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昏睡一天一夜后醒来，并非自然醒，而是被自己热醒。
他感到自己变成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每根骨头、每块肌肉、每个毛孔都在喷发热浪，焚烧着他的理智，焚化了他的意识，却又不至于烧死，如同爆发前的火山口，亟待尽情宣泄。
他大感不妙，但又无法阻止这种趋势，这不像牛毛细针冲撞经脉的剧痛，而是另一种莫名的药性，在他体内轰然发作。
纪雨筠的《静念天咒》只能给他少许清静，不能完全压制，偏偏妖帝圣体又是世上最强悍的体质，对于普通人只有一成药力，对他却有十成，无论意识、触觉、感受都成倍激发，熊熊热浪几乎烧毁他的本性，变成一头失控的猛兽。
“嗬嗬……嗬嗬嗬……”
方华两眼血红，身躯猛烈挣动，嘴里发出可怖的低吼。
他看见周围站着许多人，面前多了一个巨大的浴缸，那是元兽头骨浴缸，几人在激烈讨论，几人在往浴缸里注水。
“桀桀……桀桀桀……”
他急促**，全身青筋暴凸，肌肉贲起，可怕的药力刺激着他的神经，也摧残着他的自控能力，他冲动如山倒，除了发泄再无它念。
好在这时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
这是他最熟悉的两个女人，仿佛一剂加量的《静念天咒》，令他保持最后一份理智，并未彻底发狂。
“少爷。”
是月奴的声音。
“阿华。”
是云雅夫人的声音。
方华微微一顿，稍微清醒几分，随即发现自己被人抬起，丢进了头骨浴缸。
这是一缸水，冰寒彻骨，比十万里冰川北极沿岸的冻海更冷。
随着方华身体泡入，水面冒出水汽，像通红的烙铁放进水里，水温急剧上升，雾气氤氲，弥漫整个房间。
“咝……咝……咝……”
方华发出不知是痛快还是痛苦的吸气声。
众人离开房间，随后一个人跳进浴缸，依偎在方华身旁。
一双纤纤玉手温柔地按摩着方华的身体，令他快美难言。火辣辣的**变成了持久的舒适，就像湍急的洪流被导入引渠，缓缓向前流淌，漫过田野，滋润着花草。
冲动依然存在，但已平缓许多，不再令人发狂，变成了惬意的享受和淡淡的念想。
方华沐浴在美妙的滋味里，再次昏睡。
……
……
这个过程持续了三天，正如之前方华反复呕血，这次也有反复，从昏睡中醒来，被药力侵蚀，变成疯狂的野兽，然后浸泡冰水，得到一双巧手的抚慰，渐渐平息，酣然入睡，醒来后再次发狂……
三天后方华醒来，终于恢复几分清明，睁眼一看，有个女人正在按摩自己全身，却是月奴。
月奴穿着衣服，但和不穿没什么区别，从头到脚湿透，露出曼妙的曲线，她已无心羞涩，认真按摩方华身体，竭尽全力给他缓解药性。
方华摸摸她湿漉漉的头发，道：“月奴。”
月奴转首一看，喜道：“少爷你醒了。”
方华道：“不知能清醒多久，总比醒不过来好。这几天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吗？”
月奴道：“还有云雅夫人。我和她轮班，我累了就换她，已反复五六次。”
方华望着她水下若隐若现的娇躯，笑道：“我们从来没这么亲热过。你的按摩手法是从哪学来的？”
月奴脸颊微红，道：“是灵体前辈小尘教我的。”
方华吃了一惊：“小尘对你说话了！”
月奴道：“自从弑魔狱归来后，你经常发呆，我早觉得不对劲，现在才知道是小尘前辈在和你交流。她向阿根伯、纪副院长、夫人和我传音，告知你的伤势，让我们一起帮你。你猜这水为什么特别冷？”
方华道：“难道是十万里冰川的冰雪灵气？”
月奴道：“是一种叫‘水之核’的东西，它散发出灵气，水温持续冰冷，让你不至于发狂。小尘前辈还写了几张丹方，阿根伯购买药材，纪副院长炼丹，第一炉丹丸快要炼成了。”
方华道：“怎么不让纪雨筠给我按摩？”
月奴道：“纪副院长是小尘前辈的首选，说她体质独特，对你有帮助。但被夫人否决了，夫人认为这种事只有最亲近的人能做，纪副院长和你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方华笑道：“师叔明显在帮你，你们在纹天阁聊了些什么？”
月奴红着脸摇摇头：“没什么。”
方华满怀期待道：“师叔是不是在鼓励你做我媳妇？”
月奴本不想说，但想到屋外的女神纪雨筠，略有几分危机感，便索性坦诚相待，道：“夫人教了我一些法子，细节就不说了，中心思想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能便宜自己就绝不便宜别人。”
方华哈哈大笑：“所以你才下水和我一起泡澡，对不对？”
月奴正色道：“我是为了救你，你不知道自己发作的样子有多可怕。”
方华脸一红：“很可怕吗？”
月奴道：“简直是一头野兽，别说我了，连纪副院长和夫人都吓坏了。你经脉被封，她们不能用元力伤你，但凭肉身又制不住你，每次发作都像一场大战，能把人累死。”
方华道：“阿根伯呢？他实力那么强，随便就能制伏我。”
月奴轻声道：“你发作时的样子……不能被男人看见。小尘前辈说，本来有三个最佳人选，用她们做你的解药最合适不过，但你事后一定会反对，只好放弃了。”
方华知道人选是三个冥奴，试想用三个死人来解除自己的催*情*毒，不由激灵灵打个冷战，道：“太对了，我的口味没那么重。”
他涌起一念，小心翼翼道：“月奴，我每次发作……那个……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月奴垂下脸孔，双颊红得似要滴出水来，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反正……反正就那么解决……”
方华惊呼道：“我不会在昏迷中失去处男之躯了吧？”
“没有啦！”月奴羞涩说道，“你在水里释放……水之核的能量反馈给你，让你体内的药性大大减弱……哎呀！你别问了！”
方华心神**，小腹内传来热力，涌起些许冲动，那种压抑的欲念似又悄然来袭，他苦笑道：“看来离下一次发作不远了，我还是睡吧，省得变成发*情的公兽。”
月奴眼中有深深的忧虑，也有一份坚定，柔声道：“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
方华笑道：“看来师叔真的改变了你，以前你不会这样。”
月奴伸手搂住他，让他斜躺在水中，道：“以后我都这样。睡吧，记得我在等你回来。”
方华从水底下伸出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叹道：“终于能抱着你睡觉了，这也算美梦成真吧。”
他体内附有纪雨筠设下的《静念天咒》，随着心神渐趋安宁，咒语自动运转，给他灼热的灵魂浇上一盆冷水，身体放松到极限，闭上双眼，沉沉入睡。
月奴望着他近在眼前的脸庞，目光深沉，有一种远超她实际年龄的成熟，此时水汽弥漫，他脸上蒙着一层细细的水珠，她伸手轻轻擦拭，带着心疼和怜惜，然后凑近小嘴，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
……
一夜过去，月奴走出浴缸，回屋换一身干燥衣服，出来时看见石阶上坐着纪雨筠。
月奴犹豫半晌，在纪雨筠身旁坐下，道：“丹丸炼成了吗？”
纪雨筠点点头，看她一眼，道：“你辛苦了。”
“不辛苦，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月奴笑了笑，又道，“你知道吗，本来我对你很反感，不希望你出现在他身边。”
纪雨筠略感诧愕，月奴有些僭越了，她毕竟是长风学府副院长，又是上三层女强者，月奴只是一个女仆，似乎没资格说这些话。
纪雨筠并非自恃甚高，而是真的没太多时间应付闲人，要想令她产生交流的兴趣，除非对方是秋风烈、阿根伯这种宗师级强者，唯一的例外是方华，那也是因为他实在太独特。
现在月奴找她聊天，似要说些知心话，她首先感到抵触，但转念一想，月奴和她的目的相同，都是为了救方华，也就释怀了，决定和她“浅浅”交流一番。
“我出现在他身边，主要还是探索未知，不知道这么说你是否明白？”纪雨筠道。
“我明白，”月奴道，“我是全世界和他最亲近的人，连我都发现他有许多不解之谜，你当然也一样。”
纪雨筠道：“现在谜底解开了，原来他体内藏着一个叫小尘的灵体生命。”
月奴道：“但这只会令我更不安。”
纪雨筠奇道：“此话怎讲？”
“接触的人和事越伟大，承担的风险就越多。小尘可以给他带来奇遇，也可以带来灾难。以此类推，你想在他身上探索未知，也是一种危险行为。”月奴道。
纪雨筠涌起刮目相看的感觉，道：“你的意思很隐晦，但我大致听明白了，你在劝我离他远点，对吗？”
月奴摇头道：“你错了。我的意思是，他不是探索的对象，也不是待解的谜，你和他需要确定关系，要么像小尘前辈一样，做他的生命共同体，要么走得越远越好。”
纪雨筠露出一丝微笑，饶有兴味道：“只有确定了关系，你对我的态度才会做出相应的改变，对吗？”
月奴点头道：“这是我的准则，夫人对他足够好，所以我对夫人也很好。同理，如果你对他不够好，那么也不会得到我的保护。”
纪雨筠怔了怔，道：“把‘保护’换成‘尊重’是否更合适？”
月奴摇摇头：“你太不了解我了。除方华外，我一生不必尊重任何人。”
纪雨筠诧然感到，自己一点也看不透这个叫月奴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