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珍娘脸色巨变,万万没有想到厉寻过来了。
若是这件事捂严实了,今后长公主若是和厉大人有感情的话,两个人还有可能在一起。厉大人撞个正着,两个人绝无可能了。
芸娘也心里打鼓,厉寻这副模样,显然是知情了。
“殿下在里面?”厉寻眨眼间到了门口,他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盯着紧闭的门扉,“让开!”
芸娘和珍娘往一旁让开。
厉寻猛地推开门,一眼看见蜷缩在长榻上,小几上放着一只碗,他闻到苦药味,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骤然被掏空。
他双手紧攥成拳,克制住胸腔里翻涌而上的苦闷,迈步朝长公主走近。随着她的靠近,那只空碗映入眼帘,空落落的心口似被一双手撕裂成一个血窟窿。
厉寻艰难的移开视线,落在长公主的脸上,她面色雪白,唇色浅淡,神色恹恹的靠在角落里。不可抑止的抽痛一下,生硬艰涩的问:“这个孩子……你是因为身体不好,对你身体造成伤害,不愿意留下。还是……”
厉寻喉口被哽住,眼睛一点一点的红了,“不愿意为我生。”
长公主睁开眼眸看向厉寻,这个向来没有多余情绪的男人,在她面前流露出狼狈的一面。
问出这种话,便是已经舍下自己的骄傲。
厉寻还抱有希望,给他们留下余地。
他不可能不了解她的性子,若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要这个孩子,必定会告知他。不声不响的不要这个孩子,便是没打算让他知道。
哪怕是欺骗他,他也会愿意去相信。
长公主心脏紧缩了一下,那一种隐秘的痛,涌遍全身,她紧紧掐着手心,让自己保持冷静,从未想过这样冷漠孤傲的男人,会放下自己尊严,这般的低微。
“若是前者呢?”
长公主一开口,便发现嗓子干涩。
厉寻沉声道:“依你,是我的错,向你赔罪。”
“后者呢?”
厉寻良久无言,只是静静的看她,就那么看着她,分明没有流露出半点情绪,却叫人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绝望。
长公主心口颤动一下。
厉寻了她好半晌,长公主眸子里波澜不兴,仿佛这个孩子并不值得她重视,他紧了紧拳头,窗外的寒风从他身边吹过,从头发丝凉到脚。
“微臣的错,向殿下赔罪。”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变的是称呼。
长公主胸口涌出一种酸涩,撇开脸,看向小几上的空碗。
“你来迟了。”长公主嗓音嘶哑,很轻,“我后悔也没有用,药已经吃了。”
厉寻胸口被挨了一记闷拳,撕心裂肺的痛,像是断了一根肋骨,直戳他的肺管子,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你还要原谅我吗?”长公主从长榻上站起来,与厉寻平视,“我不能骗你,这个孩子我知道的时候,便不想要他,不想跟你在一起。我从心做了选择,你不恨我?还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魏淮真。”厉寻怒火冲天而起,可却被他死死摁在胸腔里,没有资格对她发怒。只觉得眼前的视线慢慢模糊,看着她冷静的模样,想问她的心,是不是全都留在萧长风那里,所以对他这么狠。“二十年,我从未曾逼迫过你,让你为难过。即使到今日,一样如此。我是孩子的父亲,有权利知道他的存在。你是他的母亲,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阻止你。”
长公主瞒着他将孩子给弄没了。
她的心中没有他。
但凡有他一点位置,都会告知他,同他一起商量孩子的去留。
“微臣沾染殿下千金之躯,伤了您的身体,在此向您赔罪。”
厉寻盯着长公主,撩开袍摆,屈膝跪下去。
长公主陡然抓住他的手,阻止他跪下去,眼睛里像是被风吹进沙子,眼泪掉下来的一瞬间,她将脸埋进厉寻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真的那么喜欢吗?”
长公主在听见二十年时,心便软了。
他是真的伤心难过。
只怕这一跪,他们就真的就此别过。
厉寻僵立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药很烫,我喝在嘴里,洒了。”
长公主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厉寻心中一震。
长公主松开厉寻,背过身去。
厉寻冲击太大,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目光下意识看向床榻上的褥子,又落在地上,全都没有洒药的痕迹。
这不是因为烫嘴,无意间洒了。
她是后悔了,将药给倒了。
厉寻上前一步,将长公主拥进怀里,力气大的似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将空落的心口给填满。
厉寻的下颔抵在她的肩膀,哑声道:“谢谢你留下他。”
“我想通了,他来到我的肚子里,就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你若接受他,我们给他一个家。你若不接受他,我堂堂一国长公主,还能养不活他?”
“我也不要你许诺我,全心全意的能够待我多久,只看今朝,不去想明日。你若有别的属意的人,只许与我说一声,我们好聚好散。”
厉寻说出“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阻止你”。
长公主突然就想开了,不必想长远,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厉寻忽而笑了。
长公主被他笑的心中羞恼,手肘捅向他:“你笑什么?本宫不是为你留下他,他是本宫的骨肉,不能区别对待。”
厉寻不觉得痛,只觉得高兴,比她成了他的人,还要高兴万分。
“我明日去宫中求见皇上。”
厉寻心口火热,想将长公主娶回家,一刻都不想耽误。
长公主嘴角一弯,倒也没有拒绝,“你先与太夫人说一声,你们厉家不重权势,不需要你尚公主。我嫁过人,他们不会介意?你尚了我,就不得有实权,舍得?”
“母亲很喜欢你,在你很小的时候,便想我将你娶进门。”厉寻心想他的母亲会很高兴。
长公主“噢”一声,转过身来:“我住在长公主府,不去厉家。”
厉寻还没有说话,芸娘的声音在外面传来:“殿下,厉家太夫人着人将厉大人的箱笼全都送来了,说……说……”
“殿下,太夫人说您毁了二爷的清白,就要对他负责,男子的清白很重要。”太夫人身边的云香扬声说道:“二爷,太夫人说您若连媳妇搞不定,就别回厉家,太丢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