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这才有些明白第十个金字的用处,他又试了几次,虽然不能知道老沙具体在想什么,却依然感觉到他有种浓郁不开的担扰。
老沙这一路上谈笑风生,小刀并没看出他内心竟然如此的烦闷。此情此景,老沙担心的也只能是自己替赛之事。看来就算让小刀只留在第一轮内,老沙的信心也还是不够大。
那些部落的人真有这么厉害?小刀终于被老沙这种担扰激起了强烈的斗志。
“沙老伯,你放心吧,这次的结果一定让你满意,不要再担心了。”小刀安慰的话脱口而出。老沙迷迷糊糊听见他在说什么,半睁开眼睛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是问,咱们还有多长时间能到地方?”小刀微笑着问。自从感受到老沙的真正情绪后,他开始让自己进入到一个新的状态。
老沙用力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睡了这一会儿醒来,小刀脸上身上好象有些变化。具体哪里他说不出来,却没有理由的觉得心中踏实不少。
“还得一会儿,天黑时就差不多了。”老沙向外看了看,然后重新蜷回车内一角,再次打起盹来。
小刀这次没有睡,也没有再用脑中金光去感知老沙的情绪,他静静坐着,脑中回想平日后厨里的情况,金光化形为一头挂起的牲畜,想象着手中怪刀飞快切割。
马车又走了近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全黑,小刀感觉到马车渐渐放缓,然后停了下来。老沙从车窗向外看看,笑着叫小刀:“下来吧,到家了。”
小刀跟着老沙下了马车,四周零零星星插着不少火把,看上去绵延数里,不知道有多少帐蓬在周围。
几个看上去是值夜的年青壮汉对老沙躬身施礼。老沙拉着小刀进了一处帐蓬。“小刀,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咱们就一起出发了。”
老沙说完出去,小刀看了看帐蓬内明显全新的各项用具,闻着牧人部落中特有的腥膻气味。他走出帐蓬,门口站着的一位壮硕牧人汉子点头为礼:“小兄弟,你有什么吩咐。”
小刀措手不及,连忙摆手:“这位大哥,我没事,就是出来看看。”
牧人汉子咧嘴一笑,白白牙齿在火把映射下放着光亮:“我爹让我在这守着,小兄弟有什么事,尽管让我去做。”
小刀看着他与老沙有几分相像的容貌连忙拱了拱手:“这位大哥是沙老伯的儿子?”
牧人汉子憨然一笑:“我叫沙云,排行老二,小兄弟不必客气,我爹说你是我们部落的贵客,让我一定好好照顾好你。”
小刀四处望望,黑乎乎也没什么东西可看,他刚要回去,转身又对沙云说:“沙二哥,你进来坐,你站在外面,我想想都睡不着觉。”
沙云性情憨厚,老沙的四个儿子中数他最听话,他听了小刀的话也没多想,跟着进来坐下。还顺手从旁边抄起奶茶罐子,给小刀和自己都倒了一碗。
这顶帐蓬很大,就算七八个人也不会拥挤。沙云端起奶茶喝了一口:“你也尝尝,这是上等的奶茶啊,平时都是拿出去卖钱,我爹都不舍得喝几口。”
小刀喝了一口,觉得和马车上喝过的也没什么不同,沙云却是几口喝下又倒了一碗:“这奶都是母牛产犊后三天内挤出的,数量极少,喝着虽然不太甜,味道却是不同。”
他看着小刀笑道:“我爹一向节俭的很,这次为了小兄弟不但把这些好东西都拿出来,还下了血本。”
小刀倒没觉得这奶茶有多珍贵,他回想起马车上老沙的担扰,随口问了句:“沙二哥,沙老伯怎么下了血本?”
沙云口快心直,话说出口有些后悔,但也知道晚了:“我爹不让我告诉你,这次为了让你替赛,我爹押上了自己的西南牧人头领位置,要是你没能如他所说留在第一轮,那我们沙家就不能再包揽那一带的牲畜运送了。
小刀细问之下,才知道白头部落按照贩送牲畜方向各有几方头领,老沙做西南头领己经几十年,年纪虽大,事事还是亲力亲为。沙家同时做着几个门派的牲畜生意,收益一向不错。
“我也不知道我爹为什么这次拼了命一样推荐你。”沙云又喝下一碗他平时轻易见不着的奶茶:“平时他也不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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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小刀的帐蓬数十步,老沙正神色严峻坐在自己的帐蓬中,他面前站着的汉子和沙云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就是脸上多了些胡须。
“爹,我还是不明白,这次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我听说那小子才十几岁,怎么可能拼得过那些部落?他们中不少人拿刀的年头都比他大上两倍了。”那汉子不解的问。
老沙面色变得更加深沉起来。他看着眼前的汉子叹道:“风儿,你还不懂吗?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整个部落,为了沙家,更是为了你。”
沙风还是完全不明白:“爹,咱们沙家一直做得好好的,部落里的人也都对您很尊敬。这次所有人都看不懂,你为什么宁可押上西南头领和咱们沙家那几笔生意,也要让这小子出赛。”
老沙摇了摇头:“风儿,咱们沙家是做的不错,每年也有不少收益,可是白头部落这些年来却是每况愈下,在赛会中的排名越来越靠后,如果再过些年,谁能保证我们不会沦落到给那些大部落帮工放牧的地步?
沙风脑袋并不笨,他点了点头:“爹,你说的这些我都懂,那也犯不着押上咱们一家的生意来做这件事吧,何况二叔他们一直就不同意你这么做。”
“你二叔只想保着他自己那一条财路不放,风儿,咱们沙家在白头部落中是前三的大姓,这些年来收益如何你也看在眼里,再不做些改变,衰落是迟早的事。”老沙轻轻走到帐蓬门口,向外张望一下。
“而且再过三年,就是部落重新选出部主的时候,我年纪大了,没有那份野心,可是我不能不为你和整个沙家着想。如果这次成功了,你就有极大的机会当上白头部落的下一任部主。”老沙这才将实情和盘托出。
沙风张大了口,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不声不响却在暗中策划如此长远的计划:“可是爹,你开始怎么不和我说?”
“和你说有用吗?我相信我的眼睛,你们却不相信我。既然如此,我只能押上一切,让自己和你们都没有退路。”老沙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
“我们这些放牧的有草场就能生活,什么西南头领我根本不放在眼里,至于你,既然对那个虚名如此看重,为什么不把眼光再放高一些。”老沙看着自己儿子脸上渐渐开朗的表情,满意的接着说。
“咱们和那些含着仙晶生在豪门世家的人不同,什么事都一定要有付出才有回报。既然上苍给我这个机会,让小刀出现在我眼前,那就不能错过。别说是一个西南头领,就算是押上我的老命,我也毫不犹豫。”
老沙挺直了腰杆,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以为我们老糊涂了,如果这个机会摆在哈合太与敖强面前,我保证他们下的注只会比我更大。白头部落祖训说的清清楚楚,只盯着眼前的牧草,永远养不肥牛羊。”
他拍了拍沙风的肩膀:“人越老,想的事越多,明明是一件对大家都好的事,我却总是放不下心。如今我们已经退无可退,无论结果如何,沙家的担子终有一天会落在你身上。就算我这次博输了,以后的日子也一样要过。”
沙风的眼睛渐渐发出光彩,他上前轻轻抱了抱老沙,这个动作他自从长大以后就没有做过:“爹,我明白了,咱们一起努力,赛会的结果一定能让大家都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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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和沙云谈到很晚,沙云说了不少白头部落中的事,小刀这才知道,白头部落中原本参加这项比赛的人选是由部落三大姓氏中各出一人比试。
除了沙家,白头部落还有哈合家与敖家,两家的人对老沙这个选择虽然不满意,却不敢保证让自己家的人参赛后能提升名次。更不敢像老沙一样压上头领位置与全家走了几十年的买卖。
沙云吃饱喝足后要出帐继续站着,小刀没有同意,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沙云先挺不住打起了呼噜,小刀也随后睡着。
天色渐亮,两个人都还在睡梦之中,隐隐听见帐蓬外面人声嘈杂,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了这顶帐蓬近前。
“就是这里吧?”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帐蓬帘子一挑,有人伸头进来看了看。和衣而卧的小刀睁开眼睛,正看见一个戴着花帽子的脑袋快速缩回。
“是他,眼生的很,年纪也不大,沙老二也在里面,错不了。”
小刀坐起身来,沙云听到声音也睁开眼睛。这时帐蓬门口一亮,进来一名身穿蓝色宽袖直筒长袍的高大牧人,浓眉豹眼,粗鼻阔口,脸上还有几条花纹,腰间锦缎带子上挂着一柄短刀。
这人进屋就看着小刀大声叫道:“你就是那个沙家找来替赛的小子吗?快点出来,我要跟你比一比,看看到底是谁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