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水声不断传来,转眼间,柳泉便已到了河心。
他仰头深吸口气,而后一翻身,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韩枫在树上看得惊讶不已,暗想到了晚上,濑离河深不见底。河岸边的水虽然只到膝盖,但是河心的水却高有数丈,是能淹死人的。柳泉跑到河中心是去找什么?河底水草茂盛,又都是淤泥,稍不留神陷在里边,就是生命危险。
莫不是想顺着水游到城外?可濑离河一出城就是毒河,柳泉应该没这个本事。更何况跟着他的有邢侯,有黄计都,这些人绝不会让他逃走。
又等片刻,忽听“泼辣”一声,水面破开,柳泉“啵”地重重吐了口气,随后往岸边游回。
他身上多了个铁皮箱子,那箱子很沉,以致他游回的速度迟缓了许多。到了岸边时,黄计都伸手拉他,一把没拉住,自己脚下滑了一下,险些被柳泉带到水里去。
“哼。”黄计都眉头一皱,怒哼一声。
“大人,我实在是没力气了。”柳泉笑了笑,对黄计都抱了声歉,随后一提气,轻喝一声,把箱子递了过去。
黄计都横了他一眼,没多说话,伸手接过箱子,忽地暴喝一声,竟单臂举起箱子,往岸上扔了过去。
“诶!小心!”柳泉一惊,却见那箱子竟平平稳稳地飞落到了岸上无人处,“啪”的一声掉在土地上,晃也未晃。
“继续去捞。”黄计都冷冷一推柳泉,柳泉身不由己往后退了几步,栽回了濑离河中。
韩枫藏在柽柳树上看着,越瞧越奇怪。他从不知道濑离河中有这么多箱子,更不知道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而论起水性,柳泉并不是离都之中最好的,若说这些人单独为了他能捞箱子才抓走他,那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除非,这箱子埋的地方只有柳泉知道?
想着柳泉背着自己还留了这许多秘密,韩枫心中有些不快,不过这会儿他更关心的是柳泉究竟会不会出事。
柳泉来回游了十几趟,每一趟都能带回一个箱子。起先他的速度还算快,只是背着箱子回来的时候有些游不动,但到了最后一趟,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对那箱子连拖带拽,像是溺水之人临死前的扑腾,好不容易到了岸边,刚放下箱子,便瘫软在了礁石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水了。
他仰面躺在一大块石头上,任下半身浸在水里,胸膛则一起一伏,嘴大张着喘着粗气。
黄计都冷笑着看了看他,倒也没开口催他,反是到了那堆箱子旁,点起了数来。
邢侯和谭千百一直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一切,直到见黄计都走到箱子旁,才也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为防箱中有机关,几人都没主动去开箱,但等了一会儿,见柳泉还没起来,谭千百先按捺不住了。
“小柳,赶紧过来。别让侯爷等着。”谭千百跟柳泉也打过几次交道,在他眼中,这算是离都里不错的年轻人,他实在不想看他触怒邢侯而死。
只可惜,若他犯的是其他事情,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蒙混过去……无奈是这般大事,不报上去,自己也难逃被罚。
柳泉听了谭千百的催促,才深吸口气,从礁石上爬了起来。他轻咳两声,甩了甩身上的水,捡起地上衣服披着,往箱子处走去。
总共十五个箱子,整整齐齐地码成了三列。
柳泉见他们谁都没去开,哼笑一声,捡离得最近的箱子在旁蹲下。
“啪”的一声,那箱子的环扣被他打开,箱盖翻起,随后一道光芒竟从箱中直射而出。
那是一道金光,不仅趴在树上的韩枫被晃得两眼睁不开,就连见惯了珠光宝气的邢侯也不禁在箱子打开的瞬间挡住了双眼,等到金光渐渐散去,才缓过神来,看向箱内。
在场众人,除了柳泉之外,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箱子里,竟整整齐齐摆满了手掌大小的金条,少说也有二十根。
柳泉轻吁口气,看向邢侯:“后边的箱子,不用我一个一个打开了吧?你要是不信,就叫你的人去看,我是累坏了,实在走不动了。”他顿了顿,忽地坐在了那一箱子金子上。
见价值连城的金条就被他坐在屁股底下,谭千百忙一皱眉头,对他用眼色叫他赶紧起来,然而柳泉竟当全没瞧见一般。
他索性翘起了二郎腿,一晃一晃的,似乎全没把眼前人放在眼中:“侯爷,这些金子莫说是您了,只怕帝都那位一时半刻也没法从宫禁中集出来。你拿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只用这些钱买我和离都中另一人的两条命,两身自由,行不行?”
邢侯轻笑了一声,示意黄计都去把其他十四个箱子一一打开。
十四道金光冲天而起,又逐一淡去,黄计都又在每个箱子处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便走到邢侯身边复了命。
邢侯随手拿过一根金条,放在手里掂了掂,那沉甸甸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踏实,也很高兴,只是面前这个年轻人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他忽地有些不安。
于是,他理所应当地抽出了宝剑,架在了柳泉的脖子上。
柳泉倒仍坐得安稳,躲也没躲。
韩枫在树上见状不禁起了急,暗忖柳泉的身家如今已经全都交了出来,看样子邢侯是要杀人灭口了。这可如何是好?他握紧了手中的寒铁剑,可是却犹豫着不敢下树救人。
看过方才黄计都扔箱子的技艺之后,自知对方是个高手,自己在他手下只怕连一招都过不了,更不用说边上还有那么多人。
而很明显,年纪轻轻就当上侯爷的刑飘,更不是个省油的灯。
自己就算这会儿过去,也只是白搭上一条命而已。
但邢侯看着柳泉的安稳,却起了几分好奇:“你不怕死?如今你交出这些东西之后,身无分文,本侯爷杀你,也没什么损失。”
柳泉笑道:“你没损失不假,但是你若放了我,会有赚头。”
“赚头?”邢侯呵呵长笑,“你说说看。”
柳泉道:“这十五箱黄金,虽说有大半是我祖上贪来的,但也有四五箱是我自己赚来的。你知道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赚钱有多不容易么?你若放了我,我白手起家,大不了重头做起。等出了离都,天高任鸟飞,给我三四年时间,我就能富甲天下。我觉得,侯爷想做的事情,总是需要这个来支持的。”他粲然一笑,一手捏着邢侯的剑尖微微抬起,同时身子一动,另一手从屁股底下抽出条金条来,往剑尖上敲去。
邢侯把剑向旁边一偏:“这么说,你是打算为我做事了?”
柳泉见机甚快,一下子跪了下来:“侯爷以后有命,小人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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