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传闻,对付不要脸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她更不要脸,只要打压过她的气焰,你就可以翻身了。我满以为秦大夫会就此拍案而起,一把揪住艾老板的衣领,将她扯到自己面前,然后狠狠地吻下去,一时间天雷地火火花四溅,一直吻到艾老板腰腿酸软,喘不过气,依偎在秦大夫怀里娇笑着骂她“死鬼”,方才对得起各位观众。我甚至已经准备好去药柜佘一管眼药水,预防针眼了。
可是让人失望的是,秦大夫一张素白的脸气得白里透红红里透黑黑里透紫,抬起的手指抖,抖,抖,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似的,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得真叫我暗自摇头叹息,秦大夫这般外强中干,简直不是艾老板的对手啊,照这样下去,她早晚就是个弱受的干活,想翻身?做梦!
艾老板见秦大夫是如此的反应,更是得寸进尺地走上前,拉起秦大夫颤抖的手,将指尖点上自己殷红的嘴唇,轻轻摩挲起来,一双勾魂的眼睛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我赶紧躺到地上装尸体,生怕破坏了这么好的氛围,至于我的老板秦大夫,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她。
诊所里安静得连地上掉一根针都听得见,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脏,不让它扑通扑通地跳得太起劲,像个大水泵似的躁动耳膜。
眼见着艾老板已经微微张开了双唇,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指带进她的嘴里,秦大夫像触电一样飞快地缩回手,眉头几乎要打成了一个结。她连人带椅子倒退几步,尽量退到艾老板可控范围之外,这才虚虚地站直身子,一指诊所大门,压着怒气低吼:“出去!”
占尽了便宜的艾老板挑起一弯柳叶眉,冲秦大夫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还伸出舌尖在唇瓣上轻轻扫了一圈,直叫秦大夫恨得牙痒痒。
我看得面红耳赤,赶紧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地念起《般若菠萝蜜多心经》,罪过罪过,真真是六根不净。
艾老板在秦大夫那里讨了好处,又斜起眼角看了我一眼,红唇微张,拖着一把媚气十足的嗓子:“看够了么?”
我老实地点点头。
“看够了就去那边的柜子里拿一盒氯霉素眼药水,回去多滴两次,不然明天早上起来一准长针眼。”
我急忙向她道谢,揉揉已经有些发痒的眼睛,溜进里间滴药水去了。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艾老板已经走了,我透过诊所的玻璃看过去,她在十米开外的情,趣,用,品店门口倚门而站,像个活招牌。我很纳闷,在这种小地方,她开这样的店铺到底有没有生意,虽然总有些人会感兴趣,但真正去光顾的应该不多。
趁着午休的间隙,我溜到隔壁去找花姑娘,继续听她鬼扯,顺便将早上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给她。
花姑娘夹起一块肥得流油的五花肉,一口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算什么,我们都见多了,要是哪天她在秦大夫面前规规矩矩的那才奇怪呢!”
我悄悄地抹了一把脸,把她喷出来的唾沫星子擦掉,一股风干了的口水味熏得我快要吐出来了。可是作为专业的医护人员,这点挑战算得了什么。我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向她讨教:“你在这里这么多年了,那你一定很了解这周围的事情啦?”
“那当然。”
“平时艾老板的店有人去光顾吗?怎么我从来没见人进去过?”
“你才来几天啊?”花姑娘扒了一大口饭,吧唧吧唧地嚼着,“她那儿的生意好着呢。你以为她就靠着这个店过活呀?人家不只有实体店,还有线上服务,直接送货上门的。生意好着呢,每次进货都是一大车的往这儿拉,光是卸货都得几小时。”
我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热情,步入温饱之后开始有别的追求确实是不可避免的趋势。我点点头,之前的排斥心理消减了不少,突然有一种入伙的冲动,说不定能趁着这个势头发大财。
一海碗的饭菜被花姑娘几口就解决掉了,她抹抹嘴,厚实的嘴唇上还泛着油光,活像刷了一层猪油。一想到自己过去吃的好些菜都放过猪肚板熬出来的这种油,就像她嘴上的一样,我突然有些反胃,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猪油炒的菜了,老天可以作证。
花姑娘完全没有要把嘴擦干净的念头,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牙签,悠悠然剔起了牙。我的余光不小心看到了那张大嘴里的风光,左右两边的大牙都被蛀烂了,还有些发黄,我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下去。真是太悲惨了。
“你以为这个小地方就没有人去消费了么,大家都是有追求的人,更何况艾老板本身就漂亮,她简直就是店里的活招牌,去光顾的人一半是去买东西的,一半就是冲着她去的。”
“冲着艾老板去的?”
“是啊,你看看她那个身段,那个长相,哪一点不让人浮想联翩,蠢蠢欲动?是个人就把持不住啊。”
我想起艾老板妖娆万分的一颦一笑,也觉得实在太诱人。
“不瞒你说。”花姑娘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带着一脸满足的笑意,“我就是她的常客。”
“她店里的那些东西,我几乎都试过,质量有保证,价格公道,性价比绝对高,强烈推荐给你。”
我忙不迭摇摇手,谢过她的好意。开什么玩笑?我今年芳龄二十,连个对象都没有,找艾老板买东西?买了也要用得上嘛。你说什么?一个人也可以?还是算了吧,既然你这么有兴趣,那就推荐给你好了,不用客气。
跟花姑娘闲聊完毕,我看看差不多也到下午开工的时间了,便回到了诊所。奇怪的是,本该在门口坐诊的秦大夫不见了。我绕进里间的注射室,看见她正在给一支足有两指粗的针筒消毒,尖尖的针管在日光灯的照射下闪着阵阵寒光,我突地打了个机灵,好家伙,这一针扎进去包你从内到外,从头到脚,从口到肛全都舒服得想骂娘。
说起来,现在一般不会用这种针筒了,秦大夫给它消毒拿来做什么?难道她家里养了什么家禽家畜需要打针?可是这剂量也太大了吧。
我缩手缩脚地摸到秦大夫身后,问她:“秦大夫,你这是给谁准备的啊?”
惨白的灯光照在秦大夫的脸上,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点点狰狞。
“你猜?”
“猜不到。”我摇摇头。
“呵呵。”秦大夫突然诡异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像个嗜血的吸血鬼一样,“当然是给艾老板准备的。”
“啊?!”我吓了一跳,“这么粗的针,艾老板又不傻,怎么可能让你用这个给她打针啊?”
“总有一天会用得上的。”秦大夫似乎很有信心,她深情地凝望着手上的针筒,仿佛看着自己心爱的武器。
“王大妞。”
“我在!”
“我交给你一项任务,从明天开始,记得每天给这支针消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我赶紧答应了,突然有点担心起艾老板,这么粗的针打下去滋味可想而知。不过如果是秦大夫亲自动手,恐怕她是一水儿的甘之如饴吧。这么一想,我又释怀了,仿佛已经看到艾老板撅着屁股等秦大夫下手的场景了。阿弥陀佛,真是一幅和谐的医患友好亲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