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怔怔出神,陷入到往事之中......
苗家民间蛊婆秘炼的情蛊、怕蛊和恨蛊,用处大同小异,多是为了保护自已的爱情,如男人背叛自已,女人为了惩戒男人,有时会使用恨蛊,如男人仍不肯回心转意,在无解药的情况下,男人必死无疑。
须知每个蛊婆在养蛊时使用的药物各不相同,即使药物相似,下药的份量也不会相同,所以配制出的蛊药也大相径庭。男人一旦中了蛊毒,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向下蛊的主人求取解药。
当然,蛊婆下蛊的对象也并非只是自已的男人,她们也会因为各种理由而对别人下蛊。
湘西蛊婆养蛊和放蛊之术一向传女不传男,有时也会由婆婆传给媳妇,但也会出现婆媳之间向对方偷偷下蛊的事情,目的都是为了争夺在家中的地位。
杜娟是上一代大巫师华小双的侄儿媳妇,大巫师华小双传授杜娟巫术和蛊术原是为了让她在巫蛊门中做自已的得力助手,所以大巫师华小双和杜娟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
杜娟的名义师父只有她的干妈毕三姑。但杜娟习惯称毕三姑为干妈,几乎不叫她一声师父。毕三姑没有生育,男人又早已死了,二人住在一屋生活,相依为命,毕三姑也很喜欢这个干女儿,将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杜娟随干妈毕三姑到巫蛊门中去找大巫师华小双说人情,想让大巫师能同意收杜娟加入巫蛊门。当时,大巫师没在家,杜娟和干妈毕三姑不期邂逅了大巫师的侄儿华永信,华永信对杜娟一见钟情。
华永信替姑姑收下了毕三姑送的礼物,待姑姑大巫师回家后,华永信表面上替毕三姑说了几句好话,又拐弯抹角提到杜娟,华小双很快便察觉侄儿爱慕杜娟。
华小双在见到杜娟后,便爽快地答允了毕三姑的请求。过了几天,华小双在侄儿的请求下,便悄悄向毕三姑提出求亲之意。
毕三姑因问杜娟的意思,杜娟也爱华永信的风流倜傥,便红着脸同意了......
大巫师华小双因为结成这门亲事,有心日后重用毕三姑,但因一些琐事对毕三姑不满意,热心玩弄权术的华小双与忠厚耿直的毕三姑脾气不大相投,所以毕三姑在巫蛊门中一直没有担任到护蛊十巫这样的高层职位。大巫师只让毕三姑做了次一等的巫教十蛊师中排名第三的蛊盼职位。
——那时年仅十六岁的杜娟因为成了大巫师的侄儿媳妇,又聪明能干,而被破格升为巫教十蛊师中排名第六的蛊真。
有一次大巫师华小双到侄儿家中去聊天,正撞见杜娟和侄儿华永信夫妻二人在打架,其时正是暑热天,大巫师见侄儿华永信上身没有穿衣服,胸前和两只胳膊上共有七八条血痕,显然是杜娟用指甲划破的,而杜娟身上却没有一点伤痕,显然是侄儿让着她的。
大巫师劝开了夫妻二人,因问杜娟是怎么一回事,杜娟流泪说丈夫背着自已偷偷与一个少女相好!
大巫师便将侄儿骂了一通,并教侄儿华永信给杜娟陪不是。
华永信年方十九岁,与杜娟平日感情原本甚好,只是一时经不起诱惑,悄悄与一个青梅竹马长大的少女偷情了几回。被杜娟好友郝巧巧发现,悄悄告诉了杜娟,杜娟气得与丈夫又打又闹。
华永信见姑妈出面说情,松了一口气,赶紧向盛怒的杜娟陪了不是。杜娟流泪负气道:“你再与别人干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我就杀了你!我......我就下药毒死你!”
这原本是一句气头上的话,但大巫师华小双听在耳里,却很不高兴。
大巫师华小双见侄儿在娇滴滴的杜娟面前,渐渐变成了一个没有脾气的男人。大巫师不愿侄儿太惧内,便决意不传杜娟情蛊、怕蛊和恨蛊三种御夫蛊术......
大巫师华小双逝世前,也没有再提拔杜娟。杜娟升到巫罗职位是这一代大巫师谷雨提拔的......
杜娟想到前夫,心中有些伤感。她还是很爱前夫的!毕竟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夫妻二人经过了那次打架后,华永信心中有愧,处处讨好杜娟,夫妻二人又和好如初。杜娟一心想给丈夫生个大胖儿子,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竟没有能怀孕。
华永信和杜娟甜蜜地生活了大半年之后,竟一病不起!杜娟因为没有给丈夫生育,常自不乐......
乔慧见杜娟默不作声,以为她不愿意传授自已蛊术,她可不知杜娟自已也不懂如何炼制情蛊和怕蛊。杜娟可不想学习炼制恨蛊,因为她觉得恨蛊对女人而言意味着婚姻不美满!而且杜娟的巫术和蛊术在巫蛊门中出类拔萃,她根本用不着学习恨蛊术对付人......
乔慧想了一下,便又向杜娟打听起姓钱的蛊婆,杜娟回过神来,说道:“她是我的大师姐,因为嫁了外地人,故很早就退出了巫蛊门,我也有许多年没见过她了。”
乔慧听了只得打消了此念头。
众人行走在斜风细雨中,一时无话。徐小七耐不住寂寞,便又对杜娟提议道:“嫂子,再来唱歌吧,这样走路才热闹!”
杜娟展颜一笑,说道:“好啊,这次你先来唱吧。”
徐小七道:“还是嫂子先唱,嫂子唱歌真好听!”
杜娟一乐,道:“你说唱什么歌吧?——”
徐小七想了一下,笑望着邵元节道:“邵大哥,我们第一次出来赶尸时,罗胖子带我们唱的哪两首歌真有意思,邵大哥还记得么?——”
邵元节嘿嘿一笑,杜娟因问邵元节当时唱的是什么歌?
邵元节道:“一首是大实话山歌,一首是骂媒人歌,”说着便哼了一句:“灶孔里不加柴煮不熟饭”。
杜娟听了果然有趣,笑眯眯道:“好,我们也来唱这首大实话山歌!”
杜娟双手放在嘴前,微微弯腰对着烟雨中的淡青色远山唱了一嗓子——
“灶孔里不加柴煮不熟饭”;
徐小七抢着唱道:“落雨天洗衣服难得晒干”;
陈大富接唱道:“滑石板点碗豆空劳白干”;
邵元节唱道:“糯泥巴栽红苕巴一大团”;
轮到乔慧唱了,她却不肯唱。
杜娟便替她唱道:“年轻人留胡子假充老汉”;
徐小七又接过来唱:“大脚板穿花鞋实在难看”。
几个人唱完,都哈哈大笑。只有乔慧不笑。
原来乔慧凭女人的直觉,发现徐小七心里很喜欢杜娟!待徐小七唱到那末句——“大脚板穿花鞋实在难看”时,乔慧心中愀然不乐,——这话可触到了她的痛脚!
杜娟瞥了一眼乔慧,微微一笑,说道:“好妹子,你怎么不唱呢?”
乔慧勉强一笑,说道:“我不会唱这歌。”
杜娟便问:“那乔妹子会不会唱骂媒人的歌呢?”
乔慧怕杜娟窥破自已的心思,便嗯了一声。
徐小七见乔慧也愿唱歌了,便又对杜娟道:“还是嫂子先唱吧!”
杜娟特地对乔慧说道:“妹子,这次可要唱啊,大家只是路上图个开心嘛。”
乔慧低眸抿笑。徐小七催杜娟快唱,杜娟粲然一笑,于是又唱起来:“你做媒人的想穿鞋。”
徐小七不好意思总是抢在邵元节的前面唱,毕竟人家才是夫妻嘛,于是笑着看邵元节,轻轻挥手催邵元节接着唱。
邵元节嘻嘻一笑,唱道:“树上的鸟儿都哄得来。”
徐小七这才接着唱道:“你做媒人的想喝酒。”
陈大富唱道:“山上的猴子都哄得走。”
在陈大富唱时,杜娟看向乔慧,乔慧只得清清嗓子,脸上略有些害羞,唱道:“花言巧语几箩筐,不愁银钱不到手。”
杜娟亲切地拍了拍掌,以示鼓励。杜娟又对众人挥手示意,众人于是齐声唱道:“好比我家馋嘴狗,东家吃了西家走。”
歌声方歇,众人都开怀笑了。杜娟特地赞扬了乔慧一句:“乔妹妹唱歌真好听,你们说是不是啊?”
她说这话时眼睛却瞅向徐小七,徐小七与杜娟交换了一个眼色,徐小七脸上微微一红,心里明白杜娟的意思了。
陈大富没解这话的含意,见大家都不回答杜娟的话,便附和道:“是啊,你们两个女人唱歌都很好听哟!”拍拍邵元节右肩,说道:“元节,你说是不是啊?”
邵元节因陈师叔这话是又赞杜娟又赞乔慧,只得笑道:“乔慧唱得的确好。”
乔慧见大家夸自已,不由又羞又喜,抿唇浅笑。
徐小七瞟了乔慧一眼,想起先前抱她过污水路的情形,下意识地搓了一下双手,忽觉这手上有些说不出的感受,似乎先前接触了少女的身体后,留下了什么怪怪的东西......
徐小七已经十七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所以对娇艳的杜娟才会不自禁滋生一种爱慕之意。此时见杜娟望着自已的眼神,徐小七心中莫名其妙的慌乱,方才开始注意到身边的乔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