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政府临时选了几个地方作为幸存者基地,可距离他们都还有不少距离。而且那里大多鱼龙混杂,不管是路上的危险指数还是基地的危险指数感觉都有点高,幸运的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型的商务宾馆歇脚。
小宾馆的好处就是人少,还干净,基本上遇不到什么丧尸,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准备暂住的双人间。分别住两个单人间的话,不太方便应付紧急事件。
周奕辰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几包饼干和水递给苏亦和宋佳佳,又走到正笔直坐在床边的安,让她拿着。
安面无表情地接过,看了看,毫无波动的机械声忽然响起:“康师傅3+2苏打夹心饼干,咖啡牛奶味。净含量,规格一百二十五克。”她转了转手腕,将那包饼干翻到另外一面,“康师傅控股,天津顶园食品有限公司。产地,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地址,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洞庭路161号,邮政编码,三零零四五七。”
三个人都愣愣地听着她巨细无遗地念着饼干包装袋上写的东西。
“……饼干单片类别是发酵饼干,贮存条件,常温贮存,避免放于日晒,高温或超市的地方。开封后请立刻食用,过敏物质温馨提示……”
安流利地说完,又抬高手,想把饼干还给周奕辰。
苏亦和宋佳佳双双睁大了眼睛看着安,直接傻了。周奕辰脸色怪异地怔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有些犹豫地开口:“你……不饿吗?还是不爱吃这类饼干?”
安捧着饼干,玫瑰红的眼眸里露出茫然:“饿,吃。”
周奕辰只觉头疼:“你难道不会觉得饿吗?还是忘记吃这个动作应该怎么做了?”
安这次谨听教诲,老老实实答道:“不知道。”
“……你觉得自己胃部是不是有点空?”
她点点头:“难受。”
“那就是说明你饿了,需要吃东西。”周奕辰耐心讲解,帮安撕开了饼干的包装,取了一块出来递到她嘴边,“张嘴。”
安乖乖地张开了口。
周奕辰果断把这块饼干恶作剧般地都塞进了她的嘴里,只见安有些僵硬地咬住了那块饼干,又开始茫然了。
这样呆滞的表情看起来挺可爱的,他便不再欺负她,提示:“把它咬一块下来,剩下地先拿在手里,然后把嘴里那部分咀嚼到能咽下去就好了……咀嚼你会的吧?”说着,他干脆自己也拿了一块饼干吃了起来,完了解释道,“就像我这样吃。”
安依葫芦画瓢地照做了,她的学习能力很好,其实在周奕辰自己演示了一遍之后,她就全明白了。
苏亦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做梦,心里满是不可思议。末世来临就算了,眼前这大美女竟然痴傻到连这种可以算是“本能”的事情都做不来,真是服了。要不是见过她拿着小刀砍掉丧尸半个脑袋的情景,——而且轮到自己就砍不动,他怀疑自己一个过肩摔就可以让对方不省人事了。
等到周奕辰把一些常识教给安后回来,苏亦偷偷瞟了一眼坐得笔挺的安,压低声音问:“她实在太奇怪了,这样我们带着好像会挺辛苦的啊。”
“没办法,我也算是阴差阳错,摊上这个活宝了。”周奕辰摇了摇头,“不过如果要我抛下她的话,不可能。”
“但她不是还有未婚夫么?也不知道在哪里……说起来,她那个说话方式也好奇怪,我仔细听了一下,感觉不像是腹语……”苏亦顿了顿,举了个例子,“我以前看过腹语的介绍,说是嘴巴其实还是偷偷露出一点缝的,你看她那样抿得那么紧,不可能能发声啊。”
宋佳佳大概早就听过苏亦这样说了,此时也补充道:“难道……她不是用舌头来说话的吗?”
这句话一出,就显得安更加诡异了。
在路上的时候,三个人就都注意过了,她的粉色及踝长发完全是自然生长的,而那双玫瑰色的瞳孔也是天生的。她美得就像是从动漫里走出的人物,有些时候表现得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可是,她与他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
安,到底来自哪里?
没人知道。
折腾了一个下午,此时终于有了个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周奕辰一行人粗粗洗漱了一番,——所幸城市的供电和供水系统还健在,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宋佳佳和安睡一床,周奕辰则是和苏亦挤在一张床上。
到了半夜,宋佳佳做了噩梦,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看到黑暗中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推了身边的人一把,然后尖叫起来:“谁呀!”
周奕辰和苏亦免不了被吵醒,摸索着开了灯,却见安侧躺着,与对床的他们两两相望,显得特别无辜。
苏亦皱起眉,问道:“佳佳,你做噩梦了?”
宋佳佳这才认出那双眼眸是谁的,有些尴尬地道:“嗯……嗯……是的。”一向养尊处优的她,适应能力并不好,很不习惯和陌生的安睡在一块儿。她瘪了瘪嘴,又说:“苏,我怕……想和你睡,行不行啊?”
苏亦有些为难:“那你让阿辰睡哪儿?他和安也算不上多熟,总不能让他们两个睡一起吧?”
周奕辰一时间没吭声,只是将视线放到了安的身上。后者换上了宾馆里提供的睡衣,松垮垮地露出脖颈的一大片。好看的锁骨露在外头,实在是尤物。
宋佳佳见状,扯了扯安的衣服,抢过话说:“安的话,一定不会介意的对不对?我实在是害怕……想和苏亦在一起。要不我帮你再拿一条被子来,和阿辰分被睡,这样应该行了吧?”
“不行。”周奕辰摇了摇头,把一些歪念给摇出去了。
苏亦在女人和兄弟之前,自然是向着兄弟的,此时也说:“别撒娇了,佳佳。现在可不是什么和平年代了,有的睡不错了,乖,听话,睡吧。”
于是宋佳佳只好作罢,将被子往上提了一点,乖乖闭眼。其他两人也关了灯,继续睡了,至于安——
过了一会儿,宋佳佳讶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安,你怎么不睡?”
安继续茫然:“睡?”
“你不累吗?”
“累?”
她现在的确不累,所以不明白宋佳佳说的“累”是什么意思。
“……”宋佳佳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彻底无语了。以往都是周奕辰在管着这个生活能力三级残废的姑娘,她累得要命,只好翻了个身,当做没看见。
不料她总觉得背上毛毛的,回头看了一眼,安的那双独特的血眸还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了,稍稍提高了声音道:“安,你不困不想睡的话,也不要总是盯着我看,影响我睡眠好吗?”
宋佳佳哪里知道她无论说什么,安都只当耳边风的。
末了,另一边的床上有了动静。周奕辰坐了起来,轻声道:“佳佳,我和你换一下吧。”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宋佳佳听到他已经开始下床的动静,高兴地应了一声“好”,就朝苏亦的被窝里挤了过去。
周奕辰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看到安静地缩在被窝里的安,有些无奈。从门口的柜子里轻手轻脚地拖出一条被子放到床上,他将原本安盖着的那条被子理了理,将安好好地裹了起来说:“晚上还是有点冷的,别着凉了。”
之前宋佳佳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看来安不但是不理解“进食”这个意义,就连“睡觉”都懵懵懂懂的。心里知道宋佳佳肯定没那么多耐心迁就他,他也只好和她换了床位,——反正,安是不会介意的。
某种意义上,安也觉得周奕辰更亲近点。看到他钻进自己身边的被窝里,她平静地问道:“你们为什么都闭着眼睛?”
“不然你还睁着眼睛睡觉?”周奕辰轻声笑道,即便知道她肯定不会理解自己话语中的嘲笑。自从发现安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之后,他总觉得安的面无表情是在假作正经。他一个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那如缎子一般柔顺的长发:“睡觉是为了恢复体力,你听话,把眼睛闭上,过会儿就睡着了。”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宋佳佳要那么大惊小怪了,一片黑暗中,只有安的那双独特的血色眼眸睁着也怪吓人的。
安这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还有应该是她未婚夫说的那话……什么叫做“等了整整二十年”?安看起来顶多也就二十岁上下,难道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从安出生开始就一直想着要把她娶回家了?
安到底是来自哪里呢?
虽然苏亦和宋佳佳他们两个不怎么提,但周奕辰知道,他们心底都像他一样,是存有疑惑的。
今天已经晚了,周奕辰决定明天再好好问一问安。关于她的来历,她的说话方式,还有……她的身手,全都是谜。其实越少人知道安的不同寻常处越好,所以他一直没有当着苏亦他们两个的面去问安。
而且,其实他并没有资格去询问安。
如果不是当时误将安当做了夏浅安带走,现在他也不会和她同床共枕来着。
事实证明,他周奕辰果然是个外貌协会的。如果安长得难看一点,他自己都不信自己会对她那么好。不过,她在各方面表现出的迷茫,也让他自发地想要去关心她,照顾她。
他想着,再次看了安一眼。后者早就听话地闭上眼睛了,呼吸平稳,也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
不想去打搅她的睡眠,周奕辰微微笑了笑,跟着闭上了眼睛。
好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