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狼妖族地,剑茽受伤不轻,暴乱结束之后,他就选择了闭关养伤,连犒赏大会都没有参加,却在两天内连续找自己两次,这让李昀感觉诧异的同时,也深刻的理解到,其中必有大事。
剑茽常年居住在摩天崖中,一人一剑守护整个边州,是所有边州武者的心中英雄。然而他在边州城中的住处却不仅偏僻,还十分简陋。
李昀匆匆而来,早有一人相迎。
李昀一眼就看到了一脸愁容,神情凝重的剑九,问道:“怎么了?”
“干爹要见你。”剑九只是领着李昀前行,径直走到一间平房之前,才停了下来:“你进去吧。”
李昀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轻轻的迈入了平房之中。
房内非常的安静,有些昏暗,几乎难以视物,在角落的木床之上,一个瘦弱的身体半躺着,他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是不是睡着了,口鼻之间,时不时发出一道沉重的,长短不一的呼吸声。
“剑茽前辈?”李昀大吃一惊,轻轻呼唤,在他的印象中,剑茽就一个孤身游历大陆,少有敌手;凭借一把杀妖剑镇守狼妖三十载的武者。
他强大、威严、不怒自威,这便是李昀最为真切的感受。
然而现在,半躺在床上的剑茽,却是那么的虚弱,气若游丝,仿佛随时可能会死去。
听到声音,剑茽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李昀。
如同两把利剑直面而来,睁开眼睛这一瞬间,剑茽便又变成了那个雄踞一方,独镇狼妖三十年的强者。
“来了?”他声音沉稳,厚重。
“嗯。”李昀点头。
剑茽缓缓抬起手来,说道:“杀妖剑。”
李昀很清楚,杀妖剑已经送出去了,以剑茽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把杀妖剑要回去,而剑茽偏偏偏偏向自己索取,必然有其原因。
他接下杀妖剑,毕恭毕敬交到剑茽手上。
对于李昀的沉稳,剑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赞赏之色,他接过杀妖剑,示意李昀站到远处,然后从床上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起来的很慢,很艰难,好像随时都可能再次倒下,然而当他站直了身体后,整个人气势立即就变了。
他手持杀妖剑,与其融为了一体,他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无双,无坚不摧。
这把剑的动了。
李昀目不转睛的盯着,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他的脑海中,永生天书已经自动涌现,把眼前这一幕牢牢记忆。
一剑接着一剑,没有震荡的元力,没有浩大的声势,甚至没有炫目的剑光,仿佛就是普通的刺出了一剑又一剑。
然而每一剑,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每一剑,韵味又自不同。
渐渐的,每一种韵味都重叠到了一处,变得更加的醇厚,一股难以言明的意境扩散出来,李昀仿佛真的看到了一把剑在飞舞。
这把剑,虽然不明朗,但却实实在在的有着九种力量蕴含其中,有一股意境存在。
这是九剑技法,蕴含了九种力量,而在剑茽的手中,每一剑刺出,都是一道意志,是他的意志,也是剑的意志!
脑海中,永生天书飞快的演练着,磅礴的信息组合着,终于汇聚成了一个念头:剑意!
剑茽此刻展示的,是一种叫做剑意的境界!
突然之间,剑茽已停下。
“你来!”
剑茽一声轻喝,把杀妖剑递到到了李昀的眼前,李昀想也不想,伸手就接过了杀妖剑,然后一剑刺出。
他一剑在手,如痴如醉,再也停不下来。
出剑,出剑,一剑又一剑,不停的出剑。
剑茽已经坐回到床上,他看着如同入魔般出剑的李昀,眼神逐渐有些恍惚。
李昀曾经进入过战斗心境,也进入过丹师心境,然而剑意和这些完全不同,对李昀而言,这是一个全新的境界,是李昀从未接触过的境界,无关境界高低,无关修为深浅,不同于肉身的强悍,是完完全全的,只属于武技的境界。
九剑技法,始于武技,却不止于武技。
技法易学,剑势亦如是,这些在李昀的脑海之中,永生天书可以复制,无数次的推演,然而剑意难成,即便是永生天书,也并不能帮到太多。
要成剑意,唯有一途,唯有悟,只是光悟不够,更要有缘。
一字悟,一字缘,若缘未到,空有悟性亦不得行。李昀悟性非凡,多番际遇得天独厚,事实上离剑意只一步之遥。
然而这一步就是天堑,绝大多数的修武者毕其一生之力,也迈不过去。
也不知道出了多少剑,一开始,李昀每一剑各有变化,韵味其中,剑势不一,然而逐渐的,他的出剑开始变得单一、单调,到了最后,甚至每一剑之间都再没有了丝毫的差别,变得完全一致。
每一剑,都是一剑。
无数剑,都是一剑。
一股剑的韵味,逐渐形成。
剑茽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李昀的脑海中,只剩下了剑,他摈弃了一切,甚至永生天书都已经完全沉寂下来,唯有剑的存在,才是唯一。
他终于明白了,剑意的真谛,就是剑自身的存在。
不是武技,不是功法,不是修武者的修为力量,也不是铸造剑的材料,而是最根本的,剑的存在。
剑在,人在。
剑与人同在。
剑出,意成!
终于,在不知道挥出了多少剑之后,剑意终成。
这一刻,他整个人与杀妖剑融为一体,人就是剑,剑就是人,浑然天成,举手投足之间,剑去如天成,剑回亦浑圆。
然而李昀的眉心却悄然锁了起来,虽然剑意已成,但是他却感觉到,自己的剑意与剑茽的剑意有着巨大的区别。
剑茽的剑意,充满了一股浩然之气,灵动如活物。
而自己的剑意却只是一股剑意,形同死物。
就在他不得其解之时,耳中又响起了剑茽的声音:
“剑意,乃剑之本身,意若动,必生念!”
“剑非活物,无生念!”
“何为念?皆在你一念之间矣!”
几句话飘入脑中,李昀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我明白了!意是根本,剑意为剑,而真正领悟这剑意的,掌握这剑意的,却在持剑人的一念之间。”
“我之念,既是剑之念!”
这一刻,李昀想通了,他真正的悟了,再出剑时,意念随之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