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从记事起,便没有了阳光。今天起,我便是一个人了。母亲昨日笑着对我说,“羽儿,明天便是你六岁生辰了,母亲在院子南侧那棵桂花树下给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哦!”看着刚刚哭过的母亲,此时和煦如阳光的笑脸,我有些不明白。为何要偷偷哭泣?自出生起母亲与我就生活在这个院子里。母亲常常说这里是羽儿的天堂。的确,我爱极了这里。有鱼的荷塘布满莲花,花开时,满塘清幽,母亲曾说这满塘的莲花,好似不是人间,飘散着俗尘之外的幽魂。我最爱坐在池塘边的假山石上,傍晚薄烟弥漫时等待母亲所讲故事里的白莲仙子。院子里草丛极高,绿油油的遮掩住我的身姿。我想母亲与我都是爱这茂盛的绿的,因为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和蔼的老婆婆来清理院子,母亲从来都是请她坐下,聊上一下午的家常,不曾允她对院中一花一草一木舞动弄枪。花,母亲说是种子种出来的,也有母亲脱那位婆婆典当了她的首饰,花钱买的小花圃移栽而来的。我不怎么明白典当二字的真正意义,可是母亲漂亮的首饰一件件少去,自然也知典当二字不好。墙边的桂花树极高大,母亲说,它是一颗老树了。但仍不及院子的墙壁高。于是院子里多了些阴暗与潮湿,不过空气却是极好。数次想要爬上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母亲也不拦我。只看着我短胳膊短腿的在树底部折腾。待我累了,便抱起我扫去我身上的灰尘,在树下垫一块黑布,坐上一天给我讲很多听不懂的事物。每次看到我懵懂的眼神,母亲都会轻轻刮一下我的鼻头,笑着说:“你呀你,羽儿这一世不必那么聪明即可。告诉你这些只希望你懂得保护自己,不求你大富大贵,但求平平安安——”昨日母亲嘱咐我,今天去桂花树下找寻给我留的惊喜。一睁开眼便不见了母亲的身影,半天匆匆过去了,只来了一个小姐姐送来了一些饭菜就走了。走的时候还疑惑的看着我,叨叨些,莫不是傻的,竟然不哭不闹。我不知为何要哭,母亲早早告诉我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哭,也不必闹,吃饱喝足就好。就像无数次从桂花树上滑落,母亲也只是笑笑,看着伤痕满布却不哭也不闹的我。一遍一遍的说,羽儿——你比娘亲勇敢。吃过饭便去桂花树下,一堆草丛下,一块布包裹着的东西。母亲既然嘱咐过,只能自己看,我便把它们藏在了假山石中那个只有我知道的小密洞里。虽然不知也不明白那些是什么,看不懂的几本书?一把小匕首,一块木牌牌,一块漂亮的翠玉。再后来来了一位先生,教我读书,教我识字。母亲教导过,读书是好的,但是不能太聪明。每日母亲的教诲不曾忘记,先生教导时,不管会与不会,都要说不会,待先生看着自己直叹息摇头最好。虽不懂为什么,但是看到先生无奈叹息,胡子随着头部晃动飘来飘去也是极好玩的。其实先生不知母亲早早教我识字。虽如此先生也算是尽职的,自己带了很多书给我,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先生自己带来看的书。纵横捭阖,计谋权益,每每待先生打盹,我便偷偷看的热血沸腾。十一岁生辰了,未曾再见到母亲。小姐姐翠兰还是一副看傻瓜的样子。偶尔听她似嘲讽:“什么三小姐,与困兽有何不同。不同就在于傻了点,呆了点吧,可惜了凤鸾夫人一世尊荣了,是有点可耻的呢!”凤鸾,我的母亲。多多少少从小姐姐翠兰口中知晓,母亲才华过人,曾引无数人为其颠倒。而我呢,为何在这,我究竟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心中疑虑随着读书进程日益加深。早已读懂母亲留下的书,鬼谷凤的《癫狂世语》纵横捭阖,计谋权证,刚刚读此书时,夜半时分自己悄悄燃了无数个夜晚的烛火。识字不多,难以理解时,辗转反侧,亦不能直白的询问先生。直至最后自己模糊知晓了其中深意,爱不释手。百莫辩的《诡仑》不甚喜欢,太过谋权,计谋太过阴狠,以我的性子是不愿深究的。先不论其中防患于未然的策略,杀人者必先断其后路,若想杀一人,必由其亲疏全部为其亡命。所以这本书,我多是放置最底部。也不知百莫辩是何人物,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写出如此决绝凌厉的书来。像先生口中的正人君子是决不会用得上他的谋略的。但是我有时却又不这样认为,若情出所以,百莫辩的谋略绝对称得上神迹,环绕不断,层层环扣。,将所有人都绕劲谋略,却不知背后究竟是谁人操控。《三》是一本不知作者的书,有些让我摸不清头脑,其既有纵横捭阖的计谋,空城计的肆意,欲望与闲悠并存,亦有着五行八卦的各种奇妙阵法,虽还有许多些看不懂的东西,但是这本书却最为吸引我的。有时厌倦了翠兰唠唠叨似嘲讽,似同情的话语,便自己试探的用石头与一些花圃摆个简单的悟性阵法,看着近在眼前的翠兰,恍若无人的急匆匆寻觅,甚为欢喜。但每每自己都会装作睡醒在某一处绿丛,袅袅而出,虽不愿出来,却终究见不得别人太过着急。端午节将近,最近频频听到翠兰来往的叹息。知她并非太过冷漠的人,也不会时常戏耍躲避她。五行阵法熟记于心,却苦闷无处试探,愈发想要出去看一看,虽然夜半时曾悄悄爬上桂花树依稀看到了院墙以外的辽阔,怅然发现自己小时候的天堂是那般渺小,自己又是何其渺小。自己是谁,为何从一出生便在在这了。疑惑日益加深,曾按捺不住问过先生,先生只当我是一痴儿,但还是细心告知:你是轩辕墩祺将军的三女儿,将军府的三小姐啊。虽早已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还是问了。人有时真的是奇怪的。明知道结果,却还是要义无反顾。翠兰昨日叹息而至,念念叨,什么三小姐,打一出生起便被关进院子,说什么为其过十一岁生辰,怕是早就过了,记得凤鸾夫人是端午之前生下这痴儿。也不知这次出去是福是祸,大小姐不是省油的灯,二小姐倒是温和些。几个姨娘倒是乐得悠闲,团团绕着将军争风吃醋,大夫人她呢,还有瑾姨娘。何况当时凤鸾夫人还未明媒正娶,生下这痴儿便被不知缘由送来这荒园般的,玄武阁——此去出去,唉!今日一早,果真翠兰便早早来为我梳洗打扮。说着带我出去玩的玩笑话,如同看待痴儿一般惊诧于我波澜不惊的面孔。叹息叨叨,可惜了凤鸾夫人一代芳华。我自己也诧异自己的平静,没有想象的惊喜若狂,没有些许别的期待。将要出去时,又疑惑自己为何而出,父亲吗?轩辕墩祺,自出生起便不曾见过,有或没有,于我何干?谈不上或恨或喜。母亲五年未见了,可曾还是那样明艳动人,只怕是不在这里了吧,并不急躁,自知要见时终究会见到,只希望一切安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