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俞璟辞暗暗失笑,依着长乐的意思,普天之下,莫不是皇上也入不得她的眼,不由得问道,“你大皇兄如何?”
长乐把场内的男子评论了遍,还没喝口茶就听得俞璟辞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接了话,“大皇兄身形颀长,器宇轩昂,倒是不错,可......”
俞璟辞眼神一怔,等着她下文。
“可他心思特重了,有时候笑起来嘴角上扬,可眼神一片冰冷,着了他的道还不知道呢!”长乐说完,端起桌上的茶一口而饮,完了,转头,意识到她说的话,讪讪一笑,“大皇兄仪表堂堂,自是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儿!”
俞璟辞也不拆穿,看向贤妃逗留在场内的眼神,抿了抿唇。
皇上对长乐宠溺得紧,挑起驸马来也目光如炬,已有男子承不住皇上的眼神,身子不安颤抖,皇上也不觉得不妥,待到了一男子身上,滞留片刻,移了眼,脸上舒缓不少!
俞璟辞也被男子的气质所吸引,场内,一男子负手而立,神情认真,自然,盯着远处的青山,自敛而含蓄的嗓音很难让人移开眼。
明明在作诗,偏生让人忘了诗的内容,俞璟辞收回视线,扫到贤妃身边的嬷嬷已经往后隐去,她朝不知情的长乐投去一瞥,“长乐觉得定北小侯爷如何?”
定北侯二十年前在北疆一战中身首异处,因着副将叛变而死,京里的侯爷夫人听了当夜小产,生下一子,老侯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病不起,一月后,老侯爷抱着此时的小侯爷进宫,隔日,小侯爷便袭了定北侯的爵位,次日,老侯爷病瓮,襁褓中的小侯爷由身边奶娘抚养长大。
这些年,定北侯深居简出,不怎么出门,宫宴上都没见过他身影。
皇上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看到全场震惊的表情,他拍了拍手,“好,有当年定北侯的风范!”
众人如梦初醒,都伸手鼓掌,俞璟辞也没料到时隔二十年,小侯爷竟会在秋猎中获得皇上的赞赏。
已有知情的夫人暗自摇头,小侯爷身世高,自家闺女嫁过去上边没有婆婆,下边没有妯娌,一进府就当家,再好不过的亲事,可,小侯爷一出生便家破人亡,怕有硬命一说!
俞璟辞收回打量的目光,暗自啜了口茶。
之后,皆无出彩之处,俞璟辞回了还听山楂泛着一脸痴相,声音闷闷的,“小侯爷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怎能因为定北侯之死而怪罪于他?”
“你不信外边的说法便是,更何况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因此耿耿于怀莫不是动了心思?”俞璟辞拉开帷帐,已有丫鬟在收拾软褥,见着她了,盈盈一跪。
山楂忿忿不平,潜退丫鬟,自己顶替她们的位置收拾起来,“奴婢哪配得上定北侯,不过是因着他受人诟病想起奴婢的娘罢了!”
山楂娘出声因为父母双亡被村里人嫌弃,山楂舅母又是个惯会来事的,便想着法子将山楂娘卖了。
俞璟辞不知道还有这茬,山楂娘在厨房里当差,人缘不错,以前没少帮着夏苏几人,俞璟辞略一顿步,“你倒是同仇敌忾!”
山楂发泄完心里边好受多了,脸上开出了花,“奴婢娘性子好,对身边的人都不错,推己及人,想必定北侯也是如此,被人说成这样,委实不该!”
俞璟辞翻出早前的话本子,一页页翻开,然后停在一处,指着给山楂看,“你帮着定北侯不是因着话本子里女主凄惨的身世把自己换成了女主?”
她就觉得山楂说的话耳熟得很,原是来自话本子。
山楂手兀自一顿,脸上一僵,“怎么可能,奴婢还能拿自己的娘乱说不成?”头却心虚的低着。
“收拾得如何了?”萧珂缮挑开蚊帐,一身墨绿色装扮极致衬托出他姣好的轮廓。
山楂夏苏等人正要请安,就被一声低沉的嗓音托住,“我与侧妃有话说,退下!”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莫名的退了出去。
俞璟辞神情懒散的把话本子整理好,指着一盘未动过的盘子道,“殿下,今日,夏苏炸了兔肉,可要带上?”
“总归是夏苏弄的,味道不会差,带上吧!”萧珂缮在皇后那里得了些消息,心情不大愉快,不过,对着,俞璟辞,他尽量掩饰。
“对了,太医说小皇孙好了,你别乱想,乱说话的宫女被母后罚去宗人府!”
“恩”
淡淡的一声,萧珂缮心情冷静下来,他是担心因着宫女的话,俞璟辞与他生了嫌隙,既然她不在意,萧珂缮认为再好不过。
又提到,“小皇孙身子骨小,很容易受凉,就是你,当时跟着岳父从绥化镇回来不也得了感冒?听说还在床上昏迷了好几日!”
俞璟辞抬眼,不甚在意的又撇开了去,闷闷不乐,“当时taizu离世,又在路上受了颠簸,又痛又惊下难免身子骨差了!”她想说的是,小皇孙才几个月大,有皇后特意叮嘱,谁敢怠慢?
而且,她隐隐觉得小皇孙生病真的是有人故意搞乱,不乱丫鬟怎么敢模糊不清的乱说?不过,皇后既然不打算追究,她也觉得没必要了。
况且,她心里还有不安,俞公府的事儿怕不止那么简单。
回了府,俞璟辞急忙让山楂去二门找禾津,禾津还没回来,仍在二门当值。
这一次,禾津回来给山楂的消息却很笃定,真的是老国公病了,国公和世子和三爷要侍疾。
得了信的第二天,俞璟辞就回了府,府里一片安详,丫鬟们见着她不自觉低着头,俞璟辞急奔进临安堂,还未走近,已闻见浓浓的药味。
“祖父!”
俞璟辞打开门,俞老爷子衣着单薄的靠在软椅上,和对面的俞清远下棋。
自觉失了仪态,俞璟辞顿足,理了理衣衫,抬脚,一一见礼后才问道,“祖父,身体好些了没?好好的怎么生病了?”
俞老爷子嘴角噙着笑,眼神柔和,“人老了总有生病的时候,快来坐,说说今年狩猎如何?”
俞璟辞细细检查俞老爷子一番,感觉他精神不错,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已有丫鬟搬着椅子过来,她坐下,看向茶几上的棋局,将皇上指了三名官职的事儿说了。
“皇上好几年不曾恣意,想必今年前三名定是十分优秀的男儿!”俞老爷子不紧不慢落下一子,说道。
俞璟辞想了想,或许真有过人之处,说到定北侯,俞璟辞眼神带着一抹惋惜,“小侯爷玉树临风,气势盎然,若是定北侯还在,定会为他感到高兴!”
小侯爷怕也早就成亲,或许,有了孩子了!
俞老爷子不置一词,催促俞清远落子,“乡里有句古话,没爹娘的孩子早当家,若定北侯还在,小侯爷说不准又是另一番光景,谁说得准?”趁俞清远心不在焉看着俞璟辞,俞老爷子快速又执起一子,迅速落下,“清远,该你了!”
俞清远低头,心下了然,“姜还是老得辣!”
得了夸赞,老爷子却不甚高兴,“闺女回来就不应付我这个老头子了?”
俞璟辞好笑,拉起俞清远,陪着老爷子杀了两盘才让他兴致而归,“还是辞姐儿得我老头子宠爱!”
俞璟辞问了些定北侯府成年往事,长乐公主说亲,与公与私都和她有关。
俞老爷子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贤妃娘娘疼爱长乐公主,皇上也是出了名的宠她,驸马爷的位置怕也只有定北侯适合!”
当年,定北老侯爷弥留之际曾让他若有机会帮持一把,小侯爷性格坚定,足智多谋,即便未出门,该学的功课一样没落下,想必跟老侯爷留下的老奴有关,奴大不欺主,老侯爷为小侯爷想得长远,看着不解的俞璟辞,老爷子给她说了些成年往事。
定北侯的男子多死于战场,到了老侯爷和定北侯两代,皆是单传。
听了老爷子一番说辞,俞璟辞疑惑不解,“我猜着老侯爷的意思,必是去皇上跟前求了恩典,免了小侯爷的边关之路,故而,你才会从小侯爷嘴里听到他做的诗而不是舞剑!”
俞璟辞汗颜,难怪山楂说定北侯文武双全,想必以为他出身武家又能附庸诗词罢了!
傍晚时,俞璟辞才从临安堂出来,天边弥漫着浓浓乌云,怕是要下雨了,不由得想起院里的石榴树,俞璟辞回府走到石榴树下,一颗颗果子被套了起来,俞璟辞讶异。
“小甲,为何要套上套子?”石榴果皮坚硬,蚂蚁虫子啃噬不了,她知晓比如葡萄,枇杷会套套子皆是成熟后飘香容易引来鸟儿虫子啄食,可石榴却无这类说法。
“主子,前两日奴才发现有两个石榴裂开了,想必是欠缺养料才会如此,奴才的套子在药水里浸泡过,套在外边,可以让石榴不再开裂!”
俞璟辞眨了眨眉,遗憾的进了屋。
长乐就在这时候来了,一进门就气呼呼的倒在了软榻上,声含幽怨,“本宫才不要挑个比本宫聪明的驸马,定北侯不过一介武夫,偶然得了两句不知从哪儿来的诗就想让本公主下嫁?”
听清了缘由,俞璟辞劝她,“长大了都要嫁人,公主何必拧着,更何况,我觉得小侯爷气质优雅,与你很是搭!”
长乐难得没出声反驳,撇了撇嘴。
想必是贤妃已和她说过了,俞璟辞拿出弯唇一笑,长乐却拉住她,“你说定北侯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堂堂公主,若是被人当众拒婚还要不要活了?
俞璟辞眼神再次落在长乐略为忐忑不安的眼神中,打趣,“长乐公主也有紧张不安的时候?还真是奇了怪了!”
长乐听这话怒瞪了她一眼,她对那个小侯爷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是父皇母妃心意已决罢了。
俞璟辞拉着长乐进屋,找了新送来的话本子,翻了几页长乐公主脸上的埋怨才没了。
而俞公府,老爷子眉头紧蹙的看着俞清远,“当年的事儿是不是辞姐儿知晓了什么?”当时老太爷的死大家都瞒得紧,即便京里的几位阁老也不见得知道真相,辞姐儿得知了什么?
俞清远不确定的摇了摇头,疑惑道,“老太爷身边伺候的老妈子都不知道辞姐儿怎么知晓?父亲,会不会是当年辞姐儿生病昏了几日,脑子糊涂了?”
老爷子手叩着桌面,神色不明,“不管如何,都要找到她的下落,如今,辞姐儿得了宠爱,她却一无所有,到时别出来坏了事儿!”
俞清远点头,张口想问要不要和大哥商量一番,对上老爷子的视线又急忙闭了嘴,回到屋子,邱氏已经睡下,床头亮了一盏灯使得屋里有了丝光明,俞清远身子一暖,轻手轻脚去偏房洗漱后抱着邱氏沉沉睡去!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