他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