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基本大亮,钟八窍一身脏乱地从钟府后门闪进自己的院子,抬头便撞上一堵肉墙。
还未等她开口,却听得肉墙大喝:“哪来的叫花子,竟敢偷闯小姐院子!还不快给本姑奶奶滚出去!”说着,抡起手边扫帚劈头盖脸向来人袭来。
钟八窍侧身一闪,躲过袭击后反手抓住肉墙手中的扫帚,低声道:“是我”
丸子动作一顿,细眼瞧了钟八窍半天,总算承认眼前这个又脏又臭还长着满脸麻子的人是自己小姐。她扔下扫帚,小心地看了四周无人,才迅速将钟八窍拉进屋中,边帮她换衣服,边胆战心惊地问道:“小姐您昨晚是去西街那头捅那黄蜂窝了?”
钟八窍晓得这丫头头脑搭配有些不太妥当,平时除了吃便是如老母鸡般管着她这个院子,傻愣愣地没甚心眼,跟她说了也不懂,有些事,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含糊地应了一句,钟八窍便不再做声。
丸子见钟八窍今日沉默寡言,便也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帮她准备好热汤,正要退出去,却听得自己小姐声音冷凝道:“今日不要放任何人进院子来,就是父亲也不行。”
丸子从来只听钟蕊一个人的,见自家小姐如此说,便擦亮了眼睛,手握扫帚,打起百般精神守起院子来。
钟八窍在里面缓缓褪了衣服,几乎将自己整个都浸在了浴桶中。
苏,尧,墨!
钟八窍此时几乎一想到这个名字整个人便会气血倒流,在回来的路上,她杀了一路跟随她而来的九个暗卫,独留了一个剐掉双眼的回去,算是给苏尧墨一个回礼。
他笃定了自己会乖乖回去当他的棋子,他甚至已经给她规划好了她这颗棋子要走的路。即便钟八窍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戳穿,那么钟蕊的尸体,钟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只要明南王在皇帝面前随意一个借口,都可以瞬间抹杀干净。
与其说是钟八窍设了一场局,那么苏尧墨设的便是局中局,一场钟八窍不得不入的局。他需要钟八窍的身份,需要她背后尚书家的权力以及镇国大将军的势力,同时需要一个比钟蕊更懂得局势的人,因而他默许了钟八窍的算计,更公平地来讲这也算一种交易。
任温热的水浸没自己,海藻般的青丝浮在水面上宛若朵朵黑莲,钟八窍浓密的睫毛下,漆黑的瞳仁如猫眼般熠熠发亮。
来而不往非礼也,苏尧墨对自己如此慷慨,自己也不妨送他份大礼。钟八窍嘴角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她猜此时他应该已经收到自己的回礼了。
外面传来朦胧的喧闹声,钟八窍阖上眼,面色平静。
丸子手拿扫帚面容警惕地与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死死僵持着,任那女人怎般解释都不肯放她进去。
凤离盯着眼前这个圆滚滚的女人,一再提醒自己不可与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尤其是一个脑子里似乎只有一根筋的女人。他深吸一口气,温柔笑道:“奴家真的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家小姐商讨,还望这位姑娘让一下道,放我进去罢。”
“不行。”丸子一脸正气,斩钉截铁。
“为何?”凤离脸上的笑容裂出现一丝缝隙,这丫头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
“我家小姐说不见人。”丸子握着扫帚的力道紧了紧。
“十万火急,姑娘行个方便。”
“不行。”
“为何?”凤离咬牙,这种无营养的对话自己已经跟这丫头绕了好几十遍了,秉着不与女人动手的原则,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干瘪。
“你是爬墙来的。”丸子理直气壮。
长眸一闭,凤离长叹一声,他就知道,就知道这丫头会咬着那件事不放。若不是蒋氏以为自己是去勾引钟荻渊的死活不让他进去,他堂堂凤离用得着翻你钟家的墙吗?要知道即便是皇宫的墙让他翻,那也要瞧瞧他心情如何。
好不容易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找着钟蕊的院子,刚进来却好巧不巧地被一个肉墙般的丫头瞧见,虽说这丫头长得不尽人意了些,却也勉强是个母的,他凤离再不济也不会跟一个女人动手,这是原则问题。
再次睁眼时,他好看的凤眼中闪过一丝细芒,袖中的指尖,一道细小的白光自他手中射向丸子身后的房间,他敢肯定,钟蕊这个女人必定就在那个房间里面。
屋内原本假寐的钟八窍倏忽睁开双眼,姣好手指破水而出瞬间接住疾飞而来的白芒。钟八窍看着手里的银针,嘴唇微弯,随后依旧平静闭眼。
门外,丸子与凤离继续僵持着,此时丸子手中的扫帚已经换成了杀伤力更上一层的锅铲,她双眼紧盯凤离,好似要将他看出一个洞来一般。
凤离被盯得浑身发毛,却依旧还是不肯离去,笑话,他凤离今后可是要在尚书府常住的,怎么能说走就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凤离站得脚痛时,房间的门缓缓开了,一个披着湿漉漉头发的女子懒懒地从里面走出来。凤离大喜,正要开口,却见钟蕊见着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好端端的怎么穿起女装来,专门来偷看我洗澡吗?”
话刚落音,凤离便觉有些不对劲,转眼一瞧却见对面丫头如吃人般道:“大胆登徒子,爬墙入府不说,还敢女扮男装企图偷看小姐洗澡,拿命来。”说着,便举起锅铲直接向他扑来。
凤离心中切齿,钟蕊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左躲右闪,好不容易躲过丸子的攻击,凤离眼角余光瞥到钟蕊正闲闲地倚在门栏上看着他们,心中来气,眼光一冷身形移动,转眼便来到她面前,一手扣上了她的肩膀。
“钟小姐可是喜爱看戏?”再好的耐心也会被磨光,凤离从来都是众星捧月,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他冷着眸盯着钟八窍,有些阴冷问道。
“如果还想要这只手手的话,拿开。”钟八窍不惧地对上凤离眼眸,声音平静。
凤离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真正的钟蕊,也晓得这个女人的狠辣手段不是一般,凤眸微挑,却也缓缓把手移开,下一个转眼,他坐在了钟八窍里的凳子上,悠闲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钟小姐果然‘聪慧过人’。”凤离盯着钟八窍突然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彼此。”钟八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只是简单的回了句,便看到凤离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张小字条,钟八窍看到那张纸条,眼眸微眯。
“几个时辰之前,恪毅侯在其书桌上发现了这张纸条,随后带领人马包围了夭二楼,以夭二楼涉嫌逆谋为由,查封了夭二,对此钟小姐不知有何看法?”
“夭二楼背后势力猖狂众所周知,恪毅侯查封了它不算奇怪。”钟八窍在凤离对面坐下,面色从容。
“可钟小姐不觉得这纸条来得蹊跷吗?”凤离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丝毫神色变化。
钟八窍看着纸条上:欲查梅花一案,须从夭二入手。她惊讶苏南言竟能看懂自己写的这鸡爪般的字之余,微微一笑道:“是有些来得蹊跷……”
话还未说完,却听得外面传来一记刻薄的声音:“哟,姐姐是在自己院子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让本小姐进去,我还偏要进了,来人,给我拦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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