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遇从厨房里出来,心里还是暖暖的,他已经好些年没过生日了,现在回想起当初来,发现其实陈梓铭并没有对他多上心,也没有多喜欢他,从一开始就是。
不然,这些年来,陈梓铭怎么从来也没有记得过他的生日。
甚至,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沈随遇甩了下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丢到一边,他现在可没有时间去想这个倒胃口的人,于是,很快他就重新打起精神朝着沈江走去。
走到沈江面前站定,沈随遇开口问道:“二叔,我让您帮忙带回来的种子在哪啊?”他一路过来都没看到。
“哦,还在车上呢。”沈江一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刚忘记拿进来了,我带你去看看。”
“好。”沈随遇应道。
带着自家侄儿来到车边上,沈江爬上后座,把几个编织袋提了下来,说道:“一共是五样蔬菜种子,每种大概能播种三四亩地。”
沈随遇看着,点了点头,之后问:“二叔,这些一共多少钱?”说着,就准备掏钱包。
沈江伸手拦住他,道:“别拿,这些种子一共也没多少钱,你的钱留着,以后还有很多用钱的地方。”
沈随遇推了推沈江的手,想把自己的左手抽出来,但是没能成功,他抬起头来,皱眉说道:“二叔,这怎么能让你出钱?”
沈江看了他一眼,说:“有啥不能,你是我亲侄子,而且你刚包了山地,花了几万块,还能剩下多少钱。”
沈随遇心里有些别扭,但是却也知道这是来自长辈的好意,他抿着嘴,迟疑犹豫半天,最后才点点头,没有再提钱。
“那,谢谢二叔了。”
“谢啥谢啊。”沈江笑哈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一转,变得语重心长:“你是你爸唯一的孩子,我就盼着你好好的,等我老了,下去了也能跟你爸妈有个交代。”
沈随遇怔怔的,眼底泛起一些雾气,好半晌,他才用力地点头,保证道:“二叔,您放心,我会过得很好的。”
“嗯,好好过。”沈江说完话,就提着几个袋子率先进了屋子,然后把东西暂时放在角落,接着,他想想又提醒了一句,让沈随遇待会别忘记拿。
沈随遇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忘。
两人坐下聊了一会天,没多久,夏春红就把晚饭准备好了,她做了满桌子的菜,还煮了五六个鸡蛋和一碗长寿面。他们村里有个习俗,过生日的时候,是要吃长辈做的鸡蛋和长寿面的,沈随遇的父母都不在,所以由夏春红来煮。
沈江跟夏春红孕有一儿一女,大儿子早已经成家立业,一年到头除了过年过节,一般都不回来,小女儿还在上大学,现在刚开学不久,所以晚饭,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一上桌,夏春红就先给他夹了两个鸡蛋到面里,眼角带笑地说:“来,先把鸡蛋跟面吃了,婶子祝你以后一直平平安安顺利下去。”
沈随遇谢过夏春红,自己低头吃了起来,眼圈红红的。
等他把面和鸡蛋吃完,沈江跟夏春红才对视一眼笑起来,也拿起筷子,开始吃晚饭。
这顿晚饭,三个人吃的很高兴,三个人有说有聊,不知不觉,一桌子的饭菜就都被吃的差不多了,大家吃的都有些撑。
晚饭过后,夏春红收拾碗筷去洗了,而沈随遇则跟沈江一起坐在客厅,跟他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二叔,我准备先把荒废的梯田跟山坡给整理出来,种些蔬菜,至于后面的山林,等到时候,我的手里头资金够了,再弄。”
沈江想想,觉得可行,于是问道:“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沈随遇也没有客气,说道:“可能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一下二叔。”他的表情有些不太好意思。
“阿遇你说。”沈江拿着水壶放在一旁烧,准备一会泡茶。
“我今天去看过了,那些田地已经荒废太久,现在都长满了野草,有些地方野草都有人小腿的高度,要把这些都清理干净,靠几个人肯定不够,所以我想,最好是能用挖掘机,把整个地面翻新一下最方便。”
沈随遇说:“二叔,你也知道,我有五六年不在家里了,老家也比我想象中的变化大很多,我现在很多事情都不熟,也不方便,所以还是需要请你,帮我咨询和请人过来。”
沈江一听,这事情对他而言实在很容易,于是几乎是没有丝毫迟疑一口就答应下来:“成,这事情简单,交给我就行了。”
沈江虽然也种地,但是由于他经常去滨城送东西,一来二去的,跟很多人也都熟悉,而且他会做人,所以也有很多朋友。
“谢谢二叔。”沈随遇再次跟沈江道谢。
沈江眼睛一鼓,故意板着脸说道:“都说了,你是我亲侄子,一家人还客气什么,道什么谢。”这么客气倒是会显得生疏。
闻言,沈随遇脸上带着笑意,连忙应道:“好,以后一定不会了。”
摇了摇头,沈江笑着说道:“唉,你这小子。”
之后,他们又聊了些其他的,差不多快九点的时候,沈随遇就提出要先回去了,沈江看了看时间,也觉得差不多,于是也没有挽留。
—
沈随遇回到家里,已经九点几分,打开门走进来后,他听见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于是把手里的种子放在玄关,换好鞋走了进去。
走进客厅,看到蒋淮安正聚精会神地看新闻,于是便问道:“你还不去睡觉?”男人身上有伤,最好就是躺着休息。
“再看一会儿。”蒋淮安抽空抬头看他一样,说道。
“哦,好。”
沈随遇也没有说什么,准备先上楼去洗澡,在走过电视的时候,他停下来扫了一眼,发现蒋淮安在看的,应该算是娱乐新闻,新闻主播此时正在播报B市关于某个知名企业的事情。
他看着电视里几个被采访的人都是一言不发安静着,而且显得很悲恸的模样,沈随遇默默地偏着头,完全不知道这新闻的看点在哪里,还能够让蒋淮安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看得那么入迷……
洗完澡下来,沈随遇看蒋淮安已经关了电视,正准备站起来,于是开口道:“等一下,你先坐着。”
“嗯?”蒋淮安停下动作重新坐回去,有些疑惑地看他。
“我们来谈谈之前约定的事情。”他觉得,串词这种事情,还是早些做比较好。
蒋淮安听了话,也想起这件事,就微微颔首,“好的。”
沈随遇见蒋淮安脸上没有任何不满,于是笑笑,他从楼上拿着纸笔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沙发,盘着腿,开口道:“其实,你要做的不多,就是你必须要记好我给你安排的东西。”
蒋淮安换了个令自己舒服一些的姿势,嗯的应了一声,“你说。”
知道眼前的男人本质上还是一个病人,所以沈随遇也就长话短说,就捡了一些重要的讲清楚,主要就是蒋淮安的‘同学’身份,而且还是一个农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这必须要记牢。
至于真正的专业知识,沈随遇自己懂得的也不多,他知道的,都是以前跟着父母下地的时候积累的经验,而且他敢打包票,即便他让蒋淮安说出一大堆的专业术语,沈江也不懂。
他明白,沈江想见蒋淮安,主要是担心他,害怕他被欺骗,害怕他不懂人心,所以要把把关。
所以,沈随遇对蒋淮安也没有太多要求,就是只要不穿帮就行。
差不多把要重要的都说完后,沈随遇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问道:“你都记下了吗?”
“记住了。”蒋淮安勾了勾嘴角。
带着面具演戏这种事情,蒋淮安比沈随遇熟悉太多,这是他从小的生活环境所致,面对不同的人扮演不同的角色——这是他的生活中的一部分。
而现在,沈随遇只是要求他扮演一个青年,又有什么困难?
沈随遇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来:“那就好。”
停顿了一会,沈随遇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又说道:“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发觉这话有歧义,他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因为如果要假扮‘同学’,就必须在这里待上至少三四个月,你会留那么久吗?”
蒋淮安原本还在思索,离开了这里后,他能去哪里,但是这会儿听到这话,他不禁笑了起来,能留下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
他现在不能回B市,他还没有找出谁才是要致他于死地的人,现在如果出现,无疑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
所以,他直接回答道:“能的,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沈随遇虽然也好奇蒋淮安这么说话的原因,但是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于是也没有去追根究底地打听。
反正他已经能确定,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坏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