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侠勾唇一笑,忽然的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我不是学校派来的,你这么紧张,不累吗?”
闻言,林木表情一僵。
突然好想听不懂这句话啊——
别开脸,干咳一声。
维持不住了那又狠又阴的表情,语气以后很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侠眨眨眼,手放到他的手上。
轻轻的,慢慢的,将那块小刀片劫了下来。
“也不怕割破了舌头。”
“知道你听懂我的意思了,我们聊聊?”
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木。
这呆呆傻傻的,和之前判若两人,反而更真实,也更有趣。
居然能想到用那种办法来当挡箭牌。
果然,一路人。
让她忍不住就想要亲近一下。
林木眉毛跳了跳,“聊什么?”
“你的双相症状,是真的吧!我们先把这个解决了,好吗?”许侠直直的看向林木。
黑暗里,两人挨得很近,但是很难看清彼此的面容。
朦胧的黑暗里,她可以感受到林木的紧张。
那急促的,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到了她的脸上。
唯一可见的一双眼,明明灭灭,沉沉浮浮。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木哑声问道。
下一刻,他的手再次被温热给包裹住。
像水一样,也像棉花一样。
这么软且细腻的手,他从来没用碰见过。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昨天烧烤店的,一猎大的学生。
小他一届。
还可以套近乎的称呼一声学弟。
但她出现在这里,和他说起这些,让他想起了先前被父亲请来的心理医生们的开场白。
熟悉到他清楚每一个流程,每一句问题出现的前兆。
下意识的,他的手缩了缩。
但那双手虽然软,却力气十足。
他根本抽不回来。
反而被往前一拉,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我叫许侠,大一新生,今天来这儿吃烧烤,无意听了一点你的事儿,刚好,我在现实世界是医学生,所以想来看看你这只小白鼠。”
许侠轻声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林木有些沉默。
他以为,父亲不会同他人聊起自己……
“喂,到底要不要做我的小白鼠?”许侠笑着发问。
林木抿了抿唇瓣,忽然有了一种很干涩的感觉,不自觉就吞咽了一口唾沫。
喉结上下滚动。
声音在这片静谧里显得很清晰。
他的脸颊一霎就烧烫了。
许侠扬了扬嘴角,没笑出声来,怕这个腼腆青年当场钻了地缝。
“那,这样,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啊!”她继续道。
也不管林木理不理会自己。
她打了一个响指。
林木身体颤动了一下,恢复平静。
耳边是许侠略喑哑的声线,“你的腿已经好了,你也知道自己可以站起来,但你不敢,对吗?”
不是不想,也不是逃避,而是不敢。
这就是许侠听了老板的叙述后做出来的第一判断。
而对于这里环境的粗略观察,以及和林木的短暂交流。
她确定了自己这个看似很荒谬的猜测。
林木面色开始发白,手指收紧。
突然按响了钢琴键。
自己都惊了一跳,心跳逐步紊乱,时快时慢的,控制不住。
“你之前应该就接受过一次催眠治疗,是在学校里,对吗?”
“他们希望你忘记某段经历,但你并没有忘记,又不敢表现出来被察觉。”
“你的双向障碍的诱发点不是你腿受伤的打击,而是那段记忆,对吗?”
接连几句话,将林木小心隐藏的所有心事都拉扯而出。
林木忽然红了眼睛,抱着头,手上血管几近爆裂,关节泛白,不断的颤抖着。
他的喉咙中开始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许侠忽然站起来,将他拥入怀中,轻拍他的脊背。
眼底一抹晦暗。
是她心急了,不该这么快就刺激他的。
看来今晚要想问出来一些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
又是一个响指。
“我的话,你好好想想,你不可能关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将你的记忆丢掉,除了面对,没有第二个选择,我之后每天都会来。”
“你想和我说什么,都可以,你可以信任我。”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
说完,许侠就走了。
轻轻的关上门。
林木坐在钢琴前,手指轻抚着琴键。
一切,仿佛改变了。
又仿佛,什么都没变。
他长长的眼睫打下一阵阴影来。
一样的……
许侠,她是什么意思……
*
“搞定了?”看着走出来后一脸轻松,和平常无异的许侠,沈苍不知为何,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
许侠轻笑,“哪儿这么快,还得再来几次,不过应该不需要太久。”
说着,她看向老板。
这几句话主要是让老板放心的。
果不其然,听了她的话,老板神色有些激动起来,手掌不停的在裤子上面磨蹭。
也有一些迟疑,和害怕。
对于最后只是空欢喜一场的害怕。
许侠走过去,拍拍老板的肩膀,“林学长不会有事,他的内心远比您想象的强大,之所以拖到现在,是您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说完,她招呼上沈苍和卫长风就准备离开。
“许同学。”老板叫住了她。
目光纠结而复杂。
许侠挑眉,有点好奇他要说出来一些什么。
却只听到了“谢谢你”三个字。
她轻笑,摆摆手,“举手之劳,我很期待林学长回到学校的那一天。”
她说得笃定。
老板竟也是鬼使神差的相信了。
回过神来,三人已经走了没影儿。
他沉下眼眸,整个人气势改变,如暗潮汹涌,亦如黑云滚滚。
轻轻的伸手按压了一下眉心。
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吗?
不,没有错。
是他不愿意承认那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三木……”他呢喃呼唤着,深情又眷恋,还带着一丝愧疚。
扶着桌案的手指竟是深深插入了那桌板面上,深入了好几分。
血丝一点点的沁出。
他却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目光沉郁如水,静静的,锁了波涛如怒在里面,唯余下一片风平浪静的表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