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牛角?”长公主看向一旁的珍娘:“可还有剩余?”
“全都用完了,一点没剩。”珍娘记得清楚,这味药很珍贵,原来想说你省着用,留下一块以防万一。可长公主的病情很凶险,用量大,刚好用完。
“裴之治眼睛吗?”长公主安慰沈明棠:“不用急,娘派人去找。而且朝中有几位大臣,要么眼睛看不见,要么耳朵听不见。没吃药,也没针灸,自然而然的恢复。裴之的眼睛,可能也是损伤,说不定也能自己好。”
沈明棠不抱希望,其他人仿若云翳遮住眼睛,还有朦胧光影,方才自己好了。
谢裴之的情况日渐严重,分明看不见了,风一吹,他还会流泪。
“除了犀牛角,还要羚羊角。”沈明棠唇色微微发白,真怕找不到这两味药,心中虽然劝说自己,他只是眼睛看不见,至少人在她的身边,没有想上辈子一样撒手人寰。
可当真看见他每日拄着拐杖摸索,心里又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他不该是这样的,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就该英雄得志,叱咤风云。
否则,太委屈他了。
“娘会帮你找到。”长公主手指抚过她发红的眼角,“别哭,你找姐夫问一问,他是商贾,周游列国,见多识广。”
“对!我要找爹,还有哥哥!”沈明棠吩咐珍娘,“帮我准备笔墨纸砚。”
珍娘将笔墨纸砚取来。
沈明棠写两封信,一封信给沈老爷,一封信给沈大哥。
“快马加鞭送到他们手里。”沈明棠将信交给殷兰。
殷兰取信离开。
沈明棠靠在大迎枕上,睁着眼睛望向屋顶,她的重生改变许多人的命运,所以引发蝴蝶效应。
许多无辜的人死了,谢裴之的眼睛失明。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改天逆命的后果。
往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沈明棠抬手压住眼睛,不愿去想。
“娇娇。”长公主觉察到沈明棠情绪低落,坐在她身边,“你有心事可以与娘说。”
沈明棠歪头靠在长公主肩膀上:“娘,我发现,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欲壑难填。得到了想要的之后,还想要更多,更多。”
长公主笑容一滞,轻轻的抚摸她的长发,柔声道:“学无止境,时光在流逝,我们在前进,每一个阶段,有这个阶段想要的东西。我们不为自己的利益,牺牲掉旁人,何错之有?”
“人,本身便有欲念,野心。”
沈明棠仔细一琢磨,她弯眉一笑,“娘,谢谢您开解我。”她扫一眼地上的酒:“这是什么?”
长公主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却不曾欺瞒沈明棠,坦然道:“厉寻在太庙宫变,帮助我良多,赠给他的谢礼。”不过被某个人给退回来。
珍娘忍不住说道:“殿下,您当时请人帮忙,曾说设宴请他吃酒。”
“设宴是吃酒,将酒送过去他也能吃酒,有何不对?”长公主对厉寻存了偏见,横看竖看,都是毛病,一挥手道:“行了,不提他,扫兴。”
沈明棠忍不住多看长公主一眼,语气极为幽怨,甚至有一点不讲道理。
这是通情达理的长公主殿下?
沈明棠觉察出其中的微妙,意味深长的说道:“就是,厉大人真是不知好歹。娘,他到现在还不肯娶妻,定是对女子不喜。他不喜欢美酒,您就给他送美人。”
长公主美艳的面容露出一抹倾倒众生的笑容,眸光潋滟道:“你真是个机灵鬼,就这么说定了。”
她认真的琢磨起来,解决掉厉寻的终身大事,她就是厉家的功臣了。
沈明棠:“……”
厉大人上辈子终生未娶,似乎病过一场,他请辞,销声匿迹。
沈明棠眸光一转,看向眼睛里凝着光的长公主,她在婚姻并不幸福,若能找个真心待她的人也不错,便不再解释。
母女俩个人吃完饭,沈明棠告辞离开。
珍娘准备的花名册子,整齐摆放在长公主桌子上。
长公主兴致勃勃的挑选,翻开几页,蹙紧眉,将册子合上。
“都是名门贵女,若厉寻肯娶,倒是一桩佳话。若是不肯去,有失贵女身份。”长公主似乎笃定厉寻不会收,她勾起红唇,风情万种道:“你去挑选容貌出众,会伺候男人的女子给他,做个通房。”
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舞姬的名单。
珍娘愕然,欲言又止。
当局者迷。
珍娘想提醒长公主,厉大人不娶妻,是因为喜欢您。
可看见长公主手指在名单上一划,“就这个了。”
心情极佳,等待看戏的模样。
珍娘:“……”
到底没忍住,珍娘问:“您不后悔?”
长公主长眉一扬:“后悔什么?让他颜面尽失?他退回本宫的酒,可有顾全本宫颜面?”
珍娘:“……”
您别后悔便是。
珍娘略有深意的看一眼长公主,将长公主选中的舞姬送到厉府。
——
厉府。
一位白发苍苍的太夫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厉府大夫人站在太夫人身边。
厉寻高大挺拔的身影,仿若青峰伫立在二人身后。
“颜儿派人送口信过来,已经到码头,怎得还不见人来?”太夫人压抑着眼底的喜色,容颜是她的外孙女,可惜荣王一脉早已牺牲,她的女儿殉情,只留下一个独女。
回祖籍给老荣王守孝,孝期一满,她也不肯回,如今总算肯进京,太夫人高兴极了。
一刻钟后,一辆青布乌蓬马车停在厉府门口。
婢女从马车里跳下来,搬来木梯子放在马车旁,一只素白的手伸出来挑开帘子,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从马车出来,骨骼清癯,清冷绝尘。
“外祖母。”容颜福身行礼,而后看向另外两个人:“大舅母,二舅舅。”
“别顾着行礼,快给外祖母瞧瞧。瘦了,长高了,漂亮了。”太夫人神色激动,拉着容颜的手,来回打量,越看越欢喜,越看越心酸,“你一路辛苦,我们先进屋歇息。”
“都听您的。”容颜挽上太夫人的手臂,准备进府。
这时,长公主府的马车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