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五儿被囚禁之后在聊辛斋,王府的后院成了禁地,只有暮观澜隔三差五会来一趟,但他每次来都会为苏五儿多添一场噩梦,因为他每来一次聊辛斋就会将这里重新布置一次,改建囚室已成为了他最大的乐趣。直到四方院门全被换成了厚实的铁门,直到苏五儿的双脚被带上了厚重的铁脚镣,直到四方的小天地里只剩下一张床榻一个佛台,直到整个屋子连一只蚂蚁都出不来他才真正的满意。
“玩物,今天本王又来看你喽!”暮观澜带着一伙人站在聊辛斋的院子里嬉笑。每当有什么令他高兴的事或者不高兴的事发生,他就会来聊辛斋找苏五儿,他明明那么恨她恨之入骨,却又把她当做自己的倾听者。
“去,把铁门上的窗户打开。”暮观澜一脚踢在一个侍从的屁股上命令道。
“玩物?”暮观澜靠在门前,警惕的盯着屋内。长期待在黑暗之中,苏五儿对突然射进来的阳光感到无所适从,她一手挡在脸前闭着眼缩在阴暗的墙角里。
“本王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一定会高兴的。”暮观澜敲了敲铁门想引起苏五儿的注意,但苏五儿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反应,“公主府没了,奚自涯的公主府被烧成了一堆焦土,你说这是不是个好消息?你不是一直恨她,现在本王帮你报仇了!哎哎,告诉你更可笑的是,她明明知道是本王干的却不能奈我何,哈哈哈!看着她那副吃瘪的样子本王就觉得特别解恨。”
“供佛的香烛没了。”苏五儿待着原地,目光呆滞的盯着暮观澜说道。她现在对外界的任何事物都不关心,封闭的囚室早已将她的精神力耗尽,她的心已枯竭、灵魂已被榨干。每天抄经诵经,修禅业消业障成为了她唯一的寄托。
“好好,本王一会儿就让人送来。怎样,本王好好教训了奚自涯一次,你不替我感到高兴吗?”
“于身无所取,于修无所著,于法无所住。过去已灭,未来未至。现在空寂,无作业者。无受报者。此世不移动,彼世不改变……”
“行了行了,念念念,念得本王头都大了,晦气!”
“王爷早日离苦得乐断恶修善,方能得大自在。”苏五儿依旧闭着眼
“大自在?她奚自涯在晋陵一天本王就自在不了!算算算,今天本王高兴不跟你计较这些。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你将我困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是我能知道的?”苏五儿终是被他磨去了尖锐的棱角,已不似几月前刚进来那样恶言恶语,如果内心不够平静她就不可能在这地狱一般的地方活下去。她还要活下去,她相信总有一天岚昭帝会看到那封她留下的信。
“也是,就连你的琳琅阁九部现在都受制于本王,你的确没有任何可能知道外面的是,哈哈……”想到这暮观澜不禁好笑,他囚禁的苏五儿不止是他的王妃还是琳琅阁九部主事,这真让人兴奋不已。
“不过……本王想知道的是过去的事,你和君姒一向交好,应该也知道她离开晋陵之前肚子里怀着孩子吧!她肚子里的种是谁的,说!”暮观澜话锋一转又回到主题,他今天给苏五儿好脸色可不是白给的。眼看着君姒还有两月就该临盆,他突然萌生出一个一举两得的阴谋,而现在就是这个阴谋的酝酿阶段。
“我并不知此事。”听到君姒怀孕一事,苏五儿也受到不小的震惊。原来半年前她突然离开晋陵不止是因为奚自涯让她伤了心,还因为她肚里有个孩子吗?可是这怎么说得通,姒姐姐她明明爱着的人是奚自涯,为何会为别的男人怀上孩子?还是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哼,你也不知道?”暮观澜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他连查了几个月也没能锁定住可疑人选,如果能确定是谁他就能早一点将那人灭口。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要是她想让我知道,她就不会离开晋陵。”
“哼,不说也没关系,反正君姒现在逃不出本王的掌心。很快,你的好姐妹就会来王府陪你了!”
暮观澜离开聊辛斋,奚自涯已在王府里等候了他多时。行刺一事岚昭帝最终还是选择以牺牲无极宗那三人来换回奚自涯的清白,大臣们最终没有得逞将她赶出晋陵,至于奚自涯前往封地一事也在暮观澜的暗中操作下被搁置。
“公主殿下驾临,当真让本王这寒舍蓬荜生辉啊!”新仇旧恨算在一起,暮观澜对奚自涯的不满日益增加。烧她房子那只能算小惩,下一步他要开刀的对象就是桃花门,而正在桃花门养伤养胎的君姒属于预料之外惊喜。
“暮观澜你不必满口虚伪,本宫的府邸被烧了,你难辞其咎。”奚自涯自那日与岚昭帝不欢而散之后,不顺意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先有卫太后警告她远离岚昭帝,后又是暮观澜明目张胆的纵火。什么事情都冲着她来,而岚昭帝则在这几个月里选择了沉默和旁观。
“怎么说你也是本王名义上的妹妹,这等无耻之事本王怎么会干得出来呢。你想栽赃,找错人啦,皇、妹!”
“哼,把纵火犯带上来!”奚自涯知道暮观澜一向狡诈,要是没有证据她也不会草率来王府。
“皇妹,凶手既然已经抓到你不交去刑部,带到本王府上是何意?”暮观澜横眉一瞪,没料想到奚自涯还有这一手,不过即便是和凶手对质他也并不担心,无极宗的人训练有素,根本不可能出卖主子。
“没什么意思,就是带过来给你看看,说不定是熟人呢?”奚自涯带来的护卫军拖上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将他扔在了暮观澜脚下,奚自涯继续说道:“此人被带来一直在公主府的护卫军里当差,可萧子慎查了护卫军编员里面并无此人,不过巧合的是倒有人见过他在你的王府出入,王爷作何解释?”
暮观澜气定神闲的打量了那人一会儿,微微一笑道:“皇妹,在本王府出入过又能说明什么呢?本王府里一天进进出出多少人,难道都是本王派去害你的?”
“你,可认得他?”奚自涯马上换了策略,转而从被绑来的嫌犯下手。
嫌犯看了看暮观澜,又看了看奚自涯,认真的摇了摇头,“属下不认得……”
“你不是本宫府里的护卫军吗,怎么会不认识澜亲王!晋陵城随便一个百姓都认得的人,你偏偏不认识?”奚自涯冷冷的说着,目光里暗藏杀气。
“属下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王爷真容……”
“皇妹,你慢慢审不着急,本王府里今天刚好不见客!来人,上茶。”说完暮观澜抖了抖衣袍下摆,坐到了旁边等着看好戏。
“是狐狸终会露出尾巴,你说是不是?”奚自涯也十分淡定,拿起了下人端进来的茶细细品了两口。
“当然。”暮观澜端起茶一手捻着茶盖,低头喝时不忘狠盯奚自涯两眼。
“澜亲王袖口上绣的麒麟可真精致。”奚自涯话中有话,暮观澜听了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哦,这个以官阶来分,亲王王袍绘麒麟,你不知道吗?”
“本宫当然知道。王爷前些日子总派人送剑去我府上,本宫今日也回赠一样东西给你。”说完,奚自涯从身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丢到了暮观澜旁边的桌子上。
“皇妹真是客气,你的佩剑既已找到,本王送的那些只能算是废铁。”暮观澜警惕的看了看锦盒,迟疑了一下拿过来没有打开。
“王爷不打开看看吗?看看,若是不喜欢本宫现在就带回去换。”奚自涯故意拖长语气,这份礼物虽小却是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得到的。
“咳,看,本王现在就看!”暮观澜一时不好拒绝只好当着她的打开锦盒。出乎意料的,盒子里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旷世奇珍,只有一截类似袖口的白色布条,布条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宗字。暮观澜只看了一眼迅速将盒子合上,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东西还满意吗?本宫可是从无极宗的人那弄来的,很费劲呢!”奚自涯笑盈盈的说着。暮观澜这才恍然大悟,奚自涯来府上不是为了当面对质什么凶犯,她早就已经肯定了自己是主谋。她真正的目的是给他看这盒子里无极宗独有的袖标。
“哈哈……送个断袖给本王皇妹还真是逗趣十足!”暮观澜思维敏捷,丝毫不露破绽。
“本来还有只断臂要一起送来,怕把你吓着本宫就只割下了袖子。”奚自涯顺势理了理自己的袖子,走到了门边。
“奚自涯,你欺人太甚!”暮观澜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本来面目,对着她大声咆哮。
“与其在这里跟本宫发火,王爷不如赶紧去查查府里的有没有人丢了一只手,本宫就先告辞了。”什么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奚自涯给暮观澜提了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