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凝此番感同身受的话,听得蜜儿忍不住流下泪来。
身为宫女太监便是如此轻贱,稍有不慎就会换来主子的辱骂责打,轻则伤痕累累,重则死于非命。故而在宫里,但凡无主的宫女太监,都想寻摸机会,攀了高枝,期盼着能跟个好主子,即便不能飞黄腾达,但至少能保的性命周全,免吃些苦。
皇后虽然将自己指派来伺候莫紫凝,看似重用,实则只是把她当个卒子,安插在莫紫凝身旁,以待他日之用。
今夜她在御花园受罚之事,依着宫中到处布满各宫眼线的情形,皇后应该是知道的,但她却始终不曾现身搭救,可见皇后对她的死活并不关心。反倒是莫紫凝,挺身而出,不但教训了倩碧,还千辛万苦将她背回宫里好生照料。无论是出于情理,还是恩德,即便背上个背主的骂名,她也决定要一心一意跟着莫紫凝。
“今夜多谢小主搭救,奴婢必定尽心跟随小主,护小主周全,也保奴婢自个性命周全。”
即便是嘴角撕裂,说话时仿若刀割般疼,蜜儿还是张嘴坚定道。
“恩,那你好生休息。待得伤愈之后,再来我那伺候不迟。”
语毕,莫紫凝便带着芯子出了蜜儿的房间。
两人刚要踏入莫紫凝的房内,就有守在相濡宫门口的太监急急跑来,然后单膝跪倒在地道:
“小主,奴才在外头瞧见,皇上正往咱们宫来呢。”
“恩,知道了。”
自打进宫之后,皇上虽然命人赐给莫紫凝单独宫苑居住,并且赏下各种名贵珍玩,但却因公务繁忙,不曾亲自来过相濡宫,此番倒是头一遭。
一旁的芯子见莫紫凝神色淡然,只是静静的站在院内,并无要进房装扮的打算,不免轻声建议道:
“姑娘,皇上来咱们宫里,就让奴婢伺候姑娘梳妆打扮吧。”
“姑姑不必如此麻烦,咱们就在这院里等着皇上。”
往日,跟在康太妃身旁,莫紫凝也见惯了宫里妃嫔为了吸引皇帝目光,使尽招数,仔细妆点自己的情景,但所谓红颜易老,君恩不在。若是单以美貌取得圣眷,用不了一年半载,便会被越发娇嫩似花般的新容颜取而代之。这一事实,太妃在临死时才了悟,但为时已晚,故将此番教训细细说与莫紫凝知晓。
只不过,莫紫凝心里想的,除了太妃教导之外,却是还有另外想法。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皇上与她,原只不过是利益上的交集罢了,没有真心实意,她又何必费事。
“这花儿倒是开的极为娇嫩,簪在姑娘发间,倒是恰到好处。”
伸手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芯子说话同时,将花儿别在莫紫凝几乎没有任何头饰装扮的发髻间。只不过多了一朵小小的白花而已,却衬得莫紫凝整个人精神焕发,灵动逼人。
莫紫凝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对芯子之举,并没再说什么。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身着朝服的封晟便在宫女太监的拥护下,步入相濡宫内。
莫紫凝领着芯子,缓缓屈身,恭敬行礼道:
“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待得莫紫凝站直身子,封晟便再度开口道:
“朕有事同你说,进屋吧。”
“是。”
跟着封晟进了室内,皇上带来的宫女太监,除了总管太监刘公公之外,其余一应留在院内候着。
芯子伺候着给封晟倒了茶之后,便默不作声的退到莫紫凝身后。
室内上好的红烛,均被薄纱灯笼罩住,描绘于灯笼上的仕女游园图,因着烛光的照耀,朦胧之中,好似要活了般生动好看。
封晟喝了口茶,方对依旧半低垂着头的莫紫凝道:
“朕记得,你似乎每次见朕,都低垂着头,这是为何?”
听着皇上的语声,今儿个应该是心情不错,莫紫凝语带笑意,却依旧低垂着头道:
“皇上天颜,奴婢不敢冒犯。”
“毕竟是康太妃教出来的,说话举止皆是如此这般得体。你且抬起头来,让朕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