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若兮那里出来已经是九点的样子了,待再回到裴家老宅时已经接近十点了。这个点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真是有些晚了。裴扬杰小心翼翼的将沫沫抱下车,还未转身,就感觉到身后一阵压抑。
迅速回转身来,但是手间的动作依旧是轻柔的。
“哥,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他身后的居然是裴振理,正一脸柔和的看着熟睡的沫沫。他只是向裴扬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沫沫,沉默着向屋子走去。
虽然是兄弟,但是裴扬杰自问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位比他大十岁的兄长。
静静的跟随着脚步,皎月的光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甚至伴随着骤起的夜风颤抖。
裴振理径直将沫沫送回房间,然后转身进了书房。而裴扬杰知道,裴振理没有让他离开,必定就是示意他跟着的,这十多年摸索出来的经验。果然,关上书房的门,裴振理就开口了。
“是怎么回事?”
没头没脑的一句,但是裴扬杰明白他是询问沫沫的事情,于是就轻避重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可是得到的却是裴振理再明显不过的探究目光,是啊,裴扬杰不了解裴振理,但是这不代表裴振理不了解他!若在平时,只要是裴振理问到的事情,裴扬杰总是会事无巨细的一一讲解清楚,所以今天刻意的简洁便是破绽。
正所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裴扬杰此时是深切体会了这句话的含义。
“是因为安若兮吗?”
裴振理看了这个年轻的弟弟许久,这才沉声问道。中午他是有事耽搁了,而这事就是关于安若兮的:“她回来了,而且就是裴氏的实习秘书——沈若安沈秘书!”
不是询问。是肯定!
说完后,裴振理甚至意味深长的看了裴振理一眼。
其实,那天在秘书室见到更名沈若安的安若兮时。他就怀疑了,一个人的相貌可以改变。但是气质改变不了,尤其是一些细微的动作改变不了。
虽然跟安若兮接触不多,但是还是知道她紧张时的小习惯的,她会不由自主的揉搓双手。而他,正好看到了,甚至透过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留意了安若兮慌张的神色。
“哥……”
“我并没有怪你!”裴扬杰很担心裴振理的态度,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你做得很好。我查那丫头的信息还查了许久,结果还是借着是你亲大哥的身份才拿到资料,那么可以试想,顾陈远怕也是花费大量时间。只是他未必有我这么好的运气。”
裴振理针对顾家的态度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只是鲜少有人知道原因,甚至裴扬杰也只是零零碎碎知道一点。
话说,裴氏兄弟的父母都是因顾宁陈而死。只是到底是怎么死的,外面就众说纷纭了。
有人说是两大家族斗殴,裴父失手被杀,裴母郁郁而终;也有人说,当初顾宁陈为了拯救面临危机的顾家。特意勾引梁爱秋,但勾引不成变绑架,裴父解救过程中身亡;更有人说裴母梁爱秋当初迷恋小她十岁的顾宁陈,并且跟他私奔,裴父在追赶的途中被杀。
外界猜测很多,但是裴家却是丝毫不回应,于是整件事情更加变得扑朔迷离,到最后连作为裴家人的裴扬杰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知道的就是裴振理狠毒了顾家,恨毒了顾家所有的人!
而此时,裴振理的言语间更是摆明了掩不住的快意:“做得很好,就这样让顾家的人痛苦着,那样我们才会快乐!”
“我们?”裴扬杰呢喃着,这样真的会快乐吗?只怕是会越来越痛苦吧!抬眼看向裴振理,远远地居然发现他的脸上若隐若现着泪光。
所以,不会快乐的,不是吗?
“阿杰,你记好,这辈子安若兮只有在你身边才是安全的!”
这句话说得很平静,可是裴扬杰却听出了里面的杀意,脸色一变却未来得及开口,裴振理阴郁的声音再次响起:“顾家还有谁是正常的?我们一起清理他们最珍爱的东西。阿杰,记住了!”
离开书房的时候,裴扬杰的心情用“压抑”一次绝对无法形容。
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那么痛苦的感觉就不会那么强烈,换句话说就是,虽然怨恨顾家,但是程度远不及裴振理,故而复仇的心思也不会强烈。
裴扬杰担心的只是安若兮,裴振理的那句话说得隐晦,但是他能不明白吗?!
就在今天,他还在努力地说服劝说安若兮与顾陈远见面,并安慰自己不论结局如何,都只为安若兮的幸福。可是裴振理的一句话让他知道,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顾陈远现在是顾家的顶梁柱,如此说来也必定是裴振理第一个要清理的对象。
月色入户,将没有开灯的屋子照的通亮。于是,这一夜失眠的就不止裴扬杰一个人了!
安若兮已经在床上烙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烧饼了,原本还坚持陪伴的丢丢早就被睡神招呼过去打游戏了。顾陈远和裴扬杰的影像在她的脑海里交替出现,这是从未出现过的现象。一冷酷一阳光,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可是偏偏都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并融入她的世界里。
安若兮最终起了床,披了件单衣就站到了窗前。月已西斜,明显已经到了凌晨,但是安若兮没有深究时间的心思,只是看着树影斑驳的小区发呆。
皎洁的月色是诱人的,但是那也是取决于赏景人的心情的。凉风习习,高大的乔木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并不住的摇晃着,在整个月色的照射下,树影如鬼影般印在地上,煞是可怖。安若兮一阵紧张,脑海里立时就浮现了这辈子所看的唯一一场恐怖片的场景——丢丢为撮合她和约翰。特意在她回国前一个星期买的恐怖片电影票,结果被吓带的不仅仅是安若兮,还有那个一米八几的外国友人。
想到约翰。安若兮忍不住笑了,那是个成熟与激情并进的人。成熟的他可以帮安若兮完美的解决任何问题,激情的他也可以跟街头男孩一起热舞。
有时候还真怀念小镇的生活,虽然很累,但是心是平静的。
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安若兮的神思回归清明,连忙上前关上窗户。可是只是一瞥,她的动作就停滞了。静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一团模糊的身影,心中却是一阵揪痛。
此时,楼下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安排你和顾陈远见面。”
裴扬杰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那么强装镇定,所以安若兮几乎就信了,可事实上他不可能不在乎的!眼下。这样一个痴情的男人就站在安若兮的楼下。这绝不是故意向安若兮证明什么,因为平时的这个时间点她都睡了,而今天也许上天特意帮忙,裴扬杰的守望注定让安若兮看到了。
安若兮依旧站在窗前静静与裴扬杰对视着,可是她的脸上已经是温热一片。心底更是有一股声音催促着她下楼去。口头的允诺每个人都会,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的,不要说年时间太短,对于茫茫无期的等待,这早已经足够长了。
看着楼下站在白桦树下的裴扬杰,安若兮心里浮起一个词“情债”,如此沉重的情债,该怎么还?
清凉的眼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眼泪再次滑落时,手机响了。
“喂——”
“睡了吗?”
“没。你呢?”
“也没有。”
楼上楼下两个对视的人就这么说着没有营养的话,明知答案,却还是要一问一答。
裴扬杰靠在楼下的白桦树上,身影被清冷的月色拉得很长很长,仰望的脖子似乎被固定了一般,丝毫没有地下的意思:“我想你了,安若兮,很想很想!”
是很想很想!
躺在床上的裴扬杰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似睡似醒间却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安若兮。于是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连外套都没有带,就直奔安若兮的住处。
可是,已经很晚了,安若兮该睡觉了吧。所以他就一直站在楼下仰望,没有任何期待,心甘情愿的仰望,似乎这样的仰望能让他安心不少。
可是他很幸运不是吗?安若兮居然开了窗,还看到了他。那晶莹的亮光是眼泪吗?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样的眼泪是为他而流呢?
如此想来,裴扬杰却是低头自嘲了:“安安,睡吧,不早了。”
没有抬头,不敢抬头。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他担心安若兮的身体,可是更害怕安若兮真的就这么睡了,那么清冷的月光下就只剩他,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他了!
“阿杰——”
轻轻的柔柔的,裴扬杰第一时间认为是幻觉,可是当背上传来温暖的时候,他惊喜的发现,给他披上衣服的就是安若兮没错。也许是从楼下疾奔下来,这个小小巧巧的女人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精致的胸脯更是起伏不定。
“安安!”
激动的裴扬杰觉得自己喉咙口一紧,那两个深刻在脑中心里的字喊出口时都变了味。可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转身将眼前的小女人拥在怀里,紧紧的。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这个女人搂在怀里,越紧越好,最好是能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皎洁的清华一泻千里,伴着微风撒在相拥的两个年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