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浩交谈之后的晚上,宁霄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开始回想自己有记忆以来的一切。在原来世界的那二十年,自己和所有同龄人一样从小学开始,背着书包在学校摇头晃脑地读着书,然后慢慢长大。
小时候被父母关在家里的宁霄并不理解他们每天的忙碌,甚至会生气,责怪父母将他一个人撂在家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渐渐明白了他们是为了生计,毕竟想要在社会上生活的好并不容易,父母每天操持家里努力赚钱也是为了让他将来有更好的保障。渐渐懂事之后,宁霄也学会用功读书,希望如同父母说的那样,考上大学,改变人生。
熬了十多年,宁霄如愿以偿到了大学。原以为苦日子到头了,可以开始人生的新起点。然而大学的一切,却让他隐隐有些失望。寝室里只有不断的游戏声叫骂声,大街上只有牵手的情侣,满街的奶茶店。学生会里只有一套官场的陋习和虚伪的奉承,偶尔听到毕业生关于工作的讨论,无非就是找哪里的工作,该怎样请客,怎么去争得名额。
宁霄觉得这种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以后该过的。他不是愤青,但还是隐隐觉得失落,回想过去,自己成天幻想着离开的高中,却成为最美好的回忆,而梦寐以求奔向的大学生活,却是失望的开端,他突然觉得很可笑,得与失,果然不是可以由自己决定的,估计这就是命运吧。当然,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宁霄无力改变什么,只想着自己不要堕落就好了。尽管眼见着种种不公与黑暗,他却依然固执地保留最后一丝的善良,世态的炎凉,人心的可怕,他见得并不少。身为一个旁观者,他并没有多说多想,只是远远地避开这些,希望自己不要碰到这些事情,至少在大学这片还勉强称得上是净土的地方安心的过几年。
来到这片大陆之后,宁霄总是会做梦,梦到自己回到家,大学,甚至是高中。醒来之后面对着空旷的房间,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仿佛自己变成了荒岛余生中的汤姆汉克斯,又或是鲁滨逊。自己虽然还有两位老师在身边,但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顾浩和顾语兰对他的照顾,自己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更别提修炼和变成强者这种遥远的梦想。
然而有时候他又怀疑,这是不是一场冒险呢?自己对生活的不满被上天知道,所以被带来这个世界,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在平常的聊天之中,顾浩会经常和宁霄说一些大陆上的趣事,比如狩猎灵兽,宗门之间的死斗比拼,强者之间的恩怨情仇....
顾浩每每说到那些快意江湖的事情时,总能让这个还未涉世的学生心潮澎湃,有时宁霄甚至觉得自己就该属于这个世界,相比起那个功利浮躁的地方,自己在这里感受到的要好上许多。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强者为尊,不会有那些无能的人高高在上,发号施令,让天下变得乌烟瘴气。
宁霄常常纠结于这两种矛盾的情感,心绪也变得不稳定。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好还是坏呢?他这么问自己。但每天被拉去训练的他显然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只有等到一个人闯荡大陆,看到这个辽阔的世界,并在其中体会到人生的各种滋味之后,才能得出结论吧。
想闯荡这个大陆,没有实力可不行,实力的来源就在于修炼了。能否修炼成功,就要看接下来的两年自己的造化了。一念及此,宁霄停住了飘飞的思绪,开始收住心神闭上眼睛,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进入梦乡。
第二天,似乎是知道有重要的事发生,宁霄天没亮就起了床,而后走出了屋子,远眺门前的初晨风景。望着一片郁郁青青的树林,听着林子里传来的鸟鸣,感受着微风拂过耳畔,宁霄用力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屋里。不一会儿,顾语兰准时出现,照例是给他端来了早饭。
宁霄跟着顾语兰来到山上的另一处地方,只见顾浩早已在此等候,此刻他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一袭青衫无风自动,配合着俊朗的外形,堪称仙风道骨。看到宁霄出现,顾浩大手一挥,一些奇怪的道具出现在他手中。一些漆黑的小棍子,几张勾勒着复杂图案的明黄符纸,几个晶莹剔透的玉瓶。看到这些东西,宁霄有些不解,自己今天不是要开始修炼吗,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似乎看出他眼中的疑惑,顾语兰在一旁轻声解释道:“这些是阵法的材料,待会他会搭建一个稳灵阵来控制灵气,让你修炼的时候更加安全,不让灵气进入体内暴动,这也是为了提高修炼灵籍的成功率。”
“哦,原来是这样。”宁霄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二位师父对自己初次修炼也是谨慎得很,生怕出现意外,一想到这,他也开始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片刻后,顾浩将铁棍,符纸一一摆好,形成了一个圆圈,又将玉瓶中的东西倒在地上,原来里面装的是一些血液,散发着奇怪的味道,很显然不是人类的鲜血。
做完这些,顾浩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对宁霄说道:“小子,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说实话今天我没报太大希望,你要觉得不适就立刻停下来,我还能尽力挽救,可你要是不管不顾地运转灵籍,神仙也救不了你,懂吗?”
用力点了点头,宁霄的脸色是早已知晓一切的淡然,云霄诀的难度他既然听闻,也就心中有底,修练不成的可能性比起成功大上很多,即便是自觉赌运极佳的他也不敢过于自信。顾浩再次挥手,一个布满了奇异图案的卷轴就出现在宁霄手中。毫无疑问,这就是传说中那个修炼起来难于登天的云霄诀了。摸着手里的卷轴,宁霄感受到一种别样的质感,不似纸张平滑,也没有皮革的粗糙,又不像丝绸般柔顺,摸起来没有冰冷之感,给人感觉倒像是有灵性一般。
少年心中开始默默祈祷,祈求一定要修炼成功,倘若失败了,这辈子连个回家的盼头都没有了,他就只能孤零零野鬼般游荡在这个异世大陆之中,那境况多惨,宁霄自己都不敢想象,云霄诀像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管它能不能真正救命,先抓住再说。
“打开灵籍,先仔细看上一遍,按照上面的指使吸收灵气,通入经脉,在体内运转,切记不能出错,形成一个完整的周期。一遍之后继续运转,一直循环直到筋脉感觉饱和。”顾浩将修炼的法门告知宁霄,乍一听似乎并不难,只是真正做起来,个中艰辛只有灵者自己清楚。多少人吃亏在初次修炼时岔了筋脉继而走火入魔,多少人败在一时气息流转不畅随即便是一口鲜血吐出,元气大伤。
缓缓打开了卷轴,一行行小字映入眼帘,其中似乎还有光芒涌动。卷轴并非死物,每份都是大能制作,即便是那铁品低级的灵籍,谁敢说制作者就是个废物,没有通灵境之上修为和数甲子的造诣,又怎能创造出一部修之有效的灵籍来。
睁眼看了许久,又闭眼感受半晌之后的宁霄确定自己全部记下,开始盘腿而坐,双手结成一个奇异的手印,双目紧闭,呼吸渐渐趋于平稳。顾语兰绞着双手,顾浩皱着眉头,二人对今天的修炼着实紧张不已,不为别的,万年以来无人能练成就说明了一切。
宁霄摆出姿势坐下后不久之后,天地间原本平淡无波的灵气开始缓缓涌动,像一汪清水慢慢流向最低处。灵气并不着急,试探般在他周围汇聚,经过了外圈的稳灵阵之后变得更加平和,宛如一只只小猫游走在宁霄身边,慢慢附着在他的体表。
看到这一幕,顾语兰和顾浩的心开始提了起来了,这是修炼的第一步,不容许有任何闪失,导入灵气,疏通,灌注,倒吸,流转,周而复始,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其中考验的又何止是天赋,意志耐力专注细心缺一不可,所幸这几方面宁霄虽无特长却也没有短板,否则顾浩才不敢将这部危险之极的灵籍交给他。
此时的宁霄专心于按照灵籍中记载的路线,引入灵气到自己体内。他均匀地呼吸着,灵气开始从体表缓缓渗入,此刻,宁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好似棉花轻拭着身体,又像水珠滴滴溅落皮肤。身体此刻竟也有些轻盈,仿佛要随着那些灵气一起飘走,随后他感受到刚才那些细小的东西正一点点地涌入身体。他自然明白这就是所谓的灵气,他按照卷轴上记载,用意念控制身体,将体内的散乱灵气引导到自己的筋脉之中。一道道宛如细小水滴的灵气开始从毛孔处逐渐渗入体内,然后被带到筋脉之中,原本像是干枯河道一样的筋脉,由于那水滴般的灵气的进入,一点点充盈起来。
感受到筋脉的细微变化,宁霄心中大喜,这说明自己的步骤没错,只要继续下去就没问题。他开始加紧了吸收的速度,心念一动,灵气不断从皮肤中进来涌入筋脉,此时的筋脉就像是一辆等待旅客上车的火车,只等旅客到齐,就开到目的地。灵气的目的地,自然就是那神奇的储灵区,在那里,灵气将汇聚在一起,缓慢形成一个气旋。
不一会,筋脉中的灵气就充满了,宁霄按照卷轴所说,将灵气向下引导,留下一部分在储灵区之后,继续运转,回溯而上形成一个周期。灵气不断从外界涌入,筋脉承担起运输重任,储灵区负责吸收部分灵气再让剩下的继续流转,一切井然有序。
然而,就在宁霄欣喜地进行着灵气吸收时,顾浩和顾语兰的面色却变得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