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下阿骨打三箭惊辽使
次日黎明,两军于苏素海甸结阵而待。劾里钵阵于正东,乌春阵于正西。乌春看到自己所阵之处地势偏高,高兴地说道:“今日之战,我军既得地理之利,必胜无疑。”窝谋罕说道:“劾里钵阵中军容不整,旗帜凌乱,只怕是诈敌之计,另有所谋,还得谨慎小心为好。”盃乃听了,冷笑一声,说道:“人人都说劾里钵能文能武,智勇双全,今日见了,也不过如此。今日之战,定要将劾里钵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劾里钵阵中,分为左右两军。左军由颇刺淑统率,右军则由劾里钵亲自统领。劾里钵对颇刺淑说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异的梦。一位金甲神人告诉我道:‘明日之战,你只可守住阵脚,不可轻易出战。若左军能有力战之人,则大功可成。’今以斜列及习不失二位将军为贤弟的左右二翼,望贤弟能奋勇争先,以成今日之功。”颇刺淑闻言,滚鞍下马,拜倒于地,说道:“苍天在上,我乃劾里钵、颇刺淑兄弟,假若苍天有意助我兄弟为众部之长,则今日之事神明鉴之。”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乌春阵中鼓声大作,杀声震天。旗门开处,只见乌春一马当先,左有窝谋罕,右有盃乃,犹如狂风怒飙,顺势而出,杀了过来。劾里钵见了,急令兵卒后撤半里之地,眼前即时出现了一堆堆犹如山积的束蕴。颇刺淑大喝一声:“放火!”那一堆堆束蕴刹那之间便燃烧起来。不出片刻,大风从后卷了过来。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荒草树木也都冒出了青烟,燃出了火苗,整个苏素海甸变成了一片烟障火海。乌春之军处于下风,被迎面扑来的烟火烧得鬼哭狼嚎、狼狈不堪。颇刺淑挥军而出,左边斜列,右边习不失,恰如出山的猛虎,相继冲入乌春的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乌春之军一片哭爹喊娘之声,只顾逃命去了。乌春、窝谋罕、盃乃三人谁也想不到结局竟是如此的悲惨,当下再也无心恋战,各自收拾所部残兵,落荒逃去。
再说盃乃领着近百名残败人马,急急向南而奔。刚刚进入斜寸岭的谷口,只听得“轰隆”一声,从山崖上滚下一块小山似的石头,正好落在盃乃的马前。那马吃了一惊,“咴咴”叫个不停,将两条前腿直直地竖了起来。盃乃身子一晃,便被掀翻在地。只见四周骤然之间冒出许多人马,齐声高叫道:“休要放走了盃乃!”盃乃所率领的残兵已是惊弓之鸟,一见遇上了伏兵,立时一轰而散,走了个干干净净,只把盃乃一人扔在了那里。
盃乃挣扎着爬了起来,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堂堂大汉,剑眉倒竖,双眼圆睁,骑着一匹大赤马,象是一堵墙似的阻住了自己的去路。那人手中握着一支长矛,明晃晃,光闪闪,直直地指着自己的咽喉。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欢都。当下欢都高声喝道:“盃乃,今日狭路相逢,看你有何话说!”盃乃听了,早已是魂飞胆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连连哀告道:“饶命,饶命!”欢都冷笑一声,说道:“今日我不杀你,暂且将你的这颗狗头留在项上。但你要告诉我,那把火到底是谁放的?”盃乃听了,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道:“我说实话,我说实话。那把火是我家人阿出胡山放的,本意是要陷害于你,不意画虎不成反类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欢都说道:“嘿嘿,你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哪里还会有今天的这副狼狈样呢?”说罢,命人将盃乃用绳索捆了一个结结实实,来见劾里钵。劾里钵问道:“盃乃兄弟,我待你不薄,今天咱们怎么会在这种令人难堪的气氛中见面呢?”盃乃听言,满面羞惭,无言以对。劾里钵派人将盃乃送之于辽,又传令清理战场,满载缴获之物,凯旋而归。过了数月,又遣人在苏素海甸筑城以守。
苏素海甸之战,使得乌春和窝谋罕元气大伤,盃乃的被擒又使二人失去了一条得力的臂膀。乌春退回阿跋斯水温都部落,窝谋罕也回到了神隐水畔所居之城。虽然心中怨愤,却又无力再次发动进攻。他们更感不安的是,只怕劾里钵乘胜前来侵城略地。于是相互联兵,守住诸处险关要隘,以待时机。
再说混同江有一条支流,名叫活刺浑水。活刺浑水发源于长白山中,向西南而流,与帅水合势,再向南汇入混同江内。在活刺浑水之畔的诃邻乡纥石烈部落里,有一家兄弟七人。老大名叫腊醅,老二名叫麻产,其余五人就不知道其真实名字了。腊醅兄弟素有名声,为部落众人所推服,虽然他们没有得到辽国所封的官职头衔,但却成了人们心目中的领袖人物。初时,腊醅兄弟还算安分守己,与完颜部落相安无事。后来听说乌春、窝谋罕在南边起兵发难,腊醅兄弟也就开始有了非分之想。遂与陶温水的土著居民连结,其势力日益强大起来。其村中之人,有受其虐待而不能忍受者,遂迁于苾罕村以避难。腊醅闻之大怒,便欲率兵攻打。为了壮大声势,他又派人与邻近的乌古论部落的骚腊孛堇、富哲挞懒孛堇、胡什满孛堇、海罗孛堇、斡茁火孛堇等人连结。苾罕村土居百姓属野居女真,和完颜部算是一个宗族,他们和海罗、斡茁火等人关系极为密切。暗中得到了他们的密报,提前做好了准备,埋伏于村外的峡谷之中。腊醅率兵从此经过,受到了野居女真的突然袭击,大败而归。当天晚上,腊醅又整点兵马,绕道而南,奇袭苾罕村。野居女真没有料到腊醅会卷土重来,正在举行庆功宴会,当下措手不及,难以抵敌,纷纷逃逸。腊醅率兵劫掠,俘获甚众。海罗、斡茁火、胡什满三人畏惧腊醅之势,不敢相抗,便急速派人往告劾里钵。劾里钵得报大怒,说道:“劫人抢物,这还了得!”当即派遣斜列率领轻兵前往阻截。行至屯睦土村,与腊醅之众相遇。斜列率兵激战,直杀得腊醅之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所掠百姓、财物尽皆失之。从此以后,腊醅便和完颜部落结下了血海深仇。常常派兵出没于来流水之间,闹得完颜部落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这一天,有十几个人在来流水畔放牧战马,腊醅、麻产率兵突然而至,将牧马人全部杀害,只留一人向劾里钵报信。之后,尽驱二百匹战马而去。
劾里钵闻报,勃然大怒,骂道:“腊醅、麻产二贼杀我牧马人,掠我战马,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与欢都、盈歌率军追赶。
军至混同江,有打渔的人告诉劾里钵,腊醅兄弟已经驱马渡河,分道向北而去。劾里钵即和盈歌分兵两路:自己和欢都为一路,盈歌和斜列为一路。猛追不舍,必要夺回被掠马匹。
再说劾里钵和欢都率军渡过混同江,沿着妬骨鲁河,快马加鞭,倍道兼行。马匹乏力者,便弃于路旁。傍晚时分,终于在野鹊水追上了腊醅。劾里钵高声叫道:“腊醅休走,为何劫我马匹,与我为敌?”腊醅听了,笑道:“劾里钵休要胡言,这些马弃于来流水之畔,无人看管,实乃天赐之物,怎么就会变成你的战马了呢?”劾里钵说道:“杀我牧马之人,又抢我战马,还在这里巧舌如簧,强词夺理。快快将马匹还我罢了,否则,我要叫你有死无回!”腊醅听了,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劾里钵,休出狂言!凭你这区区数人,又能奈得我何?快快放马过来,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劾里钵闻之大怒,挺枪跃马,直取腊醅。腊醅也举刀来迎,两人搅在一处撕杀。
其时,在劾里钵身边者仅有五六十骑,而腊醅之兵甚众,纷纷围拢过来。欢都挺矛跃马,冲入敌阵之中,前后冲突,如入无人之境,所挡者非伤即死。劾里钵突阵力战,斩杀十数人,腊醅手下人认出他就是节度使劾里钵,只要将他杀死,完颜部落便会群龙无首,成为乌合之众了。因此,必要将他置之死地。劾里钵在重围之中,剑砍枪挑,杀了一层又一层,自己也身中两枪,血流遍体,不由叹道:“我劾里钵东荡西杀,所向无敌,不想今日死于此地。”
正在危急之时,忽然听得欢都高声叫道:“节度使休慌,我来救你!”只见长矛挥舞之处,卷起了一阵阵的旋风,敌军莫不迎之而倒。欢都领着数骑,杀入核心,护住劾里钵,又反身杀开一条血路,将劾里钵救出重围。计点军马,还有三十余骑。当下众人护住劾里钵,欢都断后,缓缓而行。腊醅催军追赶,欢都取下宝雕弓,张弓搭箭,只听“嗖嗖嗖”连发三箭,追兵莫不应弦而倒。时已天黑,腊醅不敢再追,挥军而去。
盈歌和斜列渡过混同江后,沿着庵吐浑津而行,追至蒲芦买水,和麻产之兵相遇。麻产停军问道:“追者何人?”盈歌说道:“欢都。”原来,欢都的英名传于天下,盈歌是想假借其名以惊敌众。麻产听说是欢都,果然不敢来战,只是传令放箭。只见箭如飞蝗,遮天盖地而来。刹那之间,盈歌弓菔已中两箭。虽然不曾受伤,却也吃了一惊。盈歌见敌兵势大,不敢冒然与战,回军缓缓而退。麻产只怕是诱兵之计,也不敢驱兵追赶。
劾里钵身中两枪,伤势不轻,便在家中安心养伤,不多外出。
过了一个多月,劾里钵的枪伤也好了许多。这一天,辽国使者查访边事,顺路前来看望劾里钵。两人坐于屋外树下,饮酒闲聊。正在这时,一个孩童走了过来。只见他年纪不过十岁,长的虎头虎脑,结结实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举止端重,有成人之风。又见他腰挎宝剑,手持弓矢,英姿飒飒,十分威武。辽使见了,十分疼爱,便将他拉至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孩童答道:“我叫阿骨打。”其后,又指着劾里钵,对辽使说道:“他是我父亲,我是他的二儿子。”辽使听了,大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其父为虎父,其子必为虎子也。”又指着阿骨打手中弓矢问道:“你会射箭吗?”阿骨打说道:“会射。我射下几只飞鸟,给大人作下酒之菜,如何?”辽使听了,说道:“小小年纪,只怕不是说大话吧?”话音刚落,只见天上一群小鸟飞过,阿骨打张弓搭箭,三发皆中。辽使见了,惊诧万分,连连说道:“真乃天上神童下凡,成人之后,必然是人间之奇男子。”
辽使走后,劾里钵一把将阿骨打搂在怀中,让他坐在自己的膝头之上,又抚摸着他的头发说道:“真不愧是我劾里钵的儿子,此儿长大,必然能继吾志,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又过半年,劾里钵养好了伤,正要举兵报仇,有人来报说:“腊醅、麻产兄弟作恶多端,派遣他的部下秃罕、驼朵剽取户鲁不泊四百匹牧马,又劫夺富哲粘罕之马三百余匹。如今更是肆无忌惮,乘势大举率兵南下,耀武于青岭之东,听说又与乌春、窝谋罕暗中交结。若不早除,只怕是后患无穷。”
劾里钵听了,勃然怒道:“有我劾里钵在,岂容腊醅兄弟如此嚣张?”当即传令合兵征剿。欲知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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