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个荒谬,让千人万人愁死的事儿,蹦出个三青子三下五除二,一天云彩满散。滚滚红尘就是个局,不跳出来一辈子就是个“难”。跳出来,更难。
开书
所谓邪法邪教蛊惑人心,无非就是抓住世人一个贪字。列位看官,不要以为这世间酒色财气才是贪。长生不老也是贪,眷恋人情也是贪。要知道这天道自然归根结底落在人间,无非就是个生老病死,生离死别。世人堕入邪法邪教无非就是个“怕”字。怕生,怕死,怕别离。这正教大道之所以难以修炼,大概就在于教人“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但大多世人皆有四个字:恋恋不舍。
话说这尹家长女尹月,本来就是一个平凡妇女。只不过出身邪教世家,耳濡目染对一些恶法邪术自是熟悉。但天作人道自有善性,一十六岁那年叛教出走流落江湖,十九岁爱上一位男子,二人情投意合携手退隐江湖过起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夫唱妇随到也其乐融融,哪成想这一年瘟疫流行,男子一命呜呼,留下已有七个月身孕的尹月。尹月万般无奈之下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娘家,心中觉得娘家再邪不会邪及胎儿,可回家的第三天,她那早已入魔的娘就对她下了毒手,作法施蛊诱尹月入了魔,竟把自己交给一众男教众糟蹋。醒来时血流祭台,胎儿已流产而亡。尹月不吃不睡不哭不喊,就在地下祭殿抱着死胎枯坐。有女教众近前劝解,哪成想被尹月一口咬下大半个脸。这一坐就是九天,后来还是尹家一位前代传法长老用神交秘术止住了她的疯癫。但自此后尹月只可以养胎为念,一旦离了死胎便疯癫狂发,见人咬人见狗咬狗,她要把这个世界撕碎。邪教之恶罄竹难书,千把口人被四老怪一并掐死,其实也不为过。
其实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神奇妙法可起死回生药到病除?无非是偷梁换柱饮鸩止渴而已,最后恶疾爆发不可收拾
这息姑少年轻狂失足落入魔道,也陪着尹月恶疾缠身。羽父看着萎在尘埃的二人犯了难:这荒野化外,别说呼叫999没信号,就是有信号,赶到救护车来了,这二人早已恶烂而死,
喂了苍蝇。
这可如何是好?若要说跑得快,任谁家的急救车也跑不过自己的黄骠马。不是羽父缺少人道主义,实在是这二人的病瞧着太让人恶心怕传染。
羽父四外里寻觅办法,心中一阵一阵的气恼,四老怪做事着实的干净,不仅人杀地干净,就连骡马车辆家具帐篷一股脑收拾的无影无踪。
后来转到原地附近,哦,原来四老怪也怕恶病传染,息姑二人用过的帐篷就扔在草丛之中。羽父看着突然有了主意。
他从草丛之中掀起帐篷的一角,瞧准方向,一抖手,帐篷布整个飞起,呼拉拉一声,把息姑二人盖了起来,又一收蓬绳儿,息姑二人囫囵被卷在其中。羽父见大功告成连忙近前,左三扣右三扣把个帐篷捆成个包袱,拖着来到林外小河边洗了洗手,回转林中取来大钺。唿哨一声唤来黄骠马,大钺一头插进包袱扣里穿过去,双膀一用力平端起来架在马背,另一头扛在自己的肩上,一长身躯包袱离了地,一人一马做了个二人抬。羽父试了试到也稳当,一声叱咤惊得林中宿鸟乱飞。黄骠马仰天咆哮四蹄蹬开,羽父也飞身纵起于黄骠马并驾齐驱在夜色荒野飞奔了起来。救死扶伤人道主义,快,只有曲阜大国医有办法医治这二人的恶病。
羽父一路狂奔只一个时辰便见了宽阔官道,上了官道跑的就更快。路旁草树石木飞也似地从身旁闪过,快的数不出个来。忽然一物从羽父余光闪过,羽父何等身手?做大将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羽父只一瞥便知是一通界碑,上书二字:陶丘。
羽父脚下不停心中盘算:陶丘,已到曹国。一路奔来脚下越发湿滑,想必这几日此处下过大雨。自此往东虽然很快进入鲁国。但一路低洼不免沟渠草泽倒迟滞了路程,况且二人如此模样让我如何交给国公和声子婶娘?与其如此不如自此北上延济水东岸走泰山南脚,把二人安置在殷丘。此时最好有人通知曲阜国医馆,让国医们先行抵达候诊,不能耽误最佳治疗时间啊!可此时荒郊野外半夜时分哪里去找人?想到此处堪堪地心中焦躁刚一泛起,便听前方旷野深处有人高声说道:“将军莫急,只管赶路,我去通知国医!”声音越来越远。羽父凝神一看,只见遥遥地平线上一道黑影闪了闪,老群。
这回老群可不是卧底在此,而是受了仲子的委派在此接应羽父。至于老群如何知道羽父的想法,这个就叫“深刻领会领导意图”。这种本事,不好学。
羽父和黄骠马担着息姑二人一路狂奔,在地图上画了个弧,沿着济水向北再向东,心里焦急暗运神通,越跑越快到最后竟化作一道黄白相间的光影,倏然而过。
第二天清晨有老农下地种玉米,走在路上忽觉得疾风一掠草帽飞出去多远,惊为天人赶路,立时撮土为香跪地祷告。有目击者称看见不明飞行物与当地时间清晨飞过山东地区,由于速度太快吹得迎面飞来的大雁倒飞而起。这一史上最早的ufo记录就在孔老夫子编纂的《春秋》里,哪位看官不信可以打出“大雁倒飞”四个关键字,你看搜得到搜不到。关键是当时急救车不配警灯,才闹出这千古误会。
日当正午,“嘎”,羽父和黄骠马刹住脚步,登时尘土飞扬,待尘埃落定,再看一马一人累的气喘吁吁通身是汗。羽父咕咚一声扔下包袱弯腰喘气,黄骠马见机一跳闪在一旁也大口的喘气。羽父正眼冒金星地弯腰喘气,忽觉周遭一阵大乱,偷眼一看,哇塞!担架氧气瓶吊针起搏器还有一帮子穿防化服的冲了上来。羽父一眨眼,咦?全没了,地上的包袱也不见了。羽父暗暗想到:这帮搞抢救的要是改行干抢劫,案子就没现在这么好破了。
殷丘,小地方。地图上没有,春秋之后连地名都不为人所知。就在当时也不过是略高于周边地形的一座圜丘而已,圜丘周围古木郎琳,行脚商客常在此纳凉歇脚,故此也算路上的一个地标。
前些年写家一位朋友修高速,在此地推土机推出一块烂铜片,好像是个古董。民工问老板咋个处理法?要知道凡是工程一旦挖出古董就麻烦了,停工改道耽误工期。所以老板翻了翻眼说:啥?我咋没看见?埋!说着埋,这老板多了个心眼,把烂铜片上的三个字依葫芦画瓢抄了下来。后来给写家鉴定,写家一看大吃一惊:艹,这三个字是用类似甲骨文写的“大邑商”!此地一定是般庚迁都前的商朝遗址,把华夏信史再往前推四百年的好不好!可惜,可惜,奸商误国。
咱们闲言少叙,还说羽父。羽父喘息稍定四外望望,但见圜丘舒缓草美花香,四周古木葱郁鸟鸣悠悠,倒是个清静静心的好去处。林边临时搭起个帐篷,曲阜国医馆的大国医们进进出出紧张忙碌,看得出来是在抢救息姑。
羽父这一通狂奔着实透支了体力,弯腰杵在那里一个时辰后方能挪动,心里暗骂:麻痹的,就没人抢救抢救我。
一步一瘸地挪到林中道边阴凉处,找了块石头刚坐下,就听林外一阵马挂銮铃声急急而来。离得且近忽然从车里传来妇人的哭喊:“息息在哪儿?息息在哪里?”好熟悉的声音,这妇人悲切的呼喊听得羽父一阵阵揪心。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