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沅不是蠢笨的人,她想到那一封信,便知是什么原因,阻挡住周青山的脚步。
周婶子一直盼着周青山成亲,将她当做儿媳妇一般照顾,十分周到。
谢沅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喜欢周婶子这样的婆母,没有嫌弃她嫁过人,周青山更是无微不至,早已焐热她的心。
周家人不是张家人,他们会对她好。
谢沅解开心结,却未曾料到,爹建功立业,被封官加爵,两家的悬殊瞬间给拉开,周青山退缩。
那几日他有意避开自己,各地去巡视产业。
谢沅去找周青山,准备敞开心扉与他谈,一路上都在错过,最后她被人抓到京城。
“大嫂。”谢沅想起周青山,不再害怕,只是心里发酸:“青山哥,不愿意娶我了。”
沈明棠想明白其中缘由,低声说道:“你想嫁给他?”
谢沅苍白的面容,被水雾熏染红晕,她双手遮住脸,羞涩的从唇瓣里溢出一个字。
“想。”
沈明棠轻笑一声:“那咱们逼婚。”
“啊?”谢沅心中一惊,磕磕巴巴道:“怎、怎么逼?”
周青山如果不愿意娶怎么办?那太丢人了!
“大嫂给你置办一座宅子,给你们作为婚房。到时候布置成喜堂,你给他去一封信,邀请他来吃你的喜酒。如果他来了,不肯换上新郎喜服,那咱们就另找人嫁了。”
沈明棠想周青山爱慕谢沅多年,不介意她的过往,只是身份上的悬殊,待他想通这些都不是事。
她打算推一把。
周青山总不会将谢沅给推开,推到别的男人怀里。
“可、可以吗?”谢沅惊愕的睁圆眼睛,心跳如擂,忍不住心动,可她心底有另外一层顾虑:“如果他不来怎么办?”
“不来咱们就当没这回事。”
“……”
谢沅神色落寞。
沈明棠将她的湿发绞干,用帕子包裹起来,洗干净手,取来一块饴糖塞谢沅嘴里,退出净房让她洗澡。
谢裴之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外屋门口等。听到脚步声,他侧头望来,“阿沅如何了?”
“情绪稳定下来了。”沈明棠吩咐安夏进去守着,然后关上门,与谢裴之站在门口说道:“阿沅与青山之间有情意,只是因为阿沅的身份缘故,青山退缩了,你给他去一封信,将阿沅被绑的事情告诉他。”
谢裴之默然道:“不逼婚?”
“你听见了?”沈明棠笑靥如花道:“他听到阿沅出事,便会进京,等他进京之后,再逼婚。”
谢裴之颔首。
“大公子,大少夫人,杨府来人了,请四小姐去给杨雪娘出诊。”管家匆匆进来说道:“回绝吗?”
“回绝了!”沈明棠陡然想到一件事:“豫王的案子审理了吗?”
“未曾。”谢裴之觉察到有古怪,来回推敲,只猜测是他们将豫王关在宗人府,保护他的安危,以免遭到刺杀。
沈明棠嘀咕道:“曹庭渊放弃他了吗?”
不应该啊。
难道曹庭渊要自己做皇帝?
这样一想,似乎没什么不行!
这一刻,沈明棠期待祭祖节快点到来,这样他们能够尽快将主控权夺回来。
“秦王在何处?”沈明棠皱紧眉心,心中思绪飞快翻转,“豫王的案子没有审理,不如请秦王回京,由他代掌朝政。”
“我们另有安排。”谢裴之看着她眼底的倦色,看一眼夜幕,“你快去睡,阿沅这里我陪着。”
“我陪着吧。”沈明棠轻轻推一把谢裴之,“她今日受到惊吓,又初来京城,今晚我陪她睡觉。”
“好。”
——
杨安并未请动凤无梵,他的说词是三叔喝醉酒,失足掉进荷塘淹死,这七日不出诊,若杨雪娘能扛到第七天,他便无条件给医治。
管家得到谢府那边拒绝的消息,并没有意外,杨安也不曾提,他更不敢说。
杨雪娘到底没有熬过一晚,天蒙蒙亮的时候断气。
杨安闭门谢客,告假不去上早朝。
曹庭渊面无表情,早已将杨安视作要除掉眼中钉。
下早朝之后,曹庭渊批完奏折,去宗人府探望豫王。
豫王关在宗人府,并没有特别的待遇,他快要憋疯了,一直在等曹庭渊将他捞出去。找人传话给曹庭渊,仿若石沉大海。
曹庭渊一来,豫王连忙将咬在嘴里的稻秆给扔掉,快步上前来,抓住牢门:“你来救我出去了吗?马上就要祭祖节到了,我不出面的话,秦王出现怎么办?他会破坏你的计划!”
“我在这里呆够了,再关下去,我就要疯掉了!”
豫王见曹庭渊不说话,疯了一般摇晃牢门,踢踹两脚。
“祭祖节再放你出去,在这之前你出来,他们不会让你活到祭祖节去。”曹庭渊冷眼看着豫王发疯,在他的眼底,仿若一个跳梁小丑:“今日来告诉你,杨雪娘死了。”
豫王一愣,浑不在意道:“她死了与我关。周蓁蓁呢?她在何处?你不放我出去,将她关进来,陪我解解闷。”
曹庭渊勾起唇角,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豫王懵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等他说什么,曹庭渊声音里带笑道:“好,你这个要求,我满足你。”
曹庭渊不再看他,转身大步离去。
豫王心里恐慌,有一种被曹庭渊放弃的错觉!
不会的,他不会放弃我,他只有我一个儿子!
他明面上是皇家子嗣,继承皇位名正言顺。
可这么些年来,曹庭渊对他态度不冷不热,只是帮他铺路而已,没有半点父子情。如果他怕自己容不下他,想要从小皇子里挑选一个傀儡呢?
豫王不肯相信,周蓁蓁被送来时,他更加坚信,曹庭渊没有放弃他。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祭祖节前一夜。
京城风起云涌,各个朝中重臣,全都在自家书桌上看到一封凭空出现的信,撕开信封,里面全都是他们的罪证,各个吓得面容惨淡。
沈明棠将手里最后一封信给殷兰送出去,站在窗前,望着没有半颗星辰的夜空,紧张的握紧窗沿,心中祈求着他们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