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执子之手(1 / 1)

()“桑缇见过滟婕妤,婕妤万福金安。//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桑缇闻声而动,满面含笑行叩拜大礼。

滟儿立即低身将她扶起,将她按着坐于榻边,埋怨道,“这里没有旁人,何必作这样的虚礼?”

“即是没有旁人,规矩亦不可破,否则给婕妤找了麻烦,可就是桑缇的不是了。”她顺势与滟儿双双坐下,“这些日子不见,婕妤的气色是愈发好了。”

“别说我了”,她取过手里的药罐子,“到时候了吧,我来替你敷药。”

桑缇立即站起来,“使不得,婕妤是主子,千金之体,如何能这般行事?”

“树高千丈,落叶归根,不会言语的植物亦不忘本,何况是人?”滟儿柔声说,“我走到今日,你功不可灭,我可从不会将你当作奴人,过来吧……”

“谢谢你。”沈桑缇心内微实,坐到她面前,将背后的伤口露出来。

片刻之后,“好了,沉毅大统领在前殿等着你呢,快去吧。”滟儿替她将衣衫细细理好,满面皆是容彩。

沉毅见她行了出来,落落起身,“巡到这里,就过来看看,你伤势如何?”

她点点头,顺口答着,“恢复得不错,沉毅——上次请你去打听的事情,彩陵现下如何?”

“已经死了,尸体被丢在乱葬岗,没有皇上的旨意,无法送出宫去。”

“三公主与灵妃意未有替她求情?”

沉毅倒是司空见惯,“她出了这般事,人皆是避之犹恐不及,自然无谁求情。”

“世态炎凉,皇宫里却将这炎这凉演绎到了极致。”沈桑缇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无半分庆幸得意之色,“我未曾料着此事会闹出人命,很可惜。彩陵并未做错什么。”

“你也没错,但是她若不死,你便后患无穷。”沉毅目光冷凝。

“有时候,真想离开这个地方,皇权至上,草菅人命。”她低着头,眸光只瞧着地毯上精细的绣纹。

“大逆不道,这般话语日后少说罢,凭白惹了祸端。”沉毅站起来,革甲在身,腰悬长剑,瞧上去英明神武,别有风范。他自怀里拿出一样东西,“程子越托我转交于你。”

那是一封、约她见面的信函。

秋意亭靠近莳花园东南侧,幽静偏远,少有人至。入目皆是高远的青林幽木,伴着四季香花,景色绝美,美得孤单。

而俊男美人**于这般美景之中,更是高远卓华,如同天宫落凡的神仙眷侣。//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程子越,我有三个问题想不明白。”

“愿闻其详。”他微笑着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已经知道自己被囚那晚,你与倾月公主之间所生之事,她有意与你重修秦晋之好,为何你婉拒了她一番好心,而来救我?第二,关于陛下审案一事,所得到的桑缇身世资料恐怕是来自太子府吧。太子幽禁已久,与你又是敌对之方,你如何能在那样短的时间顺利得此物?第三,你失而复得的凤头钗,修复者究竟是谁?”

他轻哧一声,“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她眸子回转,微风拂面,青丝亦随之舞动,飘逸好似春日里的杨花。“我改变主意了,不过你现在、可是不愿意告诉我答案了?”

“如果三个问题间我只答其一,你会选哪一个?”

她不假思索,“第一个吧。”

“……”他却坐在此地,动也不动,亦未曾出声。

桑缇见他如此情状,便亦坐到她身边,秋高气爽,日照如烟。一朵小小雏菊不知自何处飘来,因风而舞,旋即停在她指缝。她满目欣喜,取着插在发髻上,侧头嫣然,“好看吗?”

“漂亮极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桑缇脸色一赧,“不想你会这样直接。”

程子越却自袖口取过一个锦袋,沉甸甸的事物递过来,放在她掌心,“这个给你。”

“嗯?”她十分诧异。

程子越说,“打开看看吧,它可以——回答你刚才的第一个问题。”

“是什么礼物,竟然还会说话?”她掩不住面上欣喜之意,故作沉色,打开一瞧,满眼怔住。那是一只——会说话的、似曾相识的珊瑚手钏。

它在说什么?桑缇闭眸倾听,它在说……她突然轻轻一拍手,“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这只手钏在说,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你听错了……”他缓缓摇头,“手钏的意思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闻他之语,桑缇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她再问,“这个手钏,你确定是送给我的吗?我原本以为,你将送给倾月公主以贺其生辰之礼。”

“不,这是给你的。”他定定地道,“与倾月无关。”

她恍然失神,“明白了,我是无意之间,竟做了那熊掌。”

程子越自然知道她此语何义,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桑缇,你不是熊掌,你是世间那个唯一,可遇而不可求。”

多少时日里,她梦寐以救的话与人,唾手可得,然而心中那般疑惑与不安,叫她心神不宁、不知所措。她竟然只道了一句,“凉风来了,我们回去吧。”

怜星宫并未见得十分气派轩昂,只是小楼阁宇间的温婉雅致,亭香水榭缠绵,十足十的江南韵调。而且离陛下的养心殿不远,十分幽静。

滟儿素来有披月习舞的习惯,每逢着月华高照,皆要去院子里舞上几支。桑缇一直伴着她,瞧得尽兴,掌声不歇。

“累了吧?”天气终是凉了,待她停下来,立即将氅子送上去,省得息汗,伤了身子。

“这可是我求生之能,舞它半世,亦不觉累的。”滟儿摇摇头,拿了绢子拭汗。“只是这月光好,倒像是要醉人了。”

“今晚的月色有些泛红,可不是醉了吗?”沈桑缇将她扶至内殿,滟儿不喜欢人多繁杂,怜星宫里并上粗使宫役亦不过七八人。能近其身的,不过桑缇。

滟儿又问,“瞧着你伤口已无大碍,可是想着……张罗自己的事情了?”

她眨眸,“婕妤?”

“当初……你和沉毅想着法子将我送到皇上身边,究竟是为着什么?”

“我们——想找到天下手艺最精深的雕刻大师,来刻一样东西。所以,请婕妤你让皇上下令,召集天下手艺精妙者来皇城,各自比试,选出手艺炉火纯青者。”

“便为此事?”

沈桑缇点头说,“对,只这一件事,结束之后……我们便再无所欠。”

滟儿满是忧虑地道,“但是——近年来我朝与蒙内国战事已至水深火热之时,皇上未必愿意为这般小事大动干戈。”

沈桑缇似早已思虑至此,成竹在胸而道,“再过不久,便是太后六十大寿。陛下素来以仁孝为先,借此题发挥,想来不是太难。”

“好,那我便倾力一试。”滟儿点头,笑容亦是浅淡,“你一向料事如神,既出此言,想必不会节外生枝。”

“婕妤……不问问我们为何要寻那样的人?”

“你亦未曾细询我的过往,相逢即是缘分,何必追究那样多?而且——你们肯为此事费诸多心力,那人必定是举足轻重的。”滟儿解语如花,对镜卸妆,将珠玉首饰一样一样取下来,“安心回去休息吧。”

“谢谢你,滟儿……”她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言语才好。

回到房间,睡意全无,白日里程子越所言之话历历在心,却似烫手山芋一般被置于那里,不愿离近。情之一物,最是难以捉摸,是近是远、是离是散,它永远如同一位世外高人一般瞧着你、观望着你。

云破月出,月光不照人却醉人。

随着月落之处瞧去,竟然……在妆奁的小案上发现一样东西,又是一封信函。那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心没来由地重重一跳,连呼吸的频率亦变得紊乱。

她上前取了,展开来,信文不长,单单一页澄心堂。

她瞧着那寥寥疏落的毫笔行迹,墨迹竟还未完全干透,她几乎能想着他于夜执笔,落纸成书的模样。

“桑缇,月上中天,睹华思人。

吾于此刻心有凄凄,未能成眠,方成此信。今日午时之语,字字由心,句句肺腑,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桑缇却未能入心,依疑此意,想来是因往日之事,诸多介怀。

……

心内衷苦,难以尽述,愿请谅解。然真心于此,不由染污。日日与宸华殿外之箫声,你不曾问,如何便知为倾月所奏?箫声实只为桑缇一人,无旁意也。你却未闻心思,语之与倾月婚事云云,实在悲伤不已。

……

桑缇心思玲珑,容颜华如月之方皎,性仁德犹玉而更温,实可嘉也。自那日朝阳与昙花之言,已是钟情。君心几许,数度前视,桑缇未有所动也。遂感怀青州之语,倾心否也,虚实难及。

……

然则倾心已极,无可顾也,十年相思百年度,实愿卿心若吾心,方不负几番意。此生此世,唯心系桑缇一人,日月可鉴之矣。”

她将纸张翻天覆地,重读一遍,心跳频率忽忽加快,仿似有千万支鼓齐鸣,叫她尤自无法平息。轻轻将纸张叠好,收入怀心。

程子越,汝之心意,吾自当明白。

她对着烛火失愣好一会儿,才径自旋身,往床榻之上行去。

“啊——”一声轻呼,她捂住嘴,那床榻之上是什么?!原本早已叠好的棉被微微隆起,枕上青丝如泻,竟有人躺卧于她的床帷!

远远瞧去,那人竟似——一点生气也无!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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