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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点了点头,道:“料想也是该是这个问题!炼化天命花成为天命之主后,你的修行已突破知命境界,神通归元,法含命转。+但却欠缺一个契机令你入惑的机缘,所以尚未真正堪透知命境该有的本然的心境。现在机缘已至,你也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至!”
修行吗?6正跪在地上,听见白衣人的话,心中凄然,眼里满是哀苦和困惑,道:“弟子不想问修行,也不想求什么修行之道,只是有些事怎么也想不清楚,想问您的是心中的不解。”
白衣人却摇头道:“你还不明白吗?因心有不解而求解,这就是修行。离此之外,也别无修行可谈;你要求解,不谈修行,也无解可得。”
赤灵乃是赤焰豹妖,肉身十分魁梧健硕,虽然性格和顺,但因为始终是妖身之故,面目仍是有几分凶悍和狰狞,身上带着一股荒蛮之气。但奇怪的是,此时在白衣人主宰其身之下,这赤灵妖身浑身上下都显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祥瑞醇和之感,就连看着6正的目光之中也是一片平和纯正,说话的声音更是淡而不失温情,带着一种抚慰神魂的力量。
6正被这样的气机笼罩着,神魂感受到来自白衣人的慰藉,原本如荒漠一般的心仿佛得到清泉的滋润,内心的悲苦稍得遏制,他的双肩微微一松,道:“弟子明白了。不管是不是谈修行。弟子只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会这样?”
白衣人的目光悄然生变化,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凝定而清澈,仿佛能够看穿天地间地一切,声音之中也透出威严和坚定,他道:“你所谓的一切,就是想问你所爱的风琳为什么会被忘我老人杀死。为什么她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生的,对吗?”
听见白衣人直接说出风琳被杀死的话,6正仍感震动,身子微微一僵,沉默了半晌,白衣人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等他。又过了一阵,才听见6正缓缓道:“这一切的生的因果。其实我都想明白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忘我老人出手之前,曾说到心儿是狐妖吞了天欲花化成了人身,所以才要夺走她的心。这是忘我老人出手的原因,他想要的是天欲花的灵气。但实际上心儿她并没有得到天欲花,更不是什么狐妖之身,也就是说,忘我老人是错认了。他之所以会错认。是因为……是因为……”
说到这里,6正哽咽了一下。稍稍平复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一定是因为有一个和心儿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狐妖,忘我老人之前见到的是那狐妖而不是心儿,但因为她们的脸实在是太相像了,不,是完全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所以才会误以为心儿就是那狐妖,以为她身上有天欲花的灵气……”
6正说到这里,又深吸了一口气,道:“心儿就是因为这个误会才会被害死的,这一切的经过我都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导致这件事生的所有因果我也都明白了,有一些就是我自己经历的,也有一些是推测之后想明白的……比如当中最为关键的事情,那个狐妖为什么会长着和心儿一模一样的脸,我是早就知道的,没有人会比我自己更清楚……但是师父!我想清楚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看见了所有事情是怎么生的,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感觉很困惑,我想不清楚这一切事情要生?为什么一切的事情一定要像这样生?为什么非得是心儿要遇见这一切?
难道一切的生就是为了让心儿死在忘我老人的手里吗?可事实上我也知道,知道天意花不是为了害死心儿而降世的,甚至也知道忘我老人也不是特地为了杀死心儿才出现在那里的;那狐妖也没有想借忘我老人的手将心儿杀死的心思;心儿也没有主动想要求死的意愿……这不是谁针对心儿的阴谋,但偏偏所有的一切、种种的事情生之后,却出现了忘我老人杀死心儿的结果。
师父,弟子真的不明白,这天地之间生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会有这些让人痛苦的事情要生,难道这就是命吗,是天地早已注定了这一切吗?”
6正断断续续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望着赤灵肉身的眼睛,他看得失白衣人,眼中露出深深的无助和困惑,急切地盼望着师父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白衣人听完了6正说的每一个字,也看见了6正的眼神的含义,他没有直接回答6正什么是命,而是先问出一个问题:“6正,我来问你,如果被忘我老人打死的不是风琳,而就是那狐妖,你会怎么样,还会跟现在一样伤心吗?”
那狐妖就是渺渺,如果死的是渺渺而不是风琳,6正微微动念,设想这样的情形,不觉心中忽然莫名一松,似从一种噩梦之中醒来,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困锁负压之感淡去,又如满天阴霾散开,遍洒和煦的阳光。但是转念又想到这并不是真实,那困锁负压之感又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的心狠狠揪住,令他感到无比的窒息。
一念微动,已是这样的变化,6正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但白衣人已经全部看在了眼里,他又道:“好了,你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6正,我再问你,如果被忘我老人所杀的既不是你的风琳,也不是那狐妖,而是另外一个你不认识的修行女子,你又会怎样?”
白衣人师父问出这个问题,6正隐约知道他想说什么,便道:“师父,如果死的是与弟子漠不相关的其他人,弟子心中自然不会这么难过。应该也不会受到这样的触动而产生这样的困惑。这些弟子都明白,只是现在困惑已生,弟子想知道天地之间生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白衣人目光忽地变得凌厉,伸手一指6正眉心。喝道,“你这几天如行尸走肉一般,是有其他人将你变成这样吗?”
6正一愣,被白衣人目光所慑,心不能避,目不能移,下意识地答道:“不是,没有其他人。”
白衣人继续喝问:“那是谁?”
6正目光之中露出惭愧之色,想要避开师父凌厉的目光。却不能够,只好老老实实答道:“是我自己,我自己在这样做。”
听见6正这样的回答,白衣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目光不再那么凌厉,转而变得跟之前一样柔和,道:“6正,言无遮言。行无疑行,这两句话。无论何时都不应该忘记。此时你应该明白,无疑之行,就是你自己一切的所为,都是出乎于你自己,而非其他,这才是知命境的无疑之行。风琳之死。对你来说是无比伤心之事,我并不是不允许你伤心,是谁经历这样的事都会伤心。但你要守住这最后一点清明,是你在伤心,而不能让七情反噬了你自己。如此方为最深情。”
此言一出,仿佛闪电滑过夜空,萦绕心头的那一片阴霾之云仿佛在忽然之间化成了一片雨落了下来,洒满心头。6正这才明白师父这样问的用意,是在唤回迷失在命途困惑之中的自己,情不自禁地涌出两行热泪,朝着白衣人下拜,泣不成声:“师父……”
白衣人看着匍匐在地的6正,知道其心已定,于是道:“其实至始至终你自己心里都很清楚,你的困惑并非真实,而是因为风琳的死,对你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你无法接受这一切。元神受创,才会形成这样的困惑。
摆脱这种困惑,现在有两条路在你面前,一条比较简单,也比较直接。那就是只要调治你的元神之伤即可。你已是天命之主,天地都会帮你,相信这个过程不会太久,到时候神念重新感通天地,现在困扰你的诸般困惑都会消失,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当然了,你不会忘记死去的风琳,但是会忘记她的死给你带来的伤痛,在一段时间之后,你会爱上其他的女子也说不定。
人间也有失去所爱的伤心之人,常有绝不再爱之语,但那都是强制其念罢了,修行人不会如此自欺其心。走这条路的好处是你可以很快治愈元神之伤。至于坏处嘛,其实也算不得坏处,不过就是你这一场经历算是白经历一场,也不能真正令你踏入知命的心境。
还有一条路相对而言就比较费力了,也十分危险。你仔细听好了,虽说你现在的困惑起于元神之伤,不是真实,但不真实未必没有意义。修行之道,真幻变化,借假可以修真,幻中可得真趣,任何的经历和遭遇都是值得珍惜的,能够让你获得许多意想不到的感悟。所以这第二条路不是治你的元神之伤,而就是解破你因元神之伤而产生的困惑,只要困惑消除,元神之创也会相应痊愈,而你也将真正成就知命修为。只是这样做却需要你再历劫,以你元神受创之身,自然会凶险加倍,动辄就有性命之忧。
现在我要你确认的是,你来问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只想简单的摆脱这种困惑,还是想真正堪破这一困惑,从这种困惑之中思悟修行人当知之命?”
白衣人说完之后,淡淡地看着满面泪痕的6正,目光毫无任何威压,此时对6正绝无一丝催逼促动,他要的是6正真心所求。
这因为自己受创才产生的困惑,自己真的应该进入其中去寻求一个答案吗?换言之,那就是一个本不存在的问题,是一团虚妄,自己何必去跟一团虚妄作对呢?白衣人师父也说的很清楚了,如果是为了修行,那自然是要这么做,但自己真的想要修行吗?
6正自问从来不是一个有修行之心的人,并无长生解脱之求,算不得一个真正的修行人。入知命境对别的修行人而言或许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对于6正来说,却毫无诱惑。
眼前自己所困惑的不是天地之间的一切是怎么生的,而是这一切为什么要生?如果元神不受撼动,那就可以平静接受这一切。生已经生,既然不是自己可以做主,那就只有平静接受这一切。
但问题是,或许一切都可以接受。心儿的死,自己真的可以就这么平静地接受,让心儿就此离自己而去吗?6正心中一想到这一点,便觉得心中生出一种难以压抑的痛楚,又有一种幻灭虚无袭来,竭力要将他的元神诸感吞噬,让他感到巨大的恐惧,不寒而栗。
随着对这种幻灭虚无的恐惧越来越清晰,6正目光也逐渐凝聚,显出内在坚定,随即他收敛心神,整理了自己的衣物,郑重其事地向白衣人跪拜,道:“师父,弟子请问,什么是命?”
一语既出,字字铿锵,好像每个字都要在地上砸出个洞来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