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慕慢慢闭了眼,脸上一片苍白,手无力地松开,那条链子就那么跌在地上。
“我……冤枉了余笙?”好久,他才轻轻出声。
余思柔忙跑过去扶他,“不是你,是我们,我们轻易地下了结论害了她!司慕,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我们都错了。”
她捂脸,唔唔地哭了起来。
“我之所以那么讨厌余笙就是因为奶奶的死……可怎么一切都变成了这样?余笙不是杀人犯?我都对她做了什么?我不是人,不是人!”
她说着,朝着后头的树就一个劲地撞自己。她撞得极重,额头很快滚出血来。
余思柔没有停下来,完全作死的节奏。
顾司慕却像没有看到一般,一步一步往外走着。他的脚步沉重,一向挺直的身体弯了下去,像压了千斤重担!
他每迈一步都用了好大的力气,走了半天才走到大门口。
手才落在门上,一口血哗地吐出来。点点血水染红了漆黑的木门,血水无声滴落……
他慢慢捂起胸口感受着里头剧烈的疼痛,想到的是,余笙被冤枉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痛?
他都做了什么?亲手把最爱的女人推离,冤枉她伤害奶奶,连她辛苦生下的孩子都不认?
他不是人啊。
顾司慕离开后,余思柔抹掉了额头流下的血,唇角扬开,露出了一抹笑。
她走到李瑟瑟面前,压了压她的肩膀:“表现不错。放心吧,你欠下的那些债我已经帮你还清了,你死后家人的生活也不用担心。”
“呆会儿就会有警察过来,永远都不能让人发现你已经癌症晚期,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李瑟瑟哆嗦着勾头,“我明白。”
余思柔总算满意。
她今天这一撞不是开玩笑的,动了真格。这一撞,脸都毁了。
余思柔抚抚自己的伤口,并没有太在意。用点小伤换回一条命,还是值得的。
警察把李瑟瑟带走后,余思柔扬着唇去打电话:“谢谢你啊,及时跟我说了贼的事,如果不是你,我这回可真死定了。”
那边的人低低而笑,声音低沉阴郁:“帮你,是我的荣兴。不过,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余棠佐回来了。”
“什么?”余思柔的眉头狠狠一紧,绷在了一起,“他不是该死在外头了吗?怎么能够回来?”
“我们的人失手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拦住他!”余思柔又慌又急。
余棠佐是余家的大儿子,她名义上的哥哥。余家的生意向来传男不传女,余堂佐一回来,余家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直暗暗派人阻止余棠佐回归,甚至不惜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养兄动手!
“没办法了,他这会儿应该已经进了余家的门。”那头的声音透着婉惜。
听到这话,余思柔几乎气疯,“你是怎么办事的?不是无所不能吗?为什么连个余棠佐都奈何不了?你……简直就是废物!”
“余棠佐不是你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上次咱们算计了他,他却一边装死一边偷偷摸摸做着回来的打算。这次回家更是毫无征兆,连我的人都瞒过了。”那头并不生气,而是缓缓分析。
“所以,余家的财产你就不要打主意了,好好把住顾家。顾司慕手段非常,只要做了他的女人,你得到的只会比在余家得到的多。”
余思柔还想骂。
这世界上,还有谁会嫌钱多的?
反正余家人也不是她的真正家人,怎么对付都不心疼。
她若有余家的家产做嫁妆,嫁进顾家后才会倍有面子,谁都不敢轻看她一眼!
最后,她狠狠挂断了电话!
……
“李瑟瑟自杀了。”
邹炎走进房间,看到像木桩一般坐在椅子上的顾司慕,轻声道。
“事情查得怎么样?”顾司慕仿佛没有听到,只问。
邹炎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出声:“审问了当初买下余笙的那户人,他们交待,的确余笙是怀孕到他们家的,他们也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对余笙好,非打即骂,余笙和……阿言过得非常辛苦。”
“厉千仞从来没有去过那里,都是他们编出来的。但他们否认和余思柔有关系,说是一个男人给他们钱让他们那么说的。那人没露过脸,但给钱十分大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查到那个男人的真正身份!”
这一次邹炎不敢马虎,动用了些非常手段。那家人哭爹喊娘,应该不敢说假话。
“另外,我们查了一下,厉千仞恨您的理由是真的,他估计也是被人误导才会以为自己是顾家的孩子,被人抛弃。”
“这背后的人不知道有多大的本领,竟然连堂堂的厉千仞都玩弄于股掌。”邹炎没有说得更透,其实厉千仞和顾司慕,两个人同时被玩、弄。
他的眉间浮起了浓重的担忧,“如果这个人是来对付您的……”
“带我去余笙被关过的地方。”顾司慕却像没有听到,打断了他的话。
他起身往外走,邹炎只能大步跟上。
几个小时后。
“这里,就是他们生前生活过的地方。”邹炎指着一个又小又潮的地洞道。
顾司慕低身走进去。
那地方可真是小啊,不足三平方米,呆在里头成年人没办法直身,没办法伸腿……
余笙是用怎样一种方式在这里熬过五年的?
换成普通人,早就疯了。
他麻木的胸口又浮起了阵阵疼痛,绞在一起,几乎将身体撕裂!
他踉跄着趴过去,一点一点摸过里头的每一寸地方,感受着余笙的气息。眼泪,无声砸在地面,淹进了土里……
耳里,响起的是余笙的声音:“我没有离开你,一直被关着,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阿言是你的亲生儿子,求你去看看他吧。”
“只要你能借钱救阿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哧!
一口血又吐了出来,染红了一小片土地。他用力抹着,要把那片血迹抹掉。
这里是余笙的净土,他没有资格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