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茯苓觉察一道视线盯着她,转头望过去,便见一位年轻的男子站在三楼窗前,他容貌俊美,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领口、袖边绣着精美的暗纹,衬得他的气质高雅矜贵。有棱有角的剑眉微微上挑,神情显得高贵不可攀附。
旁边递来一只白玉杯,男子从广袖中伸出手,几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托住茶杯,漫不经心的喝一口茶,朝她一举杯,似在预祝她成功。
谢茯苓盯着他骨相匀称的手看了好几眼,如果不是看着就是她惹不起的人,谢茯苓都想治好病患,找到酒楼问这年轻人的手能不能借给她摸一摸。
“四姑娘,菖蒲屑和桂屑弄来了!”
殷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将东西递给谢茯苓。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谢茯苓不着急治病,是因为缺少救命的药!
谢茯苓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模样,高高吊起大家的胃口。
原来是想给萧雪儿夺回治好长公主旧疾的功劳,想要看谢茯苓拆自己的台,声名狼藉。如今竟隐秘的生出一点期待,期待她能治好这位公子。
扈从原来很恼怒,他们这些人胆大包天,拿他们主子打赌。
可扈从探了主子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而谢茯苓淡定的模样,仿佛主子的病在她眼里只是小意思,当下选择观望。若是治不好,将人绑了回去治罪!
谢茯苓让殷兰帮忙,将男子的头稍稍抬起来。
她取菖蒲屑放入男子的两个鼻孔里,俯身对着鼻孔吹几下,再掰开男子的嘴,将桂屑压在男子的舌头下。
“好了。”谢茯苓取出帕子擦一擦手。
就这?
萧雪儿不可思议的看向的谢茯苓,冷嘲道:“你就将菖蒲屑和桂心屑这两样让他起死回生?你将咱们都当做傻子糊弄?”目光扫过依旧没有动静的男子,萧雪儿嘴角往上一扬:“谢茯苓,是你自己把手的筋脉废掉,还是我帮你?”
“急什么?”谢茯苓斜睨她一眼,很无语的说道:“你都没给他号脉,咋知道我没有将人给治好啊?”她了悟的点了点头:“也对,你号脉都分不清暴毙和尸厥的病症,让你号脉看他的病好没好,也太为难你了。”
萧雪儿气得发抖,正要反唇相讥。
众人惊喜道:“醒了!他醒过来了!”
“谢茯苓真的是神医啊!她连死人都治活了!”
“看来抢夺萧雪儿的功劳是假的,事实是萧雪儿嫉妒谢茯苓,故意抹黑她的吧?”
怎么可能?
萧雪儿转头望去,便瞧见男子睁开眼睛,被阳光刺得闭上眼,抬手遮住额头挡光,看到围拢的人群眼神有点懵。她惊得往后退一步,听见周围百姓的议论声,脸上的血色唰的褪尽。
“主子,您醒了!太好了!”扈从激动的饿眼圈都红了,连忙将男子扶坐起来。
男子从马上栽下来,摔的胸背疼,他问:“怎么一回事?”
扈从哽咽道:“您突然昏厥,一位姑娘自称神医,说您得急症暴毙,让准备身后事。您的身体向来强健,从未染过风寒,怎得会突然得急骤?分明是自己的医术不精,治不好您,便说您的病没得治!若不是谢姑娘挺身而出,您就被庸医给害死了!”
男子偏头看向谢茯苓和萧雪儿。
萧雪儿脸色发白。
扈从向谢茯苓道谢:“谢姑娘,您的医术很高绝,多谢您救我家的主子。”然后取出一个钱袋子,恭敬的递给谢茯苓:“这是诊金。”
谢茯苓不客气的接过来。
男子温和有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谢茯苓摆一摆手:“医者仁心,你给了诊金,不必言谢。”她眸光一转,笑眯眯的看向萧雪儿,“你的手是自己废掉,还是我帮你啊?”
萧雪儿脸色煞白,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慌张道:“我……”
“言出必行!你这个庸医,差点害死我家的主子,你十条命都赔不起!未免你今后再祸害其他人,还是废了你的手,再不能行医为好!”扈从钳制住萧雪儿,手起刀落。
“啊——”
萧雪儿惨叫一声,鲜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她怨恨的瞪着谢茯苓,恨不能扑过来跟她拼命。可想到自己的手,她仓惶而逃,去找医馆治手。
百姓们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这血腥的场面。
谢茯苓皱紧眉,再次打量眼前的男子,容貌生的极为俊俏出挑,他眨一眨漂亮的凤眼,眼波潋滟的笑望着谢茯苓,对于萧雪儿的手被废,半点不放在眼里,仿佛习以为常。
她也眨一眨眼,觉得眼前的人身份可能真的不简单。
心里并不觉得残忍,而是萧雪儿自己做的恶。
“四妹。”沈明棠唤一声。
“诶!大嫂!他们都说我是神医,看穿萧雪儿的真面目,知道她陷害我!”谢茯苓连忙走到沈明棠的身边,将手里的钱袋子塞给她:“这是我挣来的,今后我也可以养你!”
沈明棠哭笑不得,将钱袋子塞回袖子里,“我给你留着,给你攒嫁妆!”
“我才不会嫁人!”谢茯苓搬出老头儿:“像师父一样多好啊,一个人想去哪就去哪!成亲后,我估摸着不能悬壶济世!”
“你怎么知道凤老没成亲?再说像他一样有什么好?吃根毒草,毒死了也没人知道。”沈明棠不太赞同谢茯苓的观念。
谢茯苓抱住沈明棠的手臂:“我还有兄弟姐妹啊!”她想起什么,回头看向酒楼三楼的位置,窗子已经落下,不见那位年轻男子。
她叹息一声,可惜了那一双好手。
谢茯苓捉住沈明棠的手,捏一捏,揉一揉,算是过了一把瘾。
姑嫂两个回到海棠庄园,在门口碰见谢三郎,顶着两个黑眼圈,困的睁不开眼睛。
“三弟,你在忙什么?觉都不够睡吗?”沈明棠关切的问。
谢三郎打一个哈欠:“王爷说西岳国的晋王快到京城,我得尽快将武器做出来,还差几道工序,得在人进京之前弄好,还要试验呢,如果没成功的话,又得找问题重新拆了设计。”
他就求着人路上出点小意外什么的,迟点来京城。
——
酒楼雅间内摆设精美,华丽典雅。
秦王躺在软榻上,那只被谢茯苓觊觎的养尊处优的手,握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垂下眼帘在思量什么。
门被敲开,谢裴之从外进来。
秦王低声道:“晋王提前一步进京,给你四妹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