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乍暖还寒,太行山下的草木在料峭的春风中顽强地透出绿意。
王家集,是个山间小镇,但因其地处要冲,比附近的村村寨寨都要繁华一些。
过午,一个年青人来到王家集。衣着光鲜,宝剑俊马,一看就知到是大地方来的人,但因王家集是交通要塞,行行**的人过往频繁,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年青人寻到村东王员外的庄前,四处打量一番,但见庄园虽然不大,但院墙颇高,朱漆的大门上布满铜钉,厚重而且结实,两只虎头门环璨然生光,一看就知到是殷实人家。年青人把马在拴马桩上拴定,然后上前敲门,“啪,啪啪,啪,啪啪”,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少顷,大门吱呀呀开了一道缝,一老者探出半边脸来,盯着年青人审视良久,冰冷的目光利剑般在年青人脸上刮来刮去。老者沉声问道:“客官,您找哪位?”
年青人机警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遂将拇指与中指捻在一起,其余手指张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压低声音唱喏道:“最洁是莲花,日月本一家。”老者闻言,忙闪身而出,亦象年青人一样,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唱道:“管尽不平事,杀猪走天涯。”年青人道:“下官锦衣卫副指挥使赵刚,敢问老员外可是‘无影杀手’王耀宗王师傅吗?”老者道:“不敢,老朽正是王耀宗。李大人请屋内叙话。”
年青人随王耀宗来到庄内,但见庄内布置典雅,迥异于一般富豪乡绅。来到客厅,二人分宾主坐下,一个表情木讷的老妇献上一杯清茶,头不抬眼不睁地去了。赵刚道:“此处可方便讲话吗?”王耀宗道:“庄内只有老朽夫妇和几个又聋又老的仆妇,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赵刚站起身来道:“罪民王耀宗接旨。”王耀宗忙上前跪倒,赵刚道:“皇上口谕,‘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莲邪教,结党营私,阴谋造反,罪在不赦。罪民王耀宗,王耀祖兄弟,参与谋逆,祸及九族,但念其幡然悔悟,迷途知返,特准二人戴罪立功,以期封妻荫子,光宗耀祖。钦此。’”
赵刚宣读完圣旨,见王耀宗并不接旨谢恩,不由脸色一暗,愠道:“为何不领旨谢恩?”王耀宗站起身,又戒备地退了两步,方道:“大人可见过舍弟王耀祖?”赵刚道:“当然见过,不然怎么知到你们白莲教的切口?你隐居得如此隐蔽,我又如何找得到你?”王耀宗道:“既然见过舍弟,当知到我让他办的事情。”赵刚道:“第一件事是向当今圣上讨一道免死圣旨;第二件事是马上派兵围剿白莲教。”王耀宗道:“如今既不见圣旨,又不见朝庭兵马,舍弟又未同大人一同回来,敢请大人给一个解释。”赵刚哈哈一笑道:“你真是多虑了。万岁爷的圣旨已经颁下,现在令贤弟手中。令贤弟现在正带领大队人马赶来,下官所以备道兼程先至,一是通知你早做准备,二是居中策应。”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递给王耀宗道:“这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令牌,请王师傅验看。”
王耀宗道:“岂敢。”却伸手接过令牌,反反覆覆看个遍,还伸指弹了两下,见确是锦衣卫的令牌,方将令牌交还赵刚,讪笑道:“老朽身家性命所寄,不得不加倍小心,倒让大人见笑了,得罪莫怪。”遂又从新跪倒,三呼万岁,领旨谢恩。
二人重新坐定,赵刚道:“这次围剿白莲教事关重大,圣上极为重视,王师傅若能抓住这个机会定能平步青云,得偿所愿。”王耀宗道:“老朽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重望,不过万岁面前还仗大人美言。”赵刚道:“这个自然,事情做好了咱们都有好处。不过,若如王师傅所言,白莲教亦非善与之辈,所以既要思虑周详,又要有内应,方能一举成擒,不知王师傅脱离白莲教时可曾安排眼线,或者有如王师傅这般意欲脱离白莲教的教友吗?”王耀宗道:“当时走得匆忙,可谓望风而逃,这些事情可是顾不上了。”赵刚道:“听令贤弟言道,小明王尚有子嗣活在人间,这也是白莲教谋逆的寄托所在,有道是擒贼先擒王,若能将小明王的儿子捉住,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王师傅可知他儿子的所在吗?”
王耀宗道:“据说白莲教主在他两三岁的时候就将他送到一个武林高手处学艺,究竟在哪儿,除了白莲教主,谁也不知到。”赵刚“哦”了一声,露出失望的神色。
少顷,赵刚又道:“‘无影杀手’王师傅的威名下官是久仰的了,尤其是手著的‘王氏毒经’更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典。近年来,王师傅的功夫一定是更加精进了。”王耀宗叹道:“人一上了年岁,身子就迟缓了,这几年的功夫是不进反退了。”赵刚接道:“王师傅太谦虚了。王师傅这几年隐退江湖,不理俗事,以王老的名望和功夫,现在定是桃李满天下了。”王耀宗叹道:“不怕大人笑话,几年来,为躲避追杀,颠沛流离,我夫妻若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整天深居简出,丝毫不敢泄露行藏,哪里还敢收什么弟子。”赵刚道:“这么说,庄园内就只有贤夫妇二人了,那倒是空得很。”王耀宗道:“庄内也买了几个佣人,不过都是极愚蠢的。”
二人又闲谈了一阵,眼见太阳西落,屋内渐渐黑了起来,赵刚将话风一带又转入正题,道:“兹事体大,望王师傅善守秘密,下官这就回朝,禀明圣上。”王耀宗忙道:“天色已晚,大人不必急着走,何不在敝庄将就一晚,明日再走不迟。”赵刚道:“圣命难违,不敢耽搁,他日造访,再聆听王师傅教诲。今日就此告辞。”
王耀宗见赵刚去意坚决,决非客套,心中暗道:“虽然事态紧急,却也不争这一晚之时,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不成?”想要询问,却是不敢,遂入内取了一些金银珠宝,用布紧紧裹了,交与赵刚道:“些许金银,权做路上盘缠,望乞笑纳。”赵刚推辞了一翻,终是揣进怀中,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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