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楚越?三年前他爹还是总兵的时候见过几次,之后由于楚总兵力挺皇上出兵讨伐朝鲜,可是那时秋平很多商人和朝鲜做生意,一时纷争四起,再后来楚总兵竟是被莫须有的罪名判了个莫须有死罪。虽不是牵连九族,但剩下孤儿寡母。听闻他随母亲回了乡下,这么多年了怎么今日倒是碰见了他?还做起了杂役?”衡煦一边看着楼下的事态一边说着。
李祐听过那楚总兵的事,照范大人的说法,楚家也是忠良之后,先皇还未登基时,这楚越的爷爷就已跟随左右,立了不少汗马功劳。这高丽棒子啊,怎么到了什么时候都不消停?这朝廷啊,皇上有时就是个摆设,看似风光;这朝野内外,到了哪个朝代都是天下的乌鸦,当然除了那些千古流传的忠良还有自己老爹。
李祐看着那楚越一直刚毅的眼神,不由有些惋惜:“住手!”李祐一声喝出,不但惊了楼下打人的被打的,也惊了身边的。
“你疯了?庆统是我堂哥,向来仗着他爹是庆王爷,嚣张惯了,何必多此一举?”衡煦拉了拉李祐的袖子说。
李祐虽没见过庆统,但也听到些关于庆王府的事情。煦王是皇上的堂弟,这庆王可是皇上的亲哥哥,当年没能权掌天下,平日里却喜欢摆出一副皇帝老子的姿态,当今皇上只是念及这是自己的亲哥也就没有过多干涉。
“呦?我想着是谁呢?这不是我那多日不见的小老弟和李侍郎家的俩跟屁虫嘛?”庆统抬头看向雅间的三人,嬉笑着说,他的那些个侍卫也很是配合,都笑了起来。
这庆统一出口,倒是把李祐给惹笑了,这骂人也是要有功力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哪叫骂人啊?
衡煦在旁忍不住了,骂自己可以,但是骂自己的朋友,这可怎么行:“庆统,你放的什么狗屁?你……”
李祐从背后掐了衡煦一把,向他使了个眼色,朝楼下揖了一揖道:“我想着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一二三四五六七,没事跑这来瞎子拉琴,一个耳朵大一个耳朵小的,你以为你真是有大哥有二弟啊?”
一片寂静……
“噗嗤。”岚儿率先笑出声来,衡煦也看着摸不着头脑的庆统笑了起来,只见庆统旁有个书生模样的在庆统耳边低语了几句,庆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李祐!你竟敢辱骂本王子!”庆统红着眼叫道。
“小的哪敢啊?您倒是说说我怎的就是辱骂您了?”李祐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说一二三四五六七——忘(王)八;没事瞎子拉琴——瞎扯;耳朵一大一小是猪狗养的;有大哥有二弟——我算老几?”庆统话毕酒楼里笑声更胜,这比说书热闹多了。
“这可是您说的。小的可没说过半句。”李祐又揖了一揖道。
“你……”庆统还没出口,那个书生模样的下人又扯了扯他低语了几句。他转头喝道:“小爷我今天有要事在身,没工夫跟你瞎子拉琴。你记着,咱们走这瞧!”说完招呼手下朝楼外走去。
“您可学的真快。这么聪明,本少爷恨不得亲你一口,可惜本少爷前个日子信了回教!”李祐话毕又是引来一阵大笑。
庆统那恨恨的目光一直到李祐看不见,还觉得后脖子发凉。
这三层楼都为刚才那一幕给笑翻了,那庆统的恶习大家平日也见得不少,但碍着他的出身大家也都不敢言语。今天这一幕虽说有点像小孩子的闹剧,但大家心里都各自有数,有的觉得解气,有的也为李祐担心,毕竟那惹得是庆统。
雅间内三人笑着落了座,衡煦和岚儿捂着肚子半天没回过气。李祐前世就属于个冷主,讲笑话讲段子沉得住气,别人都笑的七荤八素他仍能保持一脸的淡定。
“笃笃笃~”敲门声让三人都暂时停了下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聚贤楼的老板,“进来啊。”掌故的向身边唤了一声,楚越出现在雅间门口。
“掌柜的,这是……?”衡煦看着这一老一小问道。
“不瞒王子您说,我们这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今儿这么一闹,我实在不敢再留着这孩子在此呆下去了,前几日楚大人以前的随从来求我,以前楚大人也常照顾本店,我不忍看这孩子一人在外,就收留了,可是没想到……唉~”掌柜的一脸无奈叹了口气。
李祐知道这是掌柜的不想再惹麻烦了,人心本是如此。转而对楚越说:“听闻你跟你娘回了乡下,怎么自己一人来京?”
楚越抿了抿嘴道:“我跟娘回了乡下,亲戚们都敬而远之,知道我爹是犯了砍头的罪,不愿惹祸上身,娘日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身子日渐消落,上月那场大雪,娘就一病不起,家里一直靠我平日里给附近的人们砍些柴赚点糊口钱,到母亲弥留之时也没有多余的银两来给母亲医治。”楚越顿了顿,眼圈有点泛红,“没拖多久,母亲就去了。”
“我知道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本想着能帮就帮一把,可事到如今,也是爱莫能助了,不知两位少爷可有什么法子?”掌柜一脸的忧色。
李祐想着这事也是自己闹出来了,帮人帮到底,就算庆王多么势大,可归根结底这就是小孩子斗嘴,难不成他就能定我个什么罪不成,就算是也难以服众啊,想必一个王爷怎么也不会落下脸面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掌柜的,我且将他领了回府可好?你看是否要办个什么手续?”李祐说道。
“李公子能这样当然是最好,”掌柜之前的忧色一扫而光,“没什么手续,这孩子才来了几天,能去侍郎府那是他爹在天有灵!”
李祐看着掌柜变脸的速度心里哧了一声转而问向楚越:“也要看看你的意思。你可愿意跟了我去?”
楚越抹了抹嘴道:“公子若不嫌弃,楚越愿跟随公子回去!”眼神依旧正直刚毅。
“你且收拾收拾,一会儿跟我回府。”李祐点了点头叫这一老一小都下去了。
“你是让他跟你回府了,可是你怎么过你父亲母亲那关?你看那掌柜的说话也知道。看你一聪明人怎么也犯这等错误?”衡煦见人都下去了跟李祐说道。
“是呀,哥。这楚越的出身怕是难以说服父亲母亲了。”岚儿摇了摇头看着李祐。
李祐皱了皱眉,知道二人说的不假。自己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了?伤脑筋啊伤脑筋。只能回了府再见机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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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祐从聚贤楼一路回来,心里一直也觉得自己做事有些不妥当,这楚越摆到哪家估计都是吃闭门羹的主,自己父亲在朝为官,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贸贸然地就领个可以说是有弊无利的人回家,这要是不出事也就算了,可偏偏还是得罪了庆王家的庆统在先。冲动是魔鬼啊!
岚儿一路看着自家哥哥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心里大概猜出李祐所想,一路倒也不言语。
进门的时候李祐问了声下人知道秦氏在偏厅,准备径直过去时回头看了看楚越,皱了皱眉对赵福说:“你先带他下去洗洗,换身衣服。”
“是,少爷。”赵福应了声,料想着少爷自有盘算,带了楚越绕过二门,向下人们的住处走去。
内院的事向来都是女眷打理,秦氏坐在偏厅正和管家的几个主事商量着事,这腊月上旬也快过完了,眼瞅着新年将至,府里府外该打点的着实不少,这些日子秦氏也忙于其中。
李祐和岚儿一前一后进了偏厅,秦氏抬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宝贝进来,停了话,满眼慈爱地看着他俩说:“今日休沐,去哪儿游玩了?”
“聚贤楼。几日前跟衡煦约好的。”李祐应着。
岚儿在旁不知道哥哥心里怎么打算的,自己也不便多言,只是要她装淡定还有些难度,她只是瞅瞅李祐的脸又瞅瞅自己的脚尖,显得有些局促。
知女莫若母,秦氏看着平日叽叽喳喳的岚儿,觉得今日蹊跷:“岚儿今儿是怎么了?没有什么新鲜事要说给为娘的?”
岚儿搅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又看了看李祐。李祐心想内府大大小小的事必是瞒不过娘的,倒不如一五一十地全说了,顺便看看秦氏的意思,自己对于楚越也算有个交代。
“娘,是有这么个事,祐儿跟您说。”李祐迈前一步,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向秦氏说了一遍。
身边的那七八个主事听着脸上表情各异,不约地都看向了秦氏。秦氏听罢朝身后的婆子说:“先去把那孩子带过来。”
婆子应了声下去了。秦氏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主事又道:“你们先下去吧。没眉目的事不要碎嘴。”几个主事互相对了个眼神,能做到今天的位置,知道府上的规矩,也明白秦氏话里的意思,便行礼退下了。
不一会儿刚才那婆子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回来,身后不见楚越的身影,李祐先是一凛,想起那些被骗的前世电视剧情,不会被自己也撞上了吧?!这要真出事,我可不就是好心办坏事?
“人呢?”秦氏看着婆子忙问。
“回太太的话,那孩子被老爷唤了去书房,还说让少爷也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