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来到纪雨筠身旁,搂住她肩膀,扶她坐起。
“别碰我。”纪雨筠轻声道。
方华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谁知这衣服像浸了水的宣纸一样,轻轻一碰便裂开,成了一条条破烂丝絮。
纪雨筠只盼能掩盖身体,将破布料裹在身上,不料越碰越烂,最后连丝絮也不剩,她一把甩开衣料,心中气苦,又流下泪来。
方华打趣道:“上次我被你看光,这次你被我看光,咱俩扯平。”
纪雨筠瞪他一眼,感到脊椎有些酸痛,想勉强坐直身子,可惜手脚无力,软软倒下。
方华连忙坐到她背后,用胸膛撑住她背脊,道:“你靠着,我当你的椅子。”
纪雨筠抱膝而坐,用双臂双腿遮住春光,回想这次遭遇,忿忿道:“这该死的地方,早知道就不来了。”
方华道:“这是末日之城,第三纪元某位强者留下的法宝,我和小尘联手清除所有怨灵,将它占为己有,以后它就是我的法宝。”
纪雨筠叹道:“你就知道抢法宝占便宜,能否活着回去还是未知数呢。”
她感到有点冷,缩了缩脖子,酸软的身子难以持久,犹豫半晌,终于向后一倒,靠在方华胸前。
方华笑道:“现在知道我好了吧?”
纪雨筠无力地吁一口气:“让我休息一下,没想到会这么糟。”
方华也在积蓄气力,等恢复状态便可施展《妖邀灵》,或有机会破开水幕。
“问你个事。”方华道。
“你说。”
“那次我身中牛毛细针,昏迷前你说要帮我疗伤,后来发生了什么?”
纪雨筠脸一红,没说话。
“你告诉我,这是我最大的疑问。”方华道。
沉默良久,纪雨筠道:“情况很复杂,当时你神魂分离,小尘前辈稳住你的魂魄,你的身体……”
“怎么了?”
“云雅夫人把我拉开,然后让月奴顶上了。”
方华问:“顶上是什么意思?”
“顶上的意思是……”纪雨筠说着突然发起脾气来,“哼!你去问她!”
方华小心说道:“我和月奴……有没有发生……那种关系?”
纪雨筠瞥他一眼,含忧带怨道:“你说来说去只是为了求证这件事,对吗?”
“对啊!”方华道,“我总不能稀里糊涂失去第一次吧,这必须搞清楚!”
纪雨筠叹息道:“当时的你像一头野兽,没人制得住,我也不行。世上唯一能制服野兽的只有一种生物……”
方华忙问:“什么生物?”
纪雨筠再次卖起了关子,摇头道:“可能是我的幻觉,我也不肯定,你去问月奴吧。”
方华只好作罢,道:“你休息一会,我试着破开水幕。”
正欲起身,纪雨筠道:“别走。”
方华只好坐着不动,问道:“怎么了?”
纪雨筠垂下眼帘,用轻若蚊呐的声音说道:“再陪我一会。”
方华不禁笑起来:“雨筠,你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纪副院长,更像受惊的小女孩。”
纪雨筠苦笑道:“身在另一个时空,见到一座史前古城,还有许多怨灵,让人觉得不踏实,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可能早已崩溃了。”
方华搂住她肩膀,柔声道:“放心,哪怕天地尽毁,纪元崩灭,我也在这陪你。”
纪雨筠温柔地笑了笑,侧转身子,像只小猫一样倚入他怀里。
方华轻笑道:“你走光了,被我看见了你肚皮上的两朵花。”
纪雨筠已放弃羞涩,大方地指着腹部右侧花朵,道:“本来没有这朵花,是你的功劳,谢了。”
方华摸摸她的头发,道:“也谢谢你为我疗伤。”
纪雨筠抬头看他,才发现两人脸庞距离极近,不超半尺,她有些退缩,但不知想到什么,又鼓足勇气正视他,一双明眸透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方华只能没话找话,轻笑道:“如果我亲你一口,你会不会和我拼命。”
纪雨筠轻声道:“你可以试试。”
方华叹道:“本来我会觉得这是你在鼓励我行动,可是那天你亲口拒绝了我,让我十分沮丧。”
纪雨筠脑海中浮现出月奴的脸,莫名来气,哼了一声:“那天是那天,今天是……”
没等她说完,方华一口就吻了下去。
双唇相触,纪雨筠脑中一片空白,本已无力的身子更是酥软,向地面倒了下去。
方华不依不饶压在她身上,全神贯注和她接吻,撬开她的玉齿关,品尝她的香舌,双手抚遍她的身体,像是抚摸一件至宝般爱不释手。
纪雨筠没有反抗,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示爱,世事就是这么简单,他们本来有一万种不合适的理由,但世上和她最亲密的男人偏偏就是他,只有他。
异域漂流,身心孤独,他的慰藉和呵护对她格外重要,事实上她现在非常需要这个吻,如果他不行动,她说不定会主动吻他。
月奴抢走了本来属于她的机会,那件事令她至今耿耿于怀。
现在没人可以抢走,方华是她的。
这一刻,纪雨筠放弃矜持,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不再是手握大权的纪副院长,更不是修为盖世的女强者,仅仅是一个需要爱的女人。
她用尽全力抱住方华,热烈回应,既向他开放自己的身体,也探索他的身体,摈弃一切杂念,心头只有浓浓的爱意。
在长空下,在大地上,在异域古城中,在祭坛水幕内,他们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吻到天地尽毁纪元崩灭。
浪漫到死!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沮丧:
“你们……好啊!”
纪雨筠吃了一惊,连忙止住动作,方华也将脸从她胸口移开,满面诧异之色。
“嗖”的一声,某个物事平空出现在两人身旁。
一尊紫玉雕像。
方华尴尬地笑了笑,道:“紫薇,你来了。”
紫玉雕像渐渐软化,变成一个千娇百媚、即使比纪雨筠也毫不逊色的佳人。
她眼中含泪,一副伤心欲绝状,好像妻子把丈夫和情人捉*奸在床。
纪雨筠失声道:“穆紫薇!”
方华坐起身,挠着头皮道:“紫薇,这个……那个……呵呵呵。”
穆紫薇颤声道:“你们竟敢这样……”
纪雨筠本来有些难为情,但见她如此模样,好像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禁来气,道:“穆紫薇,我们这样有问题吗?”
穆紫薇怒道:“难道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你说!”纪雨筠道,“我未嫁,他未婚,发乎自然,再正常不过。你又是什么身份?”
穆紫薇道:“我的身份……”
纪雨筠道:“你乃大汉神宗弃妃,非要说你和方华的关系,也不过是他母亲的朋友,一个阿姨辈,你有何资格指责我们?”
“你……你……”穆紫薇气不打一处来,道,“自己赤身裸*体,还厚颜无耻侃侃而谈,你要不要脸?”
纪雨筠脸蛋微红,深吸一口气,道:“我与爱人相处,你无故出现,你又要不要脸?”
两女唇枪舌战,方华惴惴不安,本来天京最美的两个女人同时出现是值得骄傲的事,但没想到是这种场合,他夹在当中,实不知如何是好。
穆紫薇指着他道:“刚才她没回答你的问题,我来回答。你受伤期间我虽在沉睡,但神魂不离你周围,你的经历我都知道。”
方华只好点头道:“你说。”
穆紫薇道:“你身中催*情*药剧毒,当时有两个女人愿意献身,为你驱散药性,但在最后关头……”她指指纪雨筠,厉声道,“她退却了!真正奋不顾身救你的是月奴!”
方华目瞪口呆。
穆紫薇道:“月奴为了替你疗伤,不惜献上自己的清白之躯,被丧失本性的你折磨得死去活来。纪雨筠呢?她口口声声说是你的爱人,可她根本不愿为你分担,她唯一爱的只是自己!”
纪雨筠身躯微颤,想要分辨,却什么也说不出。
穆紫薇指着自己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当初我精神分裂,陷入情网,但即使我爱你入骨,也始终不打搅你。今天你若和月奴在一起,我绝无二话,因为你曾说过,你的第一次只能给月奴。可你怎能和她……这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在一起?”
纪雨筠勃然大怒,喝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你懂什么是爱?”
“什么是爱我当然懂,”穆紫薇淡淡道,“对他比自己好,关心他超过自己,为了他愿意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这就是爱。你做得到吗?”
纪雨筠无言以对。
这话问住了她,因为她确实做不到。
这话也给了方华当头一棒,令他深感羞愧。
这样的爱,他如何承受得起?
不论月奴,纪雨筠,或穆紫薇,他配得上谁?
他爱过谁?
别人在讨论对他是否用情够深,他又对谁用情够深?
生活从来不是简单的拥有和享乐,而是付出和舍弃。
没有付出,不配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