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闻言面色一变,忍不住问道:“子瑜先生刚刚说的是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诸葛瑾再次一字一顿地道:“倘若我江东上表,表示归附曹操呢?到时刘将军又将如何自处?”
刘贤死死地盯着诸葛瑾看了半晌,突然笑道:“想不到子瑜先生面相严肃,却也会说笑话!”
诸葛瑾肃然道:“值此江东基业风雨飘摇之际,北向事曹又有何不可?刘将军若仍旧以大军逼迫,我刚刚所说的就将不是笑话!”
刘贤闻言,沉默片刻,道:“子瑜先生还请暂且稍退,容我与诸将商议。”
诸葛瑾当即拱手深施一礼,转身去偏帐休息去了。
刘贤见其走了,这才转头对庞统道:“军师以为诸葛瑾所言有几分为真!”
庞统道:“孙权乃是能屈能伸的当世枭雄。若我军只攻蕲春,那么孙权或许不至于北向事曹!若我军大举逼迫,欲取武昌,则我也实难预料孙权会作何选择!”
刘贤闻言,心下一叹,却是几乎笃定孙权在势孤之时肯定会依附曹操的。历史上孙权准备袭取荆州之时,就先与曹操暗通款曲,卑辞依附。被曹操表奏为骠骑将军、假节领荆州牧、南昌侯。及至曹丕篡位,孙权闻听刘备欲要出川讨伐,又遣使上表,向曹丕称藩,曹丕于是加封孙权为吴王,加九锡。
以孙权这种两面三刀,见利忘义的性格,应当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于是刘贤问庞统道:“若孙权果真依附曹操,则荆州势必危殆,以军师之见,该当如何应对?”
庞统沉思许久,叹了口气,道:“如今我荆州实在禁不起与曹操、孙权两面开战。主公即便不喜孙权,却也不可将之推向曹操。可遣使深责孙权负义,令其遣质子于荆州,以维护盟好。然后便可罢兵。”
刘贤道:“孙权的子嗣如今也极为单薄,仅有孙登、孙虑二子,孙登才四五岁,孙虑更还在襁褓之中,弱质孩童,万一遭逢疾疫,一旦亡故,是更交恶于孙权也!如何可以为质?”
庞统道:“所谓质子不过是一个说法,未必要孙权亲子才可。当年刘备与孙权结盟,诸葛亮便留在了周瑜军中。及至两家同攻江陵之时,刘备欲要求兵外出,又留张飞在周瑜麾下效力。如今主公可依样行事,叫孙权遣一宗室子弟或亲信大将来荆州,名为结盟共抗曹操,实为人质。我料孙权不会不答应。”
刘贤闻言,想了一想,道:“以军师之见,索要何人为好?”
庞统沉吟道:“孙氏宗族之中,亡故者极多。如今以亲疏而论,当属孙权庶弟孙朗。若论才能,则以孙韶、孙瑜、孙皎、孙奂、孙邻等人为上。主公可任意择选一人。”
刘贤点了点头,道:“孙氏宗族的确良将辈出,不过这些人我都并不太在意。唯有一人,我实欲得之久也。”
庞统讶道:“不知是谁,能让主公如此牵挂?”
刘贤道:“乃是吴郡四大家族之一,陆家的陆逊。此人文武兼备,实是将相之才。”
庞统道:“陆逊不过区区一个定威校尉,仅只参加了江东两三场平叛战斗,主公与之素未蒙面,何以得知此人有将相之才?”
刘贤支吾道:“虽未蒙面,却是神交已久!若得陆逊,今番便可罢兵。”
庞统点头道:“陆逊不过一个小小的校尉,我料孙权定不会拒绝。”
当下二人商议定,又请诸葛瑾进帐,对其道:“孙权背信弃义,本该严惩。但顾念双方姻亲,又同有曹操、刘备两个大敌。故而我愿暂息雷霆之怒,与江东重修盟好。”
诸葛瑾闻言大喜,急忙拜谢。就听刘贤继续说道:“只是夏口之事,殷鉴不远。为防止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孙权却必须给我一个保障。”
诸葛瑾道:“不知刘将军想要什么保障?”
刘贤道:“两家既然结盟共抗曹操,则应不分彼此!江东之兵犹我荆州之兵也,江东之将犹我荆州之将也!只要孙权派遣一二名亲信重将到我麾下听用,那我就可放心相信他了。”
诸葛瑾讶道:“刘将军此举,莫非是欲索要人质?这如何可以!我江东虽一时战败,却仍是一方诸侯,不是刘将军的附庸。”
刘贤摇头笑道:“子瑜先生何必要将之想成是人质呢?自古结盟,互派兵将到盟友处助战实乃屡见不鲜之事!远的不说,就说当年周瑜、刘备同攻江陵之时,刘备将张飞及一千弱军留在周瑜营中,周瑜又别遣二千精兵随刘备绝北道。由此观之,此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诸葛瑾道:“那是互派兵将,双方地位平等!如今刘将军索要我军大将,却不知你又要派谁去我江东?”
刘贤笑道:“我遣五万大军入江东,如何?”
诸葛瑾闻言一扼,随即道:“刘将军此言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如此言语轻佻,恐非人主之象也!”
刘贤闻言,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来实际计算一下。当年刘备遣张飞领一千兵相助周瑜,周瑜则以二千兵回报刘备。换言之,张飞一人可抵一千精兵。今江东诸将虽无人可与张飞相比,但我也不为己甚,就按照一将换一千兵来算,如何?”
诸葛瑾闻言,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说法,随后沉吟半晌,问道:“却不知刘将军欲要我江东派遣何人来荆州?”
刘贤笑道:“如程普、黄盖、韩当、蒋钦、陈武等人皆是江东虎臣,孙权之所倚重者也,我自然不能夺其所爱。这样吧,我只要一个孙氏宗族名将,一个吴郡士族俊秀,如何!”
诸葛瑾道:“刘将军可有具体人选?”
刘贤笑道:“孙氏宗族良将辈出,任意一人皆可。而吴郡士族之中,目前仅有朱桓、陆逊二人名位稍佳。我听说朱桓骁锐而傲气,虽然善战却难居人下,而陆逊则谦逊博学,谈吐皆有风仪。日后两家共事,自当以陆逊为佳!”
诸葛瑾点头道:“那么刘将军是欲派哪支精兵入我江东助战?”
刘贤闻言,轻笑了一下,眼珠一转,道:“我以无难营精兵二千人资助江东,如何?”
诸葛瑾讶道:“无难营?恕我孤陋寡闻,只听说刘将军麾下有无当、无前两营精兵,却从未听闻过无难营之名。”
刘贤道:“此乃我新成立的一营兵马,都是经历过战场的老兵,绝对是一支精兵。”
诸葛瑾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这就回去见我家主公,陈说刘将军之意。还请将军派遣一人与我同去武昌。”
刘贤闻言,即派参军程祁与诸葛瑾同行。二人离了夏口,来到武昌,诸葛瑾先去面见孙权,将刘贤之意说了一遍,随后道:“双方互派兵将,乃是为了互信。因此刘贤提出此议,我深觉可行。只是未敢擅专,特与刘贤使者程祁一道,前来请示主公。”
孙权道:“刘贤要我派一名宗族名将和吴郡士族之中的陆逊去荆州,他则以两千精兵入江东?这倒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两家既然罢兵,重归盟好,则我军此次被俘的将士他是否应该归还?”
诸葛瑾闻言,心下颇有些无语,只得道:“此事主公可以当面问问刘贤的使者。”
孙权于是点头,命将程祁请进来,问道:“你家主公所言的互派兵将,以增互信之事,我已同意。如今两家重归盟好,我军失陷在夏口的俘虏是否应该归还?”
程祁道:“孙将军既然知道是战俘,便该知道我军不会凭白发还。且夏口之兵几乎都已临阵归降我军,发还之说,又从何谈起?”
孙权默然点头,复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却不知宋谦将军是生是死?”
程祁沉默片刻,道:“宋谦将军虽然受伤颇重,但却还活着。”
孙权大喜道:“既然如此,我可少要一千兵马,只要宋谦将军回来。”
程祁道:“此事我也不敢擅专,可回夏口禀告我家主公,再行定夺。”
于是程祁、诸葛瑾又回到夏口,转达孙权欲求宋谦之意。刘贤一时沉吟未决,复又提出了日后江东在武昌的驻兵数量问题。于是双方信使往来不绝,紧锣密鼓地商议着罢兵的条件。南北两路兵马虽暂时未退,但战斗却也停了下来。
正谈之间,忽然南郡太守向朗送来加急快报。刘贤拆开一看,顿时大惊,只见上面写道:“建安十八十月二十三日,江陵城中突然发生暴乱。有关羽义子关平潜入城中,连结荆襄士族僮仆数百人作乱,劫夺在押的关羽、周仓及其家眷。守将杜路领兵与战,却因兵少,以致大败重伤。吾见危急,急忙招引城外史阿所部重骑兵入城平乱。关羽、关平、周仓等见势不妙,遂冲出西门,分路逃窜。一路乘船去江南,一路向西进入夷陵山道。现吾已分派兵马追堵,只恐巴东张飞领兵出川接应,则西陵、宜都恐有战祸,还请主公速回江陵,主持大局。”
刘贤看后,传示庞统,对其道:“想不到我一时不忍,未有斩杀关羽,以致有今日之祸。如今与江东的协议将要达成,我暂时走不开。还请军师速回江陵主持大局,务必要追回关羽,并将张飞挡在巫县以西。”
庞统闻言,当即辞别刘贤,领着傅士仁之军赶回江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