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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邵和姚东光分开有四年之久,温邵有两年的时间用来照顾病重的静姝,后来静姝到底是走了,对温邵的影响着实不小。
温邵在经历过和静姝的甜蜜而青涩的初恋以后,和姚东光展开完美新生活之前,一直奉行的人生准则是: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不想要的,正所谓,人生,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
可是,一直身处混沌的人,一旦尝过阳光的味道,便会食髓知味,然后念念不忘。
一个人若是孤寂太久了,总是会怀念人生过往中那些美好的事物或者某种情怀。
温邵近些年来就是如此。
从前就不爱说话,现在更是不爱说话,坐在办公室办公一坐就是一天。通常都是面无表情,一贯的漫不经心,对什么都毫无波澜。
其实他在美国上学那些年,也是这个样子,专注,平静,活得像个高速率旋转的机器人,哪怕是结婚恋爱这种人生重中之重的大事,在他眼里也不过就如吃饭喝水一样无关紧要。
静姝去世以后,他从英国回来,邵月梅倒是给他介绍过几个相亲对象,吃过几顿饭就不了了之。有一次相亲中途,他去了一趟洗手间,对方女士正在打电话给自己母亲报备为什么温邵不行的理由。
第一:他长得太好看,放在家里不放心。
第二:他太漫不经心,肯定是有过故事的,还是那种刻骨铭心的。
第三:智商太高,眼珠子一转,好像就能知道你下句话想说什么似的,在一起瘆的慌。
温邵得知以后忍俊不禁,原来在女人眼里他就是这个样子的,怪不得。
楼下商厦新开了一家小茶店,环境比较雅致,最主要的是烹茶的师傅技艺纯熟,那茶味道甘醇,温邵闲来无事的时候倒是喜欢去那里坐一坐。
温邵的位置是临窗,窗户对面正好对着市交中心医院。医院前庭有一个非常大的喷泉,那里坐着个顶漂亮的女人,手里牵着个像是洋娃娃一样的男孩子。那女人好像很着急,一边哭着,一边打着电话。
温邵的心砰砰直跳,那个漂亮的女人怎么怎么眼熟呢,喝了茶润润喉,稳下心神,定睛一看,那不就是前些天差点被他吃掉的姚东光吗?
他想念了好久,遗憾了好久,那个像小天使一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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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东光要骂人了!
这四年若说变化最多的,汪西苑要是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他借用英国乔纳斯集团的羽翼成功地在汪氏集团站稳了脚跟,还在汪钦远病重之际,力排众议,用非常强硬的手段打压那些站歪脚的老古董,把和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丢去了非洲,成功地坐上了汪氏集团的第一把交椅。
现在是汪氏总裁的他身份今非昔比,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工作和责任。
昔日纵横A市顽劣不堪的雅痞种马,现在已经基本不乱追女人了,圈里人都知道他近些年转了性,独独看上了姚老的亲亲嫡孙女,摸爬滚打地追求了好几年,奈何人家姑娘死活不同意,他还挺有毅力地追求着,现在俨然已成了A市香名远播的风流情种。
汪情种近年来在东南亚拓展业务,这回出差走得急,保姆还请了假,儿子轻易离不了人,就托付给了姚东光。
这昨天晚上还好好的,谁料今天早上起来又拉又吐,吃不下去饭不说,还流口水,小脸上也开始长疙瘩,姚东光急得不行,抱着孩子就去医院,结果下出租车时走得急,她带的又是那种拿在手里的小手提包,钱和手机都在里面,就那么把全部家当丢在了车上。
去医院挂号交钱的时候,才发现钱包和手机都没了。东瑞抱着她的脖子安安静静的哭,嚷嚷着疼。
汪东瑞是姚东光看着长大的,这么长时间这孩子对所有汪西苑带来的异性都很排斥,除了姚东光。刚会说话时,甚至最先开口的不是爸爸,而是她这个便宜妈妈。
第一次叫妈妈的时候,姚东光当场就哭了。他从小倒是健康的很,长得奶气,其实身体很壮,要不然汪西苑也不会总是说儿子能吃能拉能睡,每天致力于精神奕奕地折磨老爸。
所以,这孩子一犯病,一哭,比姚东光自己得病还难受。当过妈妈的才知道这种感受,看着自己的孩子难受简直比经历世界上任何糟糕的事情都要揪心。她也跟着红了眼眶,赶紧管路上的人借了个电话,给阿左打电话,叫她过来救场。
她刚刚哭完,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有个什么庞然大物站在了她面前,她抬头来,看见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一下子恍惚起来,心里又一次奇异的安定下来。
为什么见着温邵这个男人,她总是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被他安抚呢?
她叹口气,赶紧抱着小东瑞,稳稳地搭上温邵递过来的大手,被他紧紧地攥在他炙热的手心里。
医院的副院长是温邵多年好友,见他带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登时一愣。这三个人长得都好看,都是那种放在人堆里很好找的人种,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贼兮兮的笑着,悄悄地拉了拉温邵衣袖,“你真速度啊,你妈妈前两天还要你去相亲呢,你这倒好,不声不响的都有儿子了,这得小四岁了吧。”瞥了瞥姚东光的小身段,“嫂子也是顶漂亮的,生了孩子身材还保持的这么好。”
温邵没什么表情,没有多余的解释,只不过看着脸色微微沉了一些。
儿童科的患者倒是不少,多亏了温邵认识副院长才给她们一个特殊权限,医生简单的看了看,“不是很严重,你来得挺及时的。是儿童手足口,一会儿打个小针,再给他开几幅药回去养养,一个星期就能差不多了。”
姚东光这才放下心来,拿了药方抱着小东瑞要去一楼交钱,温邵突然横出大手来,按住她的肩,轻声的安抚,“别着急,眼睛都哭红了,我在这里呢。你和...小朋友在这里等我,我去楼下付款就好。”
姚东光心头一悸,连忙抬头,不着痕迹地站的离他远了一些,摆脱掉他的手,挤出三分笑容来,“不用不用,温先生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会找时间会把钱寄给你的,今天谢谢你了。”
温邵一愣,漂亮的眸子闪烁不已,温先生吗?竟然生疏到了这样的地步。不过,也难怪,当年她受到的伤害不小,一个承诺要娶自己的人,在领证当天失约去看前女友,任谁都不能接受吧。
四年了,她还在耿耿于怀,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或许她对自己也并不是没有感情呢。
温邵从来不擅长表达自己,早些年,他甚至孤傲的觉得自己是开在高岭上的一朵奇珍,研究数学领域,为自己的兴趣而奔波才是他人生的乐趣,普通人之间的情情爱爱他涉足太少,因为他一贯觉得爱来爱去有些幼稚。
直到遇见姚东光,才发现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情情爱爱他竟然有些趋之若鹜,有时甚至后悔就是自己经营不善才让小天使从自己指尖溜走。所以,温邵再见姚东光,那些从前珍贵的情愫涌上来的时候,他其实已经缴械投降了,他承认他这么多年一直对她不忘,念念至今。
记得看过余光中的一篇散文,叫什么名字他记不太清了,只是在名家散文集里偶尔看到的。他说,男人不要等,也不要彷徨,认准一朵花,你要勇于去摘,不要等着花儿来找你,因为你是男人。
他当时还不是很明白,现在想想,只得一笑,他要想重获美人归,怎么能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呢。
温邵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的拿过医院的诊单,“还是我去吧,抱着孩子跑上跑下会很辛苦。”然后走过去跟副院长说:“老吴,现在就带着她和孩子去打针吧。”
老吴看情形就能明白个一二,揶揄的笑着点点头,亲自引着母子俩去就诊室打针,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他好歹也是个副院长,怎么老是叫温邵那个家伙指挥来追指挥去,给他们家人跑腿呢。
温邵再上楼来的时候,小护士刚刚调好药,见到温邵时,呆呆的愣在那里,脸红的不行,连打针都忘记了。
小东瑞已经先服了药,这会儿倒是好多了,睁着大眼睛看着护士姐姐,吓得直往姚东光背后钻,“妈妈,我怕,我不想打针。”
姚东光看了眼发呆的护士,就知道谁来了,抬眼小声的提醒,“护士小姐,现在给我儿子打针吧。”
小护士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咳嗽两声,然后抽出针管,对着半空挤药管里的空气。
温邵听见那声妈妈时,脸沉了下来,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那漂亮的小孩儿是她儿子?怎么可能,从上次她的反应来看根本还是第一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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