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夜宴回来,兴许是因为着了寒气,而苏袂身子本来就弱,便是卧榻了几日。齐王早晚都会来瞧瞧她,有时候是清晨她还没醒的时候,有时候夜里她都入睡了。不过都不久留,只是看过了便会走。这一病,苏袂倒是乐得清闲,凡是褒皇贵妃与孟青绾过来请她,则以她卧榻不便回绝了去。
可绫罗却是闷闷不乐,因着这几日苏袂不出别院,孟青绾便日日跟在齐王身边,阖宫里面都在说,齐王是要娶了孟侍郎之女做平妻。绫罗怕苏袂难过,恁是没将这事儿说给她听。这日苏袂身子好些了,在院子里透气,她把玩着当初捡到的那只白鸽。日子半月过去,白鸽的伤势也渐渐转好,已然是能蹦跳了,只是展翅还有些费力。而这白鸽是信鸽,本就比起普通鸽子有灵性,它知道苏袂待它好,所以见着苏袂的时候都会主动跳到苏袂跟前来。
“娘娘,这白鸽甚是可爱,可惜就是没个名字了。”绫罗亦是喜欢这白鸽,手里拿着一些稻谷在喂。
“珠露春华返,璿(xuan)霜求照晚。”这白鸽虽是在竹丛中来的,可苏袂心中却莫名的想起了《青青河畔草》的这句诗来,苏袂莞尔,“便叫做珠璿吧。”
“珠璿!可真好听!”绫罗欣喜,俯下身子对白鸽道:“你叫珠璿,你知道么,小不点儿。”
两人正是逗着珠璿,一个婢女过来,说是御医把苏袂的药送了过来。苏袂的药一直都是绫罗亲自煎的,所以放下珠璿就去煎药了。而那婢女却好像有什么话说似的,没有离开。苏袂知道这婢女叫做小翠,是这行宫里面的婢子,负责的是齐王别院的一些杂事。见小翠如此,苏袂拢了拢风氅,问道:“小翠,你可是有什么事?”
“娘娘,小翠本是不愿说的。”小翠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才道:“这几日娘娘在房里病着,可不知道阖宫里面都在议论王爷和孟家小姐。”
听到小翠的话,苏袂敛了敛眉,“嗯,都议论什么了?”
“娘娘卧榻,这几日孟家小姐和王爷形影不离的,王爷今天白日里,还和孟家小姐去骑马去了。”今日辛煜是去骑射了,不过却是依着帝君的旨意,和永鄂、赫罗还有承玄一众皇子一起去的。而孟青绾则是跟着褒皇贵妃过去的田猎场。小翠继续道:“王爷和孟小姐自幼亲厚,宫里人都说,王爷两年后是要娶孟小姐为平妻,与娘娘同为王妃。小翠受娘娘厚爱,不忍见着娘娘蒙在鼓里。”
受她厚爱?苏袂垂着眼睫,这小翠既不服侍齐王,亦不服侍于她,只不过是行宫的别院里面的婢子罢了,于苏袂而言至多就是打过照面,何来她厚爱小翠之说?至于蒙在鼓里,她与辛煜的婚事不过是一纸契约,辛煜若真要和孟青绾如何,根本不必蒙蔽她。再者,以辛煜的个性,若真想娶孟青绾,又何须等到现在?
小翠平时不服侍内院,此时特地到她跟前来说这些,怕是有人有心故意要说给她听的。苏袂心中哂笑,齐王风流成性,竟还有女子趋之若鹜,也不知那些女子是不是受虐成性?苏袂微微抬起了眸子,眸中依旧波澜不惊,“本宫知道了,过后我会让绫罗封一包银子给你,你退下吧。”
“谢谢娘娘!”小翠虽然奇怪苏袂怎么这样平淡,心忖着这齐王妃该不是气得糊涂了吧?不过听到有封银,立刻喜笑颜开,孟青绾那里她已经收了好处,现在在齐王妃这里竟还可以再收一次好处,这等好差事,怎就给她碰到了呢?
恰是绫罗煎药回来,见小翠欢喜离开,可苏袂依旧是淡淡然的,放了一抔稻谷给珠璿作食。绫罗奇怪,便问道:“娘娘,小翠怎的刚刚才走?”
苏袂捡起手边的书卷,随意的答道:“她说些齐王与孟侍郎之女的事情于我听。对了,莫忘了给她封一包银子。”
“娘娘?!”绫罗一听,她这苦心瞒了这样久,居然让那个小翠说了去,哪有不气的道理,加上她性子本就有些辣,一气之下转身就走,“绫罗去撕了那小翠的嘴,叫她在娘娘面前乱嚼舌根子!”可走了几步,却发现苏袂并没叫住自己,绫罗倒是自己停了脚步,回身,发现苏袂对她招了招手。
“你见我对珠璿如何?”苏袂轻轻抚了抚白鸽的头,它似通了人性一般靠到了她的掌心里。绫罗不知苏袂为何问这个,讷讷的说了声“娘娘对它甚好”。苏袂道:“我对珠璿的好,算不上至好。但我怜惜它,所以将她带在我的身边。”苏袂说着,绫罗还是不懂,苏袂则继续道:“若齐王待孟青绾真是好,那早就带到别院里面来了。可这些日子,你可见过孟青绾进我们的别院半步?”
绫罗终于懂了苏袂的话,这些日子孟青绾不但没进过别院,王爷还是早早晚晚的过来看苏袂,虽然都不久留,也极少说话。可孟青绾不进别院,那也是日日和王爷在一起,绫罗听人说日久生情,这王爷和孟青绾又是自幼认得的,难不保会如何,难道娘娘一点都不担心么?绫罗不是苏袂,所以并不知辛煜到底是何等人物。不过苏袂即便不知辛煜为人,亦是不会担心孟青绾觊觎齐王妃的位置,本来这王妃之位,对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纸交易中的筹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