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起床了!”
“哦!”伴随着一声玲珑女声,刘东下意识的回答。
但在听清这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后,刘东登时心中猛然一惊,心脏几乎在骤然间停止:“哥?她叫我哥?”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入眼处,一扇朱漆剥落的老旧玻璃窗户映入了他的眼帘,只是透过着窗户,一束刺眼的光线正射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眼睛照的发痛。
待眼睛逐渐适应后,他终于渐渐看清了眼前的女孩,这女孩梳着两个羊角辫,约莫十三四岁样子,只是脸色苍白的厉害,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既关心又着急的盯着他。
这脸蛋刘东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她正是自己的妹妹刘雪,只是这样子却让他看起来既遥远又陌生。
“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刘东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安慰,这可是妹妹小时候的样子,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是难以接受。
记忆中,妹妹刘雪为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吃尽了苦头,父亲在工厂中工伤出事后,为了能让自己上大学,她初中未毕业就进入了工厂做工,与母亲一起用她柔弱的肩膀支撑起了这个家。
后来也正因家庭太穷,拿不出钱给父亲治病,父亲工伤久拖不治去世,母亲急火攻心之下,也是一病不起,所有的生活负担更是一下全都压在了她柔弱的肩上。
而那一年,妹妹刘雪不过十六岁而已。
十六岁的年龄,想想都让人心疼,那时的刘东本想直接从大学退学来一起支撑这个家,哪知妹妹死活不同意,硬逼着他一定要读完大学,还说什么自己是家族有史以来唯一的大学生,无论如何也要读下去。
80年代末的大学虽然不要学费,但书费和杂费还是要的,一学期怎么的也要百十来块,而且本身给母亲看病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刘雪并非正式工人,加上工厂效益不好,月工资不过二十来块,压力可想而知。
为了补偿家用,她只有没日没夜的加班,做着工厂中所有的脏活累活,哪知一次夜里的加班,极度疲劳的她一不小心被卷进了机床里,结果,家里就只剩下他和妈妈两个人,以后的日子,他几乎每天生活在自责之中,成了他一生的噩梦。
“哥,你……怎么啦?”看着脸色煞白的刘东,刘雪觉得有些吓人,赶紧摇了摇刘东的肩膀。
刘东呆了片刻,或许是被刘雪惊醒,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一搂,将后者瘦削的小身体一把抱在了怀里,一滴滴的泪水从他的眼前滴落了下来。
所有的感情几乎在这瞬间完全爆发。
“我是在做梦么?我既然还能够在见到自己的妹妹?”刘东喃喃自语,神情恍惚。
这梦境在他后半生中几乎每天都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如此的真实,如果真的是梦,那么他真的愿意永远都不要醒来。
“哥,你怎么啦!把我抱疼了,你……是不是还在担心爸啊!他现在没事了!”刘雪被刘东抱的太紧,忍不住大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东完全懵了,刘雪柔软的脸庞紧贴着他的脸,一丝丝少女细腻的肌肤触感传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让他忍不住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
疼!钻心的疼!
他呆了。
“哥,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刘雪呐呐的说道,这几天以来,家里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她还真怕哥哥受刺激,脑袋出了什么毛病。
“我……没事……”半晌后,刘东才缓缓回答,目光游离,最终停在了挂在房间角落里厚厚的一叠草黄色手撕万年历上,久久注目着。
1984年5月16日!
“今天是1984年5月16日?难道我穿越了?”刘东有些难以置信,这传说中的穿越既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了,他居然再次回到了30年前。
记忆中,这一年他正在念高二,而在几天前父亲发生工伤,在医院医治了几天后,便躺在了家里,实在忍不住了才买了几颗去痛片缓解了一下。
其实倒并非是不想再医治,而是医治的医药费也是高的吓人,根本不是这个家庭能够承受的,父亲刘荣是工人虽然有劳保医疗,但毕竟只能报销一定比例,而且从53年后医疗保费已从原来的国家负担改成了企业负担,从70年代末开始,企业破产潮已经初现,父亲所在的机械厂也是半死不活的,连基本工资都发不了,报销医疗费更是扯淡,厂里东挪西凑的送来了2000块钱后,也就算了事。
眼见手中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稍有缓解的父亲再也舍不得花那钱,硬是回到了家里。
根据后世的记忆刘东也是极为的清楚,妹妹说的没事只不过说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而已,事实上,在后世的记忆中,父亲也正是因这次工伤久拖未治离世的。
造成这结果,说到底就是俩字——没钱。
“雪儿,带我先去看看父亲……”轻叹了一口气,刘东不容置疑的说道,在这一刻他也是下了决心,既然今日老天让他得以重生,他就不会让这一切再发生。
一切都将会改变。
“哦!”刘雪乖巧的点点头,看向刘东的眼神有了一些异样的神采,好像现在的哥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一切都从容不迫,像个大人。
刘东哪里能够猜到妹妹心中的想法,跟在她的身后,三步并作两步朝父母所在的房间走去。
“咳咳!”还没有进入房间,一声痛苦的咳嗽声便是传了出来。
刘东眉头皱了皱,掀开门帘上大红碎花帘布,映入眼帘的正是父母中年时候的样子,父亲刘荣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床大红牡丹花被,母亲则拉着他的手,坐在窗前,一只手不住的抹着眼泪。
再次看到父母,刘东的心猛然颤了颤,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哽咽,像破旧的风琴:“爸!妈!”
“东子醒了,我煮了点苞米粥热在锅里,吃了就和妹妹上学去吧!家里有我就行了……”母亲杨燕扭头抹了抹红肿的眼眶说道,很显然并不想让兄妹俩看到自己的眼泪。
父亲挣扎着坐起,虽然勉力想向俩兄妹掩饰着什么,但身体的痛楚仍旧让他忍不住哼了一声,能将父亲这铁铮铮的汉子逼迫成这样,可见这次受的伤并不轻。
母亲杨燕赶忙在父亲身后垫了两块枕头:“东子,今天你爸好些了,你不用再陪了。你学习虽好,但也不能总耽搁学习时间,咱们家可是指望你考上大学了!等你考上大学以后,咱家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