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师兄!”一道似怒的吼声,莫萧恒一把夺下那扇子牢牢攥在手里,脸上是不知所措的慌张,他脸色难堪的看着她,道:“这扇子我一直不离身……”他突兀认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于是顿了片刻,缓缓道:“为师并非有意……”
晏清风却搞不清状况,仍然贴着狡猾的笑:“你们这师徒俩真是有意思极了。”
晏清风当然不会明白,那上面写的“俏俏佳人寻梦来,玄宫一渡恰万年”对苻莺有多大的意义,又有多大的打击。
晏清风趁机问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莫萧恒又忍不住呵斥:“师兄!”
苻莺却捏着手,双眼清明无比,她昂着头,轻轻道:“苻莺,我叫苻莺。”
他“咦”了一声,似乎是没想通什么事一样道:“我还以为你叫俏俏呢。”
莫萧恒的脸色更白了,苻莺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干人等继续前行,她却不再多言,一个人默默跟在后面。
她不是悲伤难过,只是有一种挫败和无措感,因为她原本的名字叫——卫阿俏。
“俏儿,当初是爹娘的不是,朝中奸臣当道陷害于我,爹才迫不得已把你送给苻仲,若爹知道你过得这般苦,爹娘又怎舍得将你送与他……”
“住口!”
死尸遍地,她的剑滴着血,一身蓝衣未染半点尘埃,双眼早已杀得痛红,她狠狠道:“你们还敢骗我,你们心狠手辣屠杀我苻氏,杀我心爱之人,此刻还在这儿花言巧语,颠倒黑白!”
“俏儿啊,”花甲男人气势仍在,但双眼却泪花点点:“你怎能不信,若爹未记错,你背上中央有一点莲花印……”
“我让你别说了!”她大怒,双手颤抖着重新举起剑,剑尖一滴血液滚落,那人也落了泪。
剑光如电,血终于洒了一身,她失魂落魄的丢了剑,踉踉跄跄的跑出去,渴望着阳光的重新照耀。她终于报了仇,心里多年的结解了,但她却不得不记起那人说的话。
他说她本叫卫阿俏,不是苻家的私生子,而是他的女儿,真是可笑。
她虽杀了人,却心里无比舒畅,她满身血迹回到翎语门,却被自己的师兄弟毫不留情的用铁锁捆住押入主殿。
师父也在,二师姐也在,她向师姐伸出手笑道:“师姐,我听了你的话,我终于报仇了,也替他报仇了。”
师姐却一脸害怕,可怜兮兮、梨花带雨道:“你在胡说什么,你夺我身份,夺我地位我都不在乎的,可你也不该杀人灭口啊。”
她茫然道:“师姐,不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吗?”
“苻莺!”一道戒鞭狠狠抽在她身上,师父走上前来,神情冰冷,手中紧握戒鞭。
她吃疼的想要扑到师父身边,却被身后的弟子拉住铁链,整个人又重新跌到地上。
他怜悯而愤怒的低头看她,质问道:“你为何要假冒苻家子嗣的身份,又为何要害卫氏一家!”他说着,又一道戒鞭落下。
仿佛被雷电击中,又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顶灌到脚下,她忽然从乱发间抬头道:“你胡说!我是苻家的三小姐!我不过是在为我爹娘报仇,我不过是在为他报仇!”
她说完就咬紧嘴唇颤抖,整个人扑在地上,捆着铁链,就像祸害天下的罪人。
那双无情的眸子只轻轻一扫她的落魄样,风轻云淡道:“他,是我杀的。”
“他,是我杀的!”
他是谁?!苻莺一个冷颤猛地伸出手去打乱水中的幻影,背后一片凉意,是顿生的汗水。她不过是趁着歇息时洗把脸,却从脑子里想到这样一幕,甚至能从河水中的波纹中看到莫萧恒说这句话的模样,实在太过诡异,吓得她在这光天化日里满身大汗。
“莺儿,你怎么了?”顾容铮老远就见她一声惊叫,也来不及歇息,连忙跑过来察看情况。
苻莺深吸了一口气平息情绪,然后淡淡起身远离那清澈到可怕的河水。心想,若不是晏清风老前辈拿扇子戏弄她,她又怎会胡思乱想,真是无知老头麻烦多。
顾容铮在她身旁止了步,顺着她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去,清澈见底、布满五色鹅卵石的河水荡起波纹阵阵,于是,他了然轻笑道:“这里的鱼胆子都挺大,见人也不怕,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如舒卷开的绿叶,苻莺“啊”了一声,晒笑道:“可能是吧……”
她不得不夸夸顾容铮挺会为自己找理由的,她理理衣裳,问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顾容铮护着她转身往大部队走过去:“师尊说前方就有县城客栈,大师兄染了风寒,今天怕是走不了。”
苻莺想到封鸿五大三粗的睡姿,不由皱了眉头:“大师兄这人就需要身边有个姑娘照顾着。”
顾容铮低声笑说:“前几日我听闻,他看中了山下一户人家的女儿,那女孩倒是长得挺水灵,就是不知道对大师兄是什么态度。”
他俩鬼鬼祟祟的跟在大部队后,不时偷瞄打喷嚏的封鸿。
苻莺对自家大师兄还是有很有信心,于是她十分笃定的说:“大师兄性格憨厚老实,凡是姑娘见了他,没有不心动的。”她这师兄啥都不好。就是心眼不错,那憨态落在姑娘眼里肯定可爱得很。
顾容铮顿了片刻,竟抬手不留痕迹的在她发间一拂,笑容缠绵温柔:“那你喜不喜欢憨厚老实的男子?”
苻莺一噎,差点没把眼珠子吞下去,她笑笑:“这东西得随缘。”
“那莺儿觉得你我之间是不是缘分?”
苻莺又被噎住了,脸色的笑意僵硬到快发青发紫:“这个……得问天啊……”她就不应该夸大师兄,现在可好了,自身难保。
顾容铮还想说什么,却见莫萧恒已与店家商量好暂住一晚,于是她连忙机智的跑过去抱住师父的手臂,撒娇道:“师父,我可不可以单独住一间?”若不是为了避开苏琳婉那烦人的家伙,她才不会这么快原谅他。
莫萧恒似乎一惊,递钱的手都抖了抖,但他毕竟修为深厚,很快便恢复了清冷,可一旁的晏清风却并不打算放过他,戏谑道:“师弟,你的宝贝徒儿求你呢,你还不快答应她。”
莫萧恒低头瞅了一下冲自己无辜眨眼的苻莺,静静道:“自己多加小心……”
这就是答应了啊,苻莺得意的笑笑:“谢谢师父。”
嫉妒得心都在滴血的苏琳婉面上还是带着灿烂的笑:“师尊,我就住在小师妹隔壁吧,也方便照顾她。”
苻莺很想毫无礼数的翻白眼,她不是孩子,更不需要她的帮助。
拿了房牌,苻莺就自己上楼了,不得不说,这客栈还是挺气派的,半圆弧状,足足有几百间房。她放好包袱,伸了个懒腰推开窗看看风景。这是个小小的县城,大概只有百户人家,但途径都城之路,自然客满为患,也难怪这里落脚的客栈、吃饭的酒馆数不胜数。
但是不知道霍陵现在在哪儿……
“莺儿妹妹。”又是顾容铮在敲门。
苻莺忍着怒气,走过去面带微笑的开了门:“容铮哥,有什么事吗?”
顾容铮两颊绯红,眼神却**裸的悱恻缠绵:“天色还早,我们不如出去走走?”
她还要去找霍陵那家伙呢,于是她笑得委婉:“不了,我更喜欢待在房间里。”更何况,他这模样异常之极,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
顾容铮先是晃了神,而后仍然优雅一笑,修长骨指舒展开,是一只通体润泽的玉镯:“这是西戎进贡的美人玉镯,皇上赐给我,让我送与心仪女子。”
毫无遮掩的表示,苻莺愣在那里,总觉得顾容铮比前世更死缠烂打、更直接了当,老是让她束手无策,抓狂无语。
“容铮哥。”
顾容铮笑容可掬,三月春风也不过如此,苻莺又忍不得伤他的心,于是,只能浅浅细声道:“其实,我还没有想好,不如都城一行归来后,我再考虑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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